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洪照瞪大眼睛,他喂狐貍的雞腿是青云閣自己養(yǎng)的雞。
青云閣雖然算不上天下第一大派,卻也是一個人杰地靈的所在,每年從各地來求師學(xué)藝的弟子多如牛毛,但是資質(zhì)卻是良莠不齊,基本上第一年來的只能算是雜役,做一些養(yǎng)殖種植的雜事,直到被哪個師傅看中之后才能開始學(xué)習(xí)劍術(shù)和一些簡單的法力修煉方法,等到師傅覺得有了入門的根基,才會參加考校。確切的說,只有通過了考校的弟子才算是真正開始修行。當(dāng)然每年的考校有很多人通不過,甚至有些人一輩子連參加考校的機(jī)會都沒有,這些弟子中有的自行離開另謀出路,也有的就留在青云閣做一些雜事,有個叫張六季的管事以前就是朱洪照的弟子,無奈資質(zhì)有限,參加了二十次考校依然無法通過,但是在青云閣呆了20多年,與師兄弟們也有了感情,哪里就舍得離開了,于是順其自然的留在青云閣,成了專門為朱洪照這一系服務(wù)的管事。
“看來青云閣這個地方養(yǎng)出來的雞也非同一般啊!”朱洪照揪了揪自己的胡子,想了想,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紙條,隨手寫了幾個字,隨手一丟,紙條就變成一只鴿子飛了出去——也不知道他袖子里到底放了多少東西。
不一會,張管事就端了一個大盆走了進(jìn)來,往桌上一放,說:“師傅,我把廚房今天的雞腿都拿來了,您看夠不夠。”
張曉抬頭一看,頓時(shí)有一種幸福的快要死去的感覺——偌大一個盆,快有舅舅家給小寶寶洗澡的盆大了,里面全是雞腿!
朱洪照笑瞇瞇的從盆里拿出一個雞腿,對著張曉說:“小狐貍,快吃吧?!?p> 不知道為什么,張曉總覺得這個新出爐的師傅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卻也急于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因?yàn)槌粤穗u腿才有了法力,只得開始努力的吃起來。
又過了個把時(shí)辰,朱洪照已經(jīng)到外面弟子練劍的承光臺上打了個轉(zhuǎn),回到房間,張曉正抱著一個啃了一半的雞腿呼呼大睡,再看盆里,雞腿已去了一半,再摸摸小狐貍的肚子,漲的圓滾滾的。不由失笑,別的弟子剛開始修煉時(shí)都是勤學(xué)苦練貪黑起早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shí)辰不睡覺,它倒好,吃了就睡。想了想,朱洪照又從袖子里掏出個紙條,寫了個來字,用手指一捻,又是一只鴿子飛了出去。
不一會,朱子明托著紙條走了進(jìn)來?!皫煾?,您叫我?”
“嗯?!敝旌檎粘烈髁税肷危f:“考校的事情我是不能明著幫你的,雖然每年都有人抽中這只簽,真正能通過的卻寥寥無幾,現(xiàn)下還在門中的在考校中完成這個任務(wù)的也只有我和你云招師姐。退思樓的封印自成一體,一般來說是根據(jù)持簽人的特點(diǎn),從持簽人的弱點(diǎn)入手的,想到自己的弱點(diǎn)所在就能有辦法突破這個封印。突破封印之時(shí)也是修行更進(jìn)一步之刻。你之前在退思崖一個月,有沒有仔細(xì)觀察過上面的封???”
朱子明回想了一下:“弟子在退思崖上每天會圍著退思樓走上二十圈,退思樓東南西北各有一扇門,門上并無殊處,只是在墻上都用毛筆寫了許多字。弟子細(xì)細(xì)端詳,卻看不出什么端倪,字體并不完全相同,可能是很多人寫上去的,但是字與字之間卻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p> “這就對了,上面的字就是封印。我當(dāng)年去時(shí)也是這樣?!敝旌檎沼珠_始揪胡子,他這一把胡子這幾天為了自己最優(yōu)秀和最詭異的兩個弟子沒少揪掉。“你這幾天也別下來了,帶好必需物品,就到崖上去自行參悟吧。我讓你張師兄給你安排個人送飯,有什么事叫他給你帶個信下來就行?!?p> “是,弟子告退?!敝熳用魍低悼戳丝醋郎纤恼愕男『?,就去收拾行囊了。
這時(shí),一只燕子從窗外飛進(jìn)來,落在朱洪照的肩頭,頓時(shí)化作一張紙條飄落在朱洪照手中,是掌門師兄叫他到房中一敘。大概是要說這只狐貍的事情,朱洪照心里清楚,雖然說修行之人不拘小節(jié),但各大修行門派向來是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自己收了這么個狐妖做徒弟,將來難保不被其他門派非難。不由苦笑了一下,這個師兄,明明是他要自己收這個狐貍的,偏偏又把難題推給他。一邊想著,一邊向掌門的居所走去。
就在他走后不久,卻有有一個人影偷偷摸摸摸進(jìn)了他的房中。
李思忠離開朱洪照的住處之后就開始暗暗得意,一個狐貍而已,竟然走了狗屎運(yùn)通過抽簽,一個畜生,憑什么比自己強(qiáng)?不過強(qiáng)又有什么用,自己這一包砒霜灌下去,看它還不死?就算不死,反正狐貍不會說話,誰又能知道是自己做的呢?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不由得意的笑了起來。卻被云招逮個正著,“思忠,什么事情這么好笑?”
“師傅!”李思忠略按下笑容,對著云招行了個禮,“弟子是想到今年雖然沒有能抽簽,今年加倍努力,明年一定為師傅爭口氣!”
“這也罷了?!痹普新杂行o奈,自己修行了五十年在各大門派中也算小有名氣,當(dāng)年李忠思吵著要拜自己為師,礙著師傅的面子收下了他,也不知道是她實(shí)在不適合當(dāng)師傅還是怎樣,李敏思作為自己唯一的徒弟,修行了六年才剛剛能夠參加考校,本來也只是試試看的,反正自己就這么一個徒弟,沒想到真的不行。法力什么的也就算了,畢竟個人資質(zhì)不同,修行的進(jìn)度也不同,但是李忠思學(xué)劍術(shù)也學(xué)了六年了,竟然連十四歲開始練劍只學(xué)了兩年的朱子明都不如,云招自己也覺得愧對自己的掌門。
卻說朱洪照到了掌門師兄的房中,見掌門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往棋盤對面一坐就說:“師兄,你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咱們青云閣怎么能收了個狐妖做徒弟?”
掌門不為所動,“那你怎么收了個狐妖?”
“我只是撿來玩玩的,它被榮枯洞的老呂給刺傷了,被我救回來的,本來想給子明當(dāng)做考校通過的禮物的,被你這么一鬧我倒成了個妖怪的師傅。”朱洪照嘴上抱怨著,卻知道師兄根本不會跟自己計(jì)較,畢竟同門八十多年,兩個人在俗世的親人多已不在,老哥倆雖談不上相依為命,卻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
“做你徒弟的靈寵和做你的徒弟,也不過就二字之差?!闭崎T不是白當(dāng)?shù)?,要論推太極,朱洪照根本不是對手?!敖挟?dāng)天看到的人不要對外多講就是了。要是它能通過考?;癁槿诵?,就留在青云閣修煉,總比放它出去變成害人的妖物好。要是它不能通過考校,你再叫子明收它做靈寵也不遲?!?p> 老哥倆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喧嘩,卻是朱子明抱著小狐貍闖了進(jìn)來,不及向掌門問好就跪倒在地:“師傅,您快看看這狐貍,它好像不太對勁!”
李建瑞和朱洪照定睛望去,卻見早上還好好的那只小狐貍,正捂著肚子在朱子明的懷里發(fā)抖,口角還不住流著白沫。
“這是怎么了?”李建瑞問道。
“回掌門師伯話,弟子剛才到師傅房中看到這只狐貍在桌上打滾,還一直嗷嗷叫喚。像是有什么不妥?!?p> 不等李建瑞說話,朱洪照伸手探向狐貍肚子,一道青光探入狐貍腹中,立即變成黑色。朱洪照臉色一變,“這是中毒了?!闭f完,拿起桌上茶水灌入狐貍口中,又掏出紙條化成一只鴿子放出去,這才又像上次一樣伸出手,右手?jǐn)傞_覆在狐貍的肚子上,一道道青光時(shí)不時(shí)探入狐貍的腹中。直到那青光不在發(fā)黑而是轉(zhuǎn)為淡淡的青黑色時(shí),張管事才帶著幾個人端著綠豆湯走了進(jìn)來,朱洪照一揮手,幾個人過去一個把綠豆湯用法術(shù)變涼一個舀湯一個掰開狐貍的嘴灌進(jìn)去。灌了足足三大碗綠豆湯之后,狐貍一張嘴吐了起來。
張曉那叫一個痛啊,不但肚子痛,嘴也被掰的很痛,聽到中毒兩字之后也知道灌自己喝綠豆湯是為了自己好。自己明明吃飽了在睡覺,來了個有點(diǎn)眼熟的少年,掰開嘴就往自己嘴里灌茶水——合著她的修煉才剛開始就一直被人塞吃的喝的——喝完茶水沒一會就開始肚子疼,疼的她滿桌打滾,還好桌子夠大沒有滾到地上去,正好朱子明走了進(jìn)來,抱著她飛奔到掌門這來。吐過之后,總算肚子沒那么疼了,張曉挨不住辛苦,又昏睡了過去。
其他人卻沒那個心思休息,朱洪照待到張曉安靜下來才收了法力,對著李建瑞說,“師兄,不如請個大夫吧?!?p> 張管事在一旁乖覺地說:“師傅,大夫我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獸醫(yī)也請了一個,您看讓哪位大夫先看?”
李建瑞和朱洪照愣了愣笑了起來,“讓獸醫(yī)先看吧。”
所謂的獸醫(yī)是張管事派人到云招那借了飛鶴到山下村子里叫來的,四十多歲一個胖胖的嬸子,平時(shí)多是給豬接個生給狗接個腿什么的,哪見過這陣仗?哆哆嗦嗦扒開張曉的眼睛看了看,又掰開嘴看了看舌頭,這才哆哆嗦嗦地說,“回仙人們的話,這狐貍是中了毒,倒和我們村里王二家的小花誤食了砒霜的樣子有些想像。喝點(diǎn)綠豆湯能夠?qū)⒏怪袞|西嘔出來,那就是好了,要是不能,仙人們還是另換一只仙狐來養(yǎng)吧?!?p> 李建瑞見她說話有些不清不楚的,也不多問,揮手叫人送她下山去,又叫了醫(yī)人的柳大夫進(jìn)來。柳大夫本來是李建瑞的其中一個師弟,因修行了多年也無法練出法力,轉(zhuǎn)而下山從醫(yī),后來年老之后又回到青云閣,成了青云閣供養(yǎng)的一名大夫。只見他像對人那樣按住狐貍的脈門,沉吟了一會說,“經(jīng)過朱師兄的醫(yī)治,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我按小兒的劑量開一些清熱祛毒的藥吃幾副應(yīng)該就好了?!崩罱ㄈ瘘c(diǎn)點(diǎn)頭,自有弟子隨柳大夫去開藥抓藥不提,圍觀諸人也一一散去。朱洪照抱著狐貍帶著朱子明回了自己的居所,懷中的狐貍已然又睡了過去,卻也安靜許多不再鬧騰,又有弟子帶了煎好的藥物給狐貍灌了下去,這才有空問朱子明:“不是叫你上退思崖去嗎?怎么又來了?”頓了頓覺得自己語氣有些嚴(yán)厲,“不過幸虧被你看到,不然這只小狐貍無人救治,倒叫它白白送了性命?!?p> 朱子明這才對師傅行了個禮,說道,“弟子本是想來問問師傅當(dāng)年是如何通過退思樓的封印的,只是剛巧看見而已?!?p> 朱洪照又開始揪胡子了,自己當(dāng)年只顧著學(xué)劍術(shù)練法術(shù),去解退思樓的封印時(shí)根本大字不識一個,對著滿樓的字發(fā)呆,后來跟著師兄也就是現(xiàn)任掌門學(xué)了幾天字把樓外的字念了一遍,大門就打開了。不過這個事可不能被自己的徒弟知道,不然師傅的威嚴(yán)豈不是被掃到山外去了?所以只是淡淡的說:“為師不是告訴過你封印是從你自身的弱點(diǎn)入手的?往往是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破解。多了為師也不能說,你自己好好反省自己有什么弱點(diǎn),才是破解封印的根本?!闭f完揮揮手,趕人一樣的叫朱子明出去。
這邊朱子明自行上了退思崖不提,云招卻避了旁人走進(jìn)了掌門的房間?!皫煾?,弟子有事相稟?!?p> “說吧?!崩罱ㄈ饘ψ约哼@個大徒弟是非常滿意,甚至想過把掌門之位傳給云招,自己好去四處云游一翻——自從做了這勞什子掌門,成日里只能呆在青云閣內(nèi)處理各種瑣事,別說外出了,就是閉個關(guān),也老擔(dān)心小輩們趁自己不在惹出什么亂子。
云招低頭思索了一翻,她本名叫云招弟,是山下農(nóng)戶家的女兒,因父母重男輕女而在七歲那年被遺棄山中后被師傅撿到。還是師傅說她的名字一聽就是受人輕視才將那個弟字去掉改名叫云招,可以說師傅對自己有再造之恩。自己要是說出李思忠的可疑之處,難免要讓師傅難堪,但若不說,自己這個唯一的徒兒恐怕以后益發(fā)變本加厲,若是誤入歧途,自己豈不是辜負(fù)了師傅的托付?想著,直接對李建瑞說道:“弟子適才路過朱師叔的居所,剛好看到思忠神情詭異的從師叔房中走出?!?p> 李建瑞聞言臉色略有些難看,自己的孫子自己也知道一些,當(dāng)日那只狐貍抽出簽的時(shí)候李思忠的神情就有些不正常,但是萬沒想到他竟然做出這種事來!“既然如此,也不要多問他了,你直接把他送到朝露洞去閉關(guān)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