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家中,蕭宏誠和蕭清颯倒是早早地等在那兒了。
蕭宏誠早在林氏和清暖換下衣裳的時候便得知了今天的過程,不由得極為滿意,清颯眼中也浮現(xiàn)一抹驕傲之色,不過他向來厭惡自己的容貌,因此還是那般冷然的表情。
蕭宏誠對兒子女兒是一樣對待的,所以等清暖換好了衣服,立刻讓她到書房來,而林氏很自覺地去準(zhǔn)備晚飯,不參與這些話題。她之所以能夠以最低等士族嫡女的身份成為文昌侯世子夫人,不單單是因為這份美貌與她的才華能力,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懂得分寸。
縱使她嫁了進(jìn)來,可依然不能算是蕭家的核心,沒有流蕭家的血;雖然清暖日后會嫁出去,她也依舊是蕭家的女兒,這二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論。這一點(diǎn),林氏在剛剛進(jìn)門的時候,便已經(jīng)知道了。
對于子孫,蕭家還是極為開明的,比如現(xiàn)在,在書房的清颯和清暖便是坐著的,要是在其他家族,那就算是已經(jīng)接管了家業(yè)的長子嫡孫,都是必須站著。
“暖暖,我和你二哥畢竟是男子,對于后院之事消息不怎么靈通,你今天去了總督府,按你觀察,哪幾家比較好?”蕭宏誠知道自己女兒有多么聰慧敏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像太后那樣生下一個好兒子完全是特殊情況,按照常理來說,從兒女的修養(yǎng)和舉止中完全可以看出一個家庭的能力,文昌侯一脈不僅靠的是圣眷,自然還有這份舉薦人才的功力,加上蕭宏誠也想考考女兒,便問。
清颯補(bǔ)充道:“你放心,不會有人偷聽的?!?p> 清暖點(diǎn)點(diǎn)頭,直說:“父親,依女兒看來,李總督府,完全沒有未來。”
她第一句話就讓蕭宏誠大感興趣,反問道:“你為何這樣說?”
清暖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稟來,分析道:“總督夫人對于李筱歌太過寵愛,卻不喜歡二兒媳,導(dǎo)致李筱歌尚且厭惡生母,這是不孝,一個不孝的人很難有多少未來,也容易成為話柄。李若蘭的囂張總督夫人也不可能不知道,由此可見,總督夫人是不想自己的兒子被媳婦拿捏住,因此刻意造成正室側(cè)室爭斗,她好漁翁得利兩邊下注,這種無視等級尊卑的行為,未免太過目光短淺?!?p> 蕭宏誠擅長揣摩人心,聽見清暖這樣分析,頓時眼睛一亮,對于總督次子寵妾滅妻之事,他也略有耳聞,之前卻有些想不通為什么,現(xiàn)在卻明白,原來是婦道人家的私心作怪,讓他不禁唏噓。
“至于李筱歌的父親,且不說他被聽信枕邊風(fēng),無視等級規(guī)矩和家族臉面,單單說他喜歡那種菟絲花一般必須依附他才能生存的女子,我便可以斷定他沒有什么未來?!鼻迮瘜τ诟感謽O為信任,加上她知道這次的談話關(guān)系自己的未來,為了加重分量,所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清颯有些忍不住,追問:“這是何解?”
清暖笑了笑,不屑道:“一個男子,不能建功立業(yè),非要在女子身上滿足他的虛榮和自尊,這種人有什么用?若是有個好的出身供他揮霍,便會敗光家業(yè),讓后人為難;若是出身寒微,頂多成為混混地痞惡漢,了此一生罷了。而且那種出生好的被這種女子奉承的好了,便會迷住眼,釀成大禍,子嗣稀少也絕對不稀奇,如果不是其他妻妾娘家勢力大或者自身有手段,縱是絕后也不是不可能的。”
蕭宏誠聽見女兒這樣說,不免打開了一個全新的思路,回響歷朝歷代的帝王,若是喜愛這種類型女子的,果真大部分都是行昏聵之事,甚至?xí)?*干政,倘若
不是世家的力量,說不定皇朝真的會衰亡下去,而那些帝王,果真都是子嗣稀少,不由讓蕭宏誠倒吸一口冷氣,發(fā)現(xiàn)自己女兒敏銳到了何種程度,也對自己某些考慮多了一點(diǎn)信心。
清暖對于這些一點(diǎn)都不奇怪,她幽禁五百年之中,對于中國古代的書籍少說也翻了七八遍,封建王朝中清朝離她那個時代最近,所以她看的最仔細(xì),其中乾隆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喜愛的都是那種梨花帶雨小家碧玉楚楚可憐的女子,結(jié)果明明那么長壽,卻落得個無法選擇繼承人的地步,嘉慶更加不堪,居然讓亂黨打到了紫禁城。清暖特意研究過這一段,對于康乾盛世中的乾隆可是鄙視的很,覺得他完全就是命好,祖宗留下的基業(yè)足夠他敗光。這乾隆和楊廣又不同,楊廣是因為滅佛開科舉等舉動而觸動了世家的利益,所以遠(yuǎn)征高麗的時候無法讓二十四路大軍完全聽從他的指揮,又對上了高麗人的死戰(zhàn),國內(nèi)矛盾重重,不乏野心家,江南官宦因為他并非純種漢人而拒絕出仕,原本開疆拓土無往不利的楊廣深受打擊,而讓這位原本極為聰穎而有遠(yuǎn)見的君主慢慢地昏聵無道好大喜功,變得有些偏執(zhí)和不顧一切,但乾隆……在中央集權(quán)已經(jīng)到達(dá)巔峰的時候,他繼承了那么大的家業(yè),居然可以弄成這個樣子,比起楊廣這個昏君,倒是乾隆更被清暖厭惡,連帶著也討厭一切喜歡菟絲花女人的男人。
蕭宏誠思路已開,頓時覺得揣摩人心思考對策的話,他們又多了一種新的方法,因此心情極為激動,恨不得立刻寫了密信用特殊的方式傳給祖父,但好在他現(xiàn)在還保持冷靜,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問:“暖暖,你跟為父說實話。”
清暖一怔,見蕭宏誠這么慎重,自然是打起精神來應(yīng)對,一旁的蕭清颯臉色極為難看,顯然之前父親已經(jīng)和他討論過這個問題了。
“不瞞你,早在你出生之后,你祖父和祖母便開始在皇室和宗室之中,篩選你的夫婿,只是因為和你年齡差不多的尚且無法看出品行,因此只是觀察其父母的處事言行與家庭關(guān)系。而五年前你兄長回京,也不無私底下觀看適齡男子的意思,你祖父在皇上面前還有幾分薄面,若是一心去求,未必不能運(yùn)作成功?!笔捄暾\深吸了一口氣,將事情娓娓道來。
清暖的眼眶頓時紅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家人居然在那么早開始就計劃了,雖然這其中有保全文昌侯府的意思,但也絕對是為了她的終身考慮,但她聽見蕭宏誠這樣說,便知道事情有變,于是問:“父親,難道是京城那邊有變故?”
蕭宏誠點(diǎn)點(diǎn)頭,痛心疾首:“我朝以嫡子為尊,但很少立太子,只是為了多留一點(diǎn)余地,所以每到皇子成年,便會有一番慘烈的斗爭,我文昌侯府能夠屹立多年不倒,對此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什么時候退,又如何觀人,加上我們這一脈人丁單薄,所以我文昌侯府屹立萬年不倒,堪稱一枝獨(dú)秀,但這并不代表,宗室之中沒有聰明人?!?p> 清暖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天下間有心計手段的人何其多,文昌侯府只不過是教育好,卻并不可能是唯一懂得揣摩心思,明哲保身的。
“你祖父,為父以及翊兒都是一個意思,就是讓你嫁給一個清貴而閑散的宗室,最好是陛下兄弟的嫡子,這樣降一級襲爵,好歹也是一個郡王,能夠在當(dāng)年政變中活下來的,都是聰明人,加上陛下也要顧著悠悠眾人之口,這樣你的未來才能夠得到保障,可我們因為多少代沒有女孩兒,低估了后院爭斗的慘烈!”蕭宏誠嘆道,“哪家王府不是女人眾多?哪家王府不是嫡庶爭斗?哪家王府不是觀望局勢?陛下立太子立的太早,兒子又陸陸續(xù)續(xù)在成年,偏偏幾位皇子都是難得的英才,這次的奪嫡,會遠(yuǎn)遠(yuǎn)超過之前十幾代,變得慘烈無比,縱使是閑散宗室,也很難脫身?!?p> 清暖何等聰明之人,已經(jīng)漸漸明白了蕭宏誠的意思,所以她無比干澀地問:“父親,您的意思是……”
蕭宏誠表情嚴(yán)肅至極,正色問:“暖暖,你愿不愿意入宮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