暫且不提清翊上京這一路多少波折,回到京城之后又是如何的驚濤駭浪,他又是怎么不動聲色地跟隨祖父開始學習同時觀察同齡人,單說天波城這邊,林氏因為長子不在身邊,于是加倍疼愛和看重清颯清暖兄妹,但清颯畢竟是男孩子,一天也見不到幾次,所以清暖就比較悲哀了。
林氏和蕭宏誠討論過后,覺得反正武功這種東西清暖只需要訓練一下輕功就行了,心法則是無時無刻不在流轉(zhuǎn)的,所以抽出大部分練習騎射的時間,林氏專門聘請了很有名的繡娘來教導(dǎo)清暖,而不是像從前那樣讓許嬤嬤在空閑的時候教導(dǎo),而林氏則開始經(jīng)常帶著清暖,在她面前處理事務(wù),讓她漸漸了解,學會怎樣管家。
清暖只覺得對于這些東西,自己似乎很是駕輕就熟,略加思考后便明白了,前世的自己可是從王妃、皇后一直當?shù)教螅軌蜃龀赡敲炊嗍虑?,雖然有家族的支持,但相比手腕也是極為厲害的。她卻一直把自己當做沒有穿越之前的那個嬌嬌女,自然會產(chǎn)生誤會。但令人麻煩的事情卻是對于尺度的把握上,畢竟很多事情沒有一個參照物可是很麻煩的。
盡管清暖將自己對規(guī)矩和管家的進度往后面拉,但因為沒有同齡人當對比,所以林氏得意至極,覺得自己女兒就是不凡。
清暖知道自己漏了陷,也只好硬著頭皮將“天生聰穎”這個名頭糊弄下去,加上她五百年幽禁幾乎可以把那些書背下來,這一世的記憶又很好,勉強糊弄還是能夠過關(guān)的。那位穿越者前輩似乎是理科生的樣子,也沒怎么剽竊知名詩詞,日后清暖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還是可以這樣做的,只不過她心中的自尊不允許她做這個無恥的事情罷了。就因為這種種原因,所以清暖倒真是瘋狂學習,加上她本來基礎(chǔ)就極好,日后倒沒有耽誤才女之名。
但清暖卻在遲疑一件事情,終于有一天,她問:“娘親,你又要出去嗎?”
林氏微笑,耐心道:“這次是總督的小兒子滿月,我和你爹都是要去慶賀的,你和颯兒要乖乖的啊!”
清暖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的滿是好奇:“那我能不能去呢?”
林氏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她使了個顏色,章嬤嬤就命令所有人退下去,然后自己也走出去,關(guān)上門。
清暖頓時不解,區(qū)區(qū)一個問題而已,至于嗎?
待房中只有她和林氏兩人之后,林氏方正色道:“暖暖,你告訴我,你是誰?”
清暖更加疑惑,回答:“我是蕭清暖??!”
“蕭清暖又是誰?什么身份?”林氏繼續(xù)追問。
清暖聽到這個問題,心中大概有個定論了,卻還是裝出被嚇到了的樣子,回答:“蕭清暖是純血大貴族文昌侯的嫡孫女,是懷瀚鹽運使的嫡女。娘親,怎么了?”
林氏聽見她的回答,滿意地點點頭,才道:“暖暖,你記住了,你是胤夏中的貴族,犯不著和那些沒有身份的人交往,我們?nèi)⒓涌偠叫鹤訚M月,也只是給你爹的上司一個面子而已,明白了吧?”
清暖心思百轉(zhuǎn)千回,但卻沒有表露分毫,只是乖巧地應(yīng)下。
林氏看見女兒這種樣子,點了點頭,覺得以后再慢慢教她一些官場和貴族圈子里的潛規(guī)則,便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清暖對自己的身份是越來越迷糊了,但她自出生的時候就有意識,自然知道自己肯定是從林氏肚子里出來的,所以她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回到屋子后也沒有練字看書,而是坐在椅子上發(fā)呆,偏偏這個時候,清颯又來找她,他們雙生子雖然談不上可以心靈相通,但對于彼此的情緒和小動作是極為熟悉的,清颯便問:“又是什么事情,讓你這樣為難?”
見自己的哥哥來了,清暖也不會瞞他,對侍書說:“你們都退下吧,看好門窗,不要讓人進來了。”
四個大丫頭都被訓練過,極為有分寸,清颯的小廝根本不能進清暖的內(nèi)院,所以兩兄妹倒是獨處,清暖便將林氏方才的話講出來,問:“你說,母親為何會這樣說?”
清颯聽了便挑眉:“我說,你沒有聽過大哥講嗎?”
“不可能啊,大哥講過我怎么可能不記得?”清暖很仔細地想了想,她為了得知這個世界的方方面面,對于每個人的言行舉止都很注意的,清翊的話,她怎么可能會不仔細聽?而這個身體的記憶力實在是好的很,絕對不至于出現(xiàn)忘記的現(xiàn)象。
清颯話一出口便知是失言了,畢竟當初是大哥帶著他出去逛街的時候順口教導(dǎo)的,萬一要是讓妹妹知道了,指不定會認為大哥偏心而和大哥生分了,所以他立刻加了一句:“我想起來了,是大哥單獨和我聊天的時候說的。”
清暖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要學習的課程是不一樣的,所以沒有懷疑,只是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沒什么,就是我們胤夏中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鼻屣S見妹妹愿意聽自己說話,頓時極為開心,他畢竟年幼,也不繃著一張臉了,而是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像我們這種三代之中嫡系長輩繼承爵位的嫡系子女,便是最為高貴的貴族,而貴族能夠得到的五等中,公、侯兩等又被稱為大貴族,伯、子、男三等則是貴族,而剩下的勛爵是例外,他們算是備用的貴族卻又能夠做官,是朝廷安撫那些封疆大吏的手段,所以勉強算是貴族;次一等的便是有了功名,在做官,卻是旁支的純血,便是士族,可惜懷瀚這個地方太過荒涼,縱使是一省總督也夠不上勛爵的身份,母親自然不會允許你和她們交往。當然,士族中也是分了等級了,咱么母族便是最為微末的那種;最末一等的便是出身平常人家,家里憑借朝廷恩養(yǎng)過日子的純血,這些人家只巴望著女兒嫁一個好人家可以提攜夫家,有的連純血的妻子都娶不到,這些人統(tǒng)稱為庶族?!?p> 清暖聽得心驚肉跳,清颯還以為她很入迷,所以繼續(xù)說:“咱么是胤夏純血大貴族,而懷瀚官員中的純血,最高也只不過是士族,父親和娘親只是看在他們是自己上司的份上才去慶賀,怎么可能會讓你結(jié)交這等人物?”
“那二哥你呢?”清暖干巴巴地問,“如果大哥繼承了爵位,你不就從純血大貴族降到庶族了?”
清颯故意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我說,你對我就這么沒有信心么?我還混不到一個士族的地位?再說了,哥哥繼承爵位那要多少年后啊!你現(xiàn)在就擔心什么?”
他雖然這樣說,但兩兄妹都知道,清颯對于文學雖然很有天賦,卻實在沒有什么興趣,可朝廷怎么會允許清颯去從軍?這樣一來,無論是從姻緣還是從未來上來看,清颯都比清翊差了不止一等,這讓清暖怎么放心的下來?而且清颯這個口氣,分明是看不起士族和庶族……
“我說,與其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清颯似笑非笑,有些不懷好意,“天下的純血大貴族,用一只手就能數(shù)的出來,雖然現(xiàn)在的大部分是咱們祖父那個輩分的在爵位上,所以人數(shù)擴大很多了,但諸位皇子和世子也差不多快長大了,再克扣掉有水分的和不適齡的,你以為有幾個?皇室和宗室的窟窿可大著呢!”
清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09話里話外的意思都透著洛祈淵配不上自己了,像她這種沒有水分的世襲一等侯爵嫡支貴女,又要適齡的,實在是太難得了。從09的話里可以推斷出,洛祈淵的母妃雖然是純血,但出身庶族,實在是有繼承權(quán)的皇子中地位最為低下的,于情于理,蕭清暖都不可能會嫁給他。
知道這一層,蕭清暖卻突然感到一陣心酸。
就因為她的愛,所以家人就為了她運作,將不可能都化為了可能,卻不知道蕭清暖是在糟蹋自己……前生的我啊,你到底辜負了家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