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暖深吸了一口氣。
四個貼身丫鬟都有學(xué)了一身不俗的手藝,加上林氏也在一旁指導(dǎo),所以清暖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將自己妝扮好了,由于陌家的敗落,死死掌握在陌家手里的玻璃配方也消失不見,饒是文昌侯府這種時代傳承的大家族,清暖又是受盡寵愛的女兒,也只有一塊巴掌大的玻璃鏡而已,所以清暖將鏡子取過來,仔細端詳。
她的容貌是偏向清麗秀雅的,加上周身濃濃的文雅之氣,所以林氏在清暖十幾箱的春裝中,選定了今年時興的翠煙衫配上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因為怕有些寒氣,又披有月白繡了暗銀色云紋的坎肩。為了將她清雅的氣質(zhì)襯托出來,林氏只是取了一個玉簪,又挑選了一對翡翠耳環(huán),做工都極為精致,質(zhì)地也是極為不凡,配上珍珠項鏈以及上好的羊脂玉佩,翡翠鐲子。清暖生得冰肌玉骨,佩戴起翡翠來極為美麗,林氏越看越喜歡,還要拿起飾品往女兒身上掛,清暖都覺得自己快成為珍寶展示臺了,才婉言拒絕了。林氏也覺得如果加多了反而不美,所以便收起了這個心思,轉(zhuǎn)而叮囑起清暖來。
“暖暖,你要記著,雖然在場的大部分人你都不需要結(jié)交,但也要把握好分寸,且不可讓人覺得你太過傲慢,雖然咱們純血胤夏大貴族的女子對于好名聲的要求沒有那么高,但如果能得到個好的,自然也要做。”林氏就怕女兒覺得那些女孩的談話太過無謂而擺出輕慢的樣子,因而交不到朋友,將來越發(fā)一心向道,才這樣象征性地囑咐,但她的心里其實是很不以為然的,畢竟在京城的時候,她也算見識了那些純血貴女。和她們這些士族的女兒比起來,態(tài)度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們這些女孩無非想得到一個好姻緣,因此行事微小謹慎,唯恐被旁人安了錯去,可純血貴女呢?因為必定嫁入皇室或者宗室,這些女孩大多都極為驕縱刁蠻,隨意刁難血統(tǒng)不如自己的人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的樂趣,旁人也不會說任何話,所以清暖就算對人真的愛理不理,別人也頂多私下議論一下,還是不痛不癢的,沒有任何作用。
清暖從小就呆在懷瀚行省,也沒有真正出去走過,加上家里沒有庶出的兄弟姐妹,自然不會知道純血貴女都是一副什么做派,但她知道今天的賞花宴實際上是自己邁入社交圈的第一步,絕對不能馬虎,畢竟古代女子能夠做的事情太少了,而社交無疑是重中之重。她看多了關(guān)于中國古代社會的描寫,又沒有真正體會過嘉臨三個統(tǒng)治階層之間等級的差異,所以就決定按自己平常的態(tài)度行事。
所以說,雖然溝通很重要,但因為這個錯誤的認知而產(chǎn)生的行為偏差,林氏和清暖倒是沒有想到。
總督府。
周氏看著畏畏縮縮的二兒媳婦江氏,真是恨不得立刻讓兒子休了她,當(dāng)年丈夫雖然也是官,但沒有封爵,次子又沒有長子重要,所以挑兒媳的時候也只是在落選的純血秀女中挑選,當(dāng)時他們什么地位?好的秀女全都挑走了,剩下的矮子里拔高子也被官位高的要了,這二兒媳婦面容平平,出身最低等的士族,舉止行事往好里說就是懦弱,說的難聽了就是蠢笨,完全上不了臺面。偏偏長子在京城掙前程,跟著他們夫婦來上任的只有二房一家,可二兒媳婦卻拿捏不住那些狐媚子,又完全不討次子的喜歡,每每都出岔子要自己處理。
想到這里,周氏就覺得二兒媳礙眼極了,人家鹽運使夫人也是出身最末流的士族,和江氏差不多的身份,但那舉止氣度和福氣完全就是一天一地,就算入門幾十年沒生出兒子,還不是將府里治理的妥妥帖帖的,又有誰敢說三道四?現(xiàn)在又有了二兒一女,位置更是不會動搖,縱使是皇室宗室的正妻見到她還要給幾分面子……想到這里,周氏就慶幸孫子和孫女都是養(yǎng)在自己膝下的,不會被他們那個愚蠢的母親教壞。
所以,周氏神色嚴厲,口氣很不好:“今天,玉瀚城凡是有些身份的官員的夫人和嫡女都會過來賞花,你給我把那些狐媚子管好了,若是在別人面前出了什么岔子,你也知道后果!”
江氏素來害怕這個嚴厲的婆婆,自然是唯唯諾諾地應(yīng)下,周氏見了,少不得在心中又是一陣輕蔑,她也不管這個兒媳婦了,到時候只要自己和幾位夫人說話,江氏在一旁裝木頭人就行了。所以周氏的目光移向了倚在她懷里的小孫女李筱歌,立刻轉(zhuǎn)換成溫和的表情,慈愛地說:“筱歌,今天除了嫣然之外,文昌侯的嫡孫女,兩瀚鹽運使之女蕭小姐也會來這兒,你是主人,要好好招待她?!?p> 李筱歌年方九歲,因為從小養(yǎng)在祖母身邊,見到了自己祖父成為勛爵之后,那些人是怎樣換了一副嘴臉的,所以她深知身份的重要,加上見識祖母的雷霆手段之后,越發(fā)瞧不起自己母親,因此對于祖母的話,從來是乖乖聽從,但她年紀畢竟還小,加上深受寵愛,所以不免有些擔(dān)心:“祖母……”
“乖,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但鹽運使夫人那通身的氣派我是見識過的,料想來那位蕭小姐必然不會太過刁蠻。”周氏知道小孫女在雍京吃過純血貴女的虧,所以很是擔(dān)心,“就算蕭小姐有些刁難你,你也要態(tài)度好一些,明白了嗎?”
李筱歌咬緊下唇,點點頭,當(dāng)初祖父還沒有成為封疆大吏的時候,區(qū)區(qū)一個三等男爵的嫡孫女就可以欺負她,而且她還得忍氣吞聲,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就連一句抱怨的話都不能說,唯恐被人安插一個罪名連累祖父?,F(xiàn)在要結(jié)交的是祖父是世襲一等侯爵,父親又是兩淮鹽運使的貨真價實的純血大貴族的嫡女,她不免有些忐忑。但她也知道,自己這個身份,日后嫁人的話和蕭小姐可是相差很大,如果有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存在的正妻是她的閨蜜,那么她的日子會好過很多,這一次見面是蕭清暖的戰(zhàn)場,又何嘗不是其他人的戰(zhàn)場呢?或許這就是女子的悲哀,她們的一生都是依附男子而存在,無論是父兄、丈夫還是兒子,如果沒有三者的話,她們的命運就更加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