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晚上,香滿樓準(zhǔn)備打烊時,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在門前停下。駕車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方面大耳,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卻是氣勢不凡,非一般尋常漢子。
馬車內(nèi)下來的兩人,一男一女,穿的也是尋常布衣,只是頭上帶著幃帽,遮住了面容。
三人一踏入香滿樓,被拔擢為茶樓管事的烏廷忠立即上前,賠笑道:「對不住,三位客倌,香滿樓已經(jīng)打烊了?!?p> “我們找池老板?!蹦敲鄽q的漢子開口說道。
“請問,找池老板有何貴事?”來人古古怪怪的,后面兩人還蒙著面,事關(guān)小姐,烏廷忠自然不可能貿(mào)然的讓他們見人。
“在下吳沂,這里有一封信,煩請交給池老板,她定會出來相見?!蹦菨h子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向烏廷忠。
烏廷忠伸手接過,對他們的身分很事疑惑,不過還是請他們坐下稍候,便上樓找池小滿去了。
池小滿正在三樓的書房結(jié)算今天的進(jìn)帳,倒不是沒有請賬房,而是她看過這里的記帳方式,又麻煩賬本看起來又雜亂,大額的數(shù)字如果像是「壹千壹佰貳拾伍兩陸錢」,寫完這些數(shù)字就要耗去多少時間,又要占掉多少帳簿的空間?。∷韵胂茸鲆惶锥皇兰o(jì)版的帳簿,教會賬房先生所謂的〝阿拉伯?dāng)?shù)字〞和小數(shù)點的概念。
尉遲慕陪在一旁,韓翼今天倒是提早走了,雖然是開幕的第一天,但他韓家其它商鋪還有事等著他處理,所以他不得不先離開。
礙眼的家伙走了,尉遲慕的心情大好,所以才有興致在這里看著池小滿教人記帳。
起初他覺得小滿的行為很好笑,請來的賬房先生他試過,很有能力,根本無需她來教人家,不過聽到她講起阿拉伯?dāng)?shù)字的記帳法,倒是產(chǎn)生些興趣開始聽了起來,聽到后來不得不佩服她說的這種方法,果然要比以往那種記帳方式要簡便、容易許多。
賬房先生許仁山聽完也是雙眼一亮,這種記帳法他是第一次見到,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要比他以往用的那種簡易又清楚許多,而且這幾個數(shù)字也相當(dāng)好懂,發(fā)明這種記帳法的人簡直就是天才!
“池老板,這是何人發(fā)明的?實在太厲害了!”許仁山摸著他的小山羊胡,臉上盡是佩服神色。
“這是……一個叫阿拉的老伯發(fā)明的,以前在一本書上見到其書寫和運算的方法,那人在書中自言已年過花甲,畢生都在研究這種數(shù)字運算法,所以我稱它做阿拉伯?dāng)?shù)字。”池小滿有些心虛地胡扯道。她不能說這是印度人發(fā)明的,這個時代根本沒有印度這個國家,而且為什么印度人發(fā)明的卻叫阿拉伯?dāng)?shù)字她也無法向他們解釋,因為解釋了他們也不可能聽得懂,所以只能隨口胡謅。
“那本書,可否、可否借給在下看看?”許仁山滿臉激動,這種數(shù)字運算要是不能流傳下去,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池小滿一臉歉然地說道:“那本書也不是我的呀,而且是我好幾年前所見,已經(jīng)不記得是在何處看到的了。”
許仁山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僅僅是失望而已,因其不知池小滿的背景,自然不會有所懷疑,以為她是年幼時家中的人帶去訪友,許是在他人家中所見。
但尉遲慕就覺得奇怪了,難道盛興王朝皇宮的藏書閣竟會比靖國的藏書還要豐富嗎?怎么小滿總是會看過一些他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呢?
他決定私底下再好好問問她。
敲門聲響起,他們的對話也剛好告一段落,池小滿將賬本遞給許仁山,讓他自己好好研究研究,便喊道:“進(jìn)來。”
“小姐,樓下有個叫吳沂的男子,帶了兩個人來,說將這封信交給您,您自會去見他們?!睘跬⒅疫M(jìn)門后,恭敬的遞上那封信。
池小滿將信紙抽出,展開一看,臉上笑意漸濃,但看罷卻將信紙就著燭火給燒了。
“小滿,妳這是……”尉遲慕對她的舉動有些奇怪。
“慕,跟我下樓見見對方,是你也認(rèn)識的人喔。”池小滿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今天開張第一天就賺了不少銀子,照這種情形維持下去,很快便能將買樓、裝修等等的成本回收回來,之后就是真正賺錢的時候,而現(xiàn)在,又來了這么一個好消息,她一直沒收到太子哥哥的回信還在擔(dān)心呢!現(xiàn)在可以不必?fù)?dān)心了。
那封信便是太子軒轅煜寫的,告訴她不止小蓮,連元智大師也想跟著她,所以時間上才拖了久一些,為了想辦法將兩人弄出宮,他可是絞盡腦汁,差點想到頭都白了。
太子哥哥給她的信上了火漆,又是托人親自帶來,足見這封信不能讓外人看到,里頭的內(nèi)容也確實不得為他人所見,所以盡管池小滿很相信在香滿樓里的眾人,還是小心的將信給燒了。
因為小蓮出宮也還罷了,太子將一個宮女弄出宮不是大事,但元智大師也跟著出宮,雖然皇帝老子不能限制元智大師的自由,但元智大師的動向卻一直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即便他離宮,也只能回去天龍寺,可他如今并非回天龍寺,而是要跟著池小滿,那就是件嚴(yán)重的事了。
池小滿匆匆下樓,她已經(jīng)迫不急待想見到小蓮,一奔下樓便見著兩個帶著幃帽的人,兩人一見到她,立即扯下了幃帽,可不正是小蓮和元智大師嗎?
小蓮一見著池小滿,立刻激動的哭著上前抱住她叫著主子,哽噎地說道:“主子……小蓮……小蓮還以為您真的丟下小蓮一個人了……嗚……”
“乖、乖,不哭了喔,我怎么可能丟下妳呀,妳主子我福大命大,妳也是要跟著我一起享福的。”池小滿笑著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說道:“別哭了,再哭小美人就不美了?!?p> “主子就會取笑人家?!毙∩徠铺闉樾ΑF鋵嵰宦飞纤疾桓蚁嘈胚@是真的,她親眼見到主子的尸體,而且皇上還為公主舉行了葬禮,仍舊追封了〝圣殿公主〞這個封號,怎么太子和劉太醫(yī)又會告訴她主子讓她出宮呢?
他們都沒告訴她軒轅流霞只是詐死,那具尸體是別人易容,怕節(jié)外生枝,所以即使元智大師也跟著出宮要一起追隨主子,她還是將信將疑,直到方才親眼見到主子的那一刻,她才相信這一切不是夢。
“對啦,小蓮以后也別叫我主子了,要叫我姐姐,知道嗎?以后妳就是我妹妹?!背匦M笑著摸摸她的臉蛋說道。
“那怎么成!”小蓮驚了一跳,雖然早知道主子這種說風(fēng)就是雨的個性,可她只是個奴婢唉,怎么能叫主子姐姐。
“我說成就成,就這么說定了。”池小滿不容她反對,就兀自轉(zhuǎn)頭對元智大師笑著說道:“這位……該如何稱呼呀?”
“溫宇航?!睘榱瞬蛔屓税l(fā)現(xiàn)他的和尚頭,溫宇航頭上包著一塊頭巾,元智大師的招牌白胡子也剃了,看上去倒是有年輕一些,只不過年紀(jì)擺在那兒,外表改變也無法年輕多少,這點讓他內(nèi)心相當(dāng)郁悶。
“溫爺爺……嘻嘻?!背匦M調(diào)皮地對他做了個鬼臉。
溫宇航被她氣笑了,他至今也還是搞不懂,自己為何就要到這個時代來幫助她,她沒有他不也活得好好的,順風(fēng)順?biāo)?,如今還開起茶樓當(dāng)起老板了,比他混得都還好呢!
“池老板,在下的任務(wù)已經(jīng)達(dá)成,要即刻回去復(fù)命,就不打擾了。”吳沂在一旁見他們幾人團(tuán)聚,自己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便提出告辭。
“一路辛苦了,要不在這兒休息一夜再走?”池小滿說道。
“不了,在下尚有其它要事在身,不便多做停留?!眳且使Ь吹卮鸬?。他雖不知池小滿的身分,不過是太子殿下在意的人,他自然要恭敬些。
“那好吧,就不強(qiáng)留了,這個給你路上喝茶。”池小滿將自己的荷包解下,她記得里頭大約尚有十多兩銀子。
“不用,池老板,這是在下的任務(wù),在下就此告辭。”吳沂并沒有接過他的荷包,拱了拱手,便轉(zhuǎn)身離開香滿樓。
為了歡迎小蓮和溫宇航的到來,池小滿讓廚娘特別燒了兩桌菜,他們就在香滿樓內(nèi),所有人不分身分,全都坐在桌子上一起吃了起來。
席間,紀(jì)閔之偷偷瞧了小蓮好幾眼,心中不禁暗想:這會不會就是池姑娘說過要讓他認(rèn)識的那位小美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