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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藏

第二十六章 夜訪郁雨凡

躲藏 谷神冥 5380 2009-03-02 13:06:29

    四十分鐘以后,沐天陘站在一間公寓門外按響了門鈴。門打開一條縫,郁雨凡隔著門閂奇怪地打量沐天陘。

  “你怎知道我住在這里?”

  “你們醫(yī)院的女護士挺好騙的。急事,關系到兩個鮮活的生命!”

  “是嗎,還是那兩個?”郁雨凡略帶挖苦地說道。

  “沒錯。我能進去嗎?”

  郁雨凡似乎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沐天陘的突然造訪,“你等一下?!?p>  公寓在醫(yī)院后面的宿舍樓里,雖然只是雙居室,但一個人住,對于年輕醫(yī)生來講,已經(jīng)是不錯的待遇。

  屋里泛著輕輕的淡香,郁雨凡穿一身較為傳統(tǒng)的睡衣,頭發(fā)已經(jīng)散開用手絹簡單地扎成馬尾,幾搓劉海兒自然地飄在額前,淺灰色的胎記若隱若現(xiàn)。素裝打扮,與白天相比,少了三分氣質(zhì),卻多出七分的性感,還有,那因為略感疲憊而顯出的一絲女性特有的可憐??粗矍斑@個女人絕佳的身材,沐天陘不由得想起亡妻。心中默默說一句,跟依祎穿的睡衣是一樣的顏色。

  “為什么不打電話?你這樣突然造訪很不禮貌?!庇粲攴部吭诳蛷d的餐桌上,雙手隨意地抄著口袋。

  “一個單身女人這么晚把陌生男人放進屋里可一點都不聰明?!边@話多少有些無恥,沐天陘卻說得很隨意,四下打量,客廳不大,卻與餐廳廚房鏈接,推拉式的餐廳門是半封閉著;客廳中兩個塞滿書的高大書櫥占了很大的空間,書大多是專業(yè)性的,一個單人的舒適沙發(fā)擺在書櫥旁邊,立式臺燈樣式素雅,看來主人經(jīng)常安靜地坐在那里看書,另一邊衣架上掛著幾件應時的服裝,總體布置簡單而整潔。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一個因為謀殺罪名被通緝的嫌疑犯,有精神病史,種種跡象表明,他已經(jīng)復發(fā)了。知道嗎,你身上有股臭味兒?!币苍S是被難聞的氣味熏到了,郁雨凡突然改了人稱代詞,眉頭微皺。

  “一定是裴宣和正陽找過你?!便逄礻€聞一聞自己的襯衣,一幅鎮(zhèn)靜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對方知道了自己的處境,“知道封戈嗎?”

  “封戈?當然知道,他是我們醫(yī)院的病人。你怎么對我們的病人這么感興趣?”

  “他失蹤了?!?p>  “沒錯。你怎么知道?”

  “因為去年警方曾經(jīng)搜尋過他,我還記得當時報紙上所刊登的搜捕令的內(nèi)容。我知道他是因為醫(yī)療丑聞被刑事起訴,由于罪行并不嚴重又通過了精神鑒定,被關到了精神病院。只知道這些,希望你能告訴我他的具體情況。”

  “比如?”

  “他是什么醫(yī)生?”

  “眼科大夫?!?p>  “那起醫(yī)療丑聞呢?”

  “他在做眼科手術(shù)的時候試圖挖出病人的眼球,雖然被護士及時制止,但病人動手術(shù)的那只眼睛還是就此失明了。更離譜的是,就在手術(shù)事件發(fā)生的第三天,那時候封戈已經(jīng)被刑事拘留,有一位患者家屬在給親人入殯時意外發(fā)現(xiàn)尸體的眼球不在了。家屬當然質(zhì)問醫(yī)院,并且報了警,經(jīng)查實,那也是封戈干的。他后來承認曾經(jīng)多次趁夜間值班時潛入太平間,竊取死人的眼角膜。大體就是這樣?!?p>  “他是怎么失蹤的?”

  “記得去年著名的915雨災嗎?”

  “九月十五號,當然。已近初秋,卻突降特大暴雨,持續(xù)三個多小時,死亡42人,6人失蹤。”

  “封戈就是那次失蹤人員中的一個。雨來的特別突然,很多室外的醫(yī)護人員和病人就近在涼亭或屋檐下避雨,但是沒想到暴雨會持續(xù)三個小時之久,大多數(shù)人被困在了外面。護城河在我們醫(yī)院穿行而過,降雨時河水暴漲,終于等到雨停之后,醫(yī)院發(fā)現(xiàn)少了兩位病人。后來經(jīng)過尋找,一位病人的尸體在城郊小清河畔被發(fā)現(xiàn),另一位病人至今沒有找到,就是封戈。我們懷疑他同樣被大水沖走了,后來被列入了失蹤人員名單?!?p>  “封戈曾犯有刑事案,這樣的患者不被關在特殊病房里嗎?”

  “當然。不過碰巧暴雨那天輪到他在室外散步?!?p>  “他有沒有可能和夏源接觸?”

  “等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對我們醫(yī)院的病人這么感興趣?你不是警察,按照規(guī)定我是不能隨意向你透露這些事情的?!?p>  沐天陘沉默片刻,打開背包,取出卷宗,將夏小雨的殘尸照片交給郁雨凡。郁雨凡目瞪口呆,“這些是什么?”

  沐天陘將夏源女兒夏小雨被害的過程,以及自己的發(fā)現(xiàn)簡單說了一遍。

  “我身上的臭味就是在馬桶里掏夏小雨的牙齒時濺上的。很顯然,封戈的嫌疑非常大,如果不出所料,警方會很快找你了解他的情況,因為你是他的主治醫(yī)生,甚至他們可能尋求你的幫助。這張照片里雙手的主人,褚夢瑤,剛剛懷孕不久,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我也是通過對她的血檢才了解的,我受她未婚夫的委托,查出兇手,救出褚夢瑤?!?p>  郁雨凡似乎還沒有從那些照片給他帶來的驚懼中走出,半晌才堅定地說道:“我會盡量提供幫助?!?p>  “那好,回到我剛才的那個問題,封戈有沒有可能和夏源接觸?”

  郁雨凡沉思一會兒,說道:“好像確有可能,如果兩人都在室外散步,只要沒有什么沖突,病人之間交談是不被禁止的?!?p>  “那么他以什么樣的病癥通過了精神堅定呢?”

  “嚴重的強迫妄想型精神官能癥以及偏執(zhí)性精神分裂?!?p>  “喔,病的不輕啊?!?p>  “起碼我沒有看出破綻,鑒定人員也沒有?!?p>  “看來你也懷疑封戈的病癥是偽裝的?!?p>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具體說不出為什么。要知道正常人通過警方的精神行為能力鑒定是很難的,就算研究心理學多年的人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再說,他在手術(shù)臺上眾目睽睽之下挖一個與之毫不相識的病人的眼球,太不符合常理,如果是有目的性的,那是什么目的?用正常人的思維,說不通?!?p>  “你這里有沒有封戈的詳細資料?包括他的成長經(jīng)歷,就讀的學校,家庭,親人朋友的住址等等。”

  “我的資料庫里有,你等一下?!闭f著郁雨凡走進臥室,立刻傳來電腦啟動的聲音。沐天陘稍微遲疑,還是跟了進去。臥室整潔、素雅,卻泛著一股淡淡的香煙味兒。沒有年輕女人喜歡的各種床頭擺設或明星掛圖。沐天陘隱約感覺到一絲不適,卻一時不知道為什么。

  “不介意我吸煙嗎?”郁雨凡說著從圣羅蘭煙盒中抽出一根香煙。

  “當然,請便。這是你的家?!?p>  “餐廳冰箱里有飲料,請自便?!?p>  沐天陘確實感到口干舌燥,通過客廳走進廚房,不適的感覺在急速加劇,越來越狂躁不安。難道是藥物依賴或毒癮在發(fā)作嗎,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藥了,哪里不對勁。打開冰箱,她所說的飲料原來都是成罐的啤酒,奇怪的女人??粗桌薜捻敹耍逄礻€恍悟。

  鏡子。

  這個雙居室的封閉空間里一面鏡子也沒有。他略微顫抖著走進衛(wèi)生間,竟然同客廳臥室一樣,沒有鏡子。這個獨處的年輕女人的空間里,沒有一面會讓他感到愉悅的鏡子!一面也沒有!憤怒、暴力的yu望猛烈沖擊著沐天陘的理性。為什么沒有鏡子!卑鄙的人!

  他緩步走進郁雨凡的臥室。

  郁雨凡的電腦座椅沖向門口,當余光感覺到沐天陘的時候,她依然在面對電腦屏幕操作著,“我這里只有啤酒,如果你不喜歡,可以喝白水。馬上就打印……”抬頭的瞬間,郁雨凡發(fā)現(xiàn)了沐天陘的異常,“……打印出來,你得耐心等一下?!彼坪跏请S意地將香煙按滅在煙灰缸中,手抄進了口袋。

  沐天陘沒有理會郁雨凡的話,徑直走到臥室落地窗簾的旁邊,黑夜中的玻璃窗會像鏡子一樣。

  猛然拉開,沒有玻璃!整片窗戶竟然鑲著一層薄薄的木板。

  “為什么!”沐天陘終于控制不住,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

  郁雨凡下意識地心頭一震,卻沒有像一般受到驚嚇的女人那樣尖叫或者質(zhì)問,瞬間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自己的神經(jīng),居然發(fā)出非常溫柔的聲音:“恐高癥,我同你一樣也有精神疾病。我不愿看到陽臺。你是怎么知道的?”

  “同我一樣?想拉近與我的距離?這伎倆并不高明!恐高癥?你住的是二樓!為什么幫我?”沐天陘依然怒氣未消,突然俯身將臉貼向依然坐在椅子上的郁雨凡,盯著對方的眼睛,身體明顯地顫抖,“既然知道我很危險,為什么接近我?”

  郁雨凡看出他在盡量自我克制,她沒有退縮,反而坐直身子迎上前來,微笑道:“咱們倆誰更危險還說不定呢?!?p>  也許沐天陘覺得兩張臉距離太近了,下意識地回縮,語氣突然平靜下來:“你的心律說明你確實沒有恐懼的感覺,這一定和你訓練有素的心理素質(zhì)有關。但我還是捕捉到一絲的緊張。”

  “你的退縮說明你在潛意識的沖動中存在著對性的壓抑,這一定和你對沈依祎的感情依賴有關。兩年多來沒有親密接觸過任何女性?是因為有罪惡感嗎?”

  沐天陘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語言冷漠而刁毒,“不穿耳洞,不戴戒指,沒有項鏈,你不和正常女人一樣喜歡那些飾物,性欲倒錯?還是童年時遭受過噩夢般的經(jīng)歷!”

  沉默片刻,郁雨凡自信的眼神已經(jīng)開始變的憤怒,慍道:“你總是這樣過河拆橋嗎?”

  “為什么撒謊!”沐天陘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一聲大喝,在寂靜的夜里使周圍的空氣都要爆炸。剛剛稍顯平靜,卻突然又變得歇斯底里,在臥室狹小的空間里快速地來回踱步,眼睛卻緊緊地盯著郁雨凡,一刻也沒有松開。

  “什么?”

  “你撒謊!你手上的傷痕根本不是病人留下的!它們至少已經(jīng)存在了十年,而且是你自己劃傷的!你自殘!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怎么會自殘?為什么!”

  郁雨凡回想起上午沐天陘曾多次注意到自己的雙手,怒道:“那是我的隱私,與你的思維混亂、暴躁易怒毫不相干。倒是你,為什么信任我?你明知道警察可能找過我,還敢和我接觸。因為我和你妻子一樣都是女人?”

  郁雨凡提到沈依祎,這顯然起了作用,觸動了沐天陘的神經(jīng)。沐天陘意識到自己的思想確如郁雨凡所言。眼神中的狂躁逐漸減退,但依然焦慮不安。

  “你有沒有鎮(zhèn)靜藥或止痛藥?我的頭快要裂了?!便逄礻€終于停止踱步,渾身顫抖著蹲坐在地上。

  “你等一下?!庇粲攴泊_定危險已過,回身在抽屜中取出兩個藥瓶,“你現(xiàn)在吃什么藥?”

  “百憂解?!彼幸怆[瞞了其他藥物。

  “應該沒有沖突。這是導師曾經(jīng)給你開過的地西泮,藥效比較柔緩,配合一點碳酸鋰,我想能更快見效。”

  “還有,我的頭疼的要裂了?!?p>  郁雨凡配好劑量,又加了兩片強效止痛藥。沐天陘含在嘴里慢慢吞下,似乎很享受藥丸的苦澀。郁雨凡忙接一杯開水給他。漸漸的,沐天陘微微顫抖的身體終于平靜下來。

  “想不到你現(xiàn)在的癥狀這么不穩(wěn)定。如果你將你的信任擴展一些,我想我可以幫你?!?p>  一個已經(jīng)放棄生命的人是不會在乎健康的,沐天陘默默地在心里說,沒有抬頭,喃喃自語:“沒有鏡子,一面也沒有。”

  郁雨凡暗想,導火索竟然在這里,看來沈依祎是他最大的弱點,哪怕死了也是。

  “周警官說你可以在鏡子中看到亡妻的影像。如果你想見到那些幻覺,何必非要通過鏡子,它們在你的大腦里,而不是在你的身后?!?p>  如果想見到她……何必非要通過鏡子……她在你的大腦里……這些話在沐天陘腦海里反復回蕩,許久之后,他緩緩抬起頭,進入眼睛的竟是兩個人的影像。

  除了郁雨凡,還有郁雨凡身后的一個女人,一個面色煞白嘴角浮現(xiàn)著詭異笑容的沈依祎。

  他笑了,眼珠上挑,看著郁雨凡的身后,“你說的對?!?p>  郁雨凡以為他在盯著自己,有些奇怪他的笑?!鞍涯愕乃妓肴扛嬖V我,放心地向我傾訴,我會逐漸幫你擺脫這些痛苦。”

  “痛苦是擺脫不掉的,它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便逄礻€依然看著郁雨凡的身后,緩緩地說道。

  打印機停止了叫聲,郁雨凡將資料整理好,交給看上去正常了許多的沐天陘,說道:“如果封戈真能佯病通過精神鑒定,那說明他的智商不比你低,你要當心。這上面的地址已經(jīng)不準確了。封戈有一位妻子,叫李丞潔,我沒見過。封戈出事以后,他們沒有離婚,他失蹤以后,醫(yī)院曾經(jīng)協(xié)同警方去他家里找過李丞潔,但是已經(jīng)搬家了。之后的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了?!?p>  看著手里的資料,沐天陘道:“這個為封戈作證的王易你了解嗎?”

  “噢,我只知道他是封戈以前的同事,為封戈提供了有利的證詞,可能關系不錯吧。你可以試試能否從他那里打聽到封戈妻子的住址?!?p>  “為什么要幫我?”臨走之時,沐天陘再次問道,語氣和緩了許多。

  郁雨凡看著沐天陘那張變化無常的面孔,幽幽地說:“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幫你。保重?!?p>  “跟想象中的一樣?!便逄礻€走后,郁雨凡長舒一口氣,終于將口袋里的東西拿了出來——一根帶著針套的麻醉針。對著一支錄音筆繼續(xù)道,“一般的精神病醫(yī)生和他相處久了會變成精神病人的,很難想象孫濡浚教授忍受了他十二年。他似乎非常喜于惹惱別人以捕捉對方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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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希曼》,里面一句經(jīng)典臺詞:賜予我力量吧?。∥遥牵#。。?!

  賜予我票票吧??!我-是-?。ぃ。。。。?!太空虎呢……太空虎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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