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張曉下了青云山就直奔村子去尋周醉山。
尋到時,周醉山正蹲在村外對著原來住的地方發(fā)呆,神色很是有些傷感。
“怎么了?”張曉忙問道,邊說邊在它身邊坐了下來向著院內(nèi)打量。
周醉山默默不語,只依舊盯著院子發(fā)呆。這時“吱嘎”一聲,房門被人從里面推開,卻是一個三十六七歲滿臉黝黑的婦人走了出來。
張曉這才“咦”了一聲,這個婦人眼生的很,難道是周家來了客人?卻聽周醉山在一旁嘆了口氣,低聲說道:“走吧!”
張曉本不愿意周醉山回來看前任主人的,畢竟當(dāng)時分別的場景可算不得愉快。但想到周醉山修煉了一年多,已是有些道行,等閑村壯應(yīng)該傷不了它,這才依了他的。此刻周醉山提出要走,張曉當(dāng)然無可厚非,跟在周醉山身后就往遠處林子里走。
邊走邊回頭看看,卻見那婦人在院中灑掃起來,看樣子并不是客人——難道那小院竟然換了主人了?再看看周醉山悶悶不樂的樣子,張曉恍然大悟。
嘴上卻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說道:“其實不想見未必不是件好事?!?p> “我知道?!敝茏砩降恼f,只臉上依舊有些哀慟之色。
張曉有些不忍,“無論他們搬到哪里,咱們在中洲大地上行走,總有相遇的一天。你好好修煉,到時化成人身堂堂正正與他們相見,未必他們就不念舊情?!?p> “相見又如何?”周醉山苦笑道:“他們既然搬走了,必然就是不希望我再尋回來了?!?p> 安慰人這種事,張曉向來不擅長,只得祭起如意帶著周醉山繼續(xù)四下尋訪那個林夕,私底下也背著周醉山偷偷尋找那戶周姓人家。
也曾途經(jīng)過風(fēng)金鎮(zhèn),張曉還去看過住了三個月的那個小院,果然不出所料,蔣問兒自她離開后就立即搬走了。雖然張曉也問過鄰居是否知道蔣問兒搬到何處,
另她吃驚的是周圍住民竟然對那個“腰如水桶以繡技維生的婦人”全無印象!
想是那蔣問兒對周圍鄰居的記憶施了什么法術(shù)。張曉此刻很是明白了周醉山見到周家人搬走時的心情了。只覺茫茫人海,何處能再相見?
因此只得茫然繼續(xù)尋找那個林夕。自初次離開青云閣,已經(jīng)尋了一年多,依舊遍尋不到,張曉心底里對那個林夕已是恨了起來。要不是抽到一個要找他的簽,又到處尋不到他,張曉何至于四下流離?仍舊在青云閣做她的小師叔吧?與李思忠也不至于發(fā)生那么多事情,恐怕仍舊如在朝露洞時一般吧?
如此越找越恨,越恨越找不到,張曉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四處流離了,只覺得自己像流浪兒一樣,天下之大,竟無一處是家。
這天張曉師徒剛在一個村落附近除了一只狼妖,正準備將那狼妖大卸八塊,一個聲音遲疑的叫道:“小黑……”
張曉與周醉山回頭望去,正是周醉山以前的女主人周氏帶著孩子在附近一棵樹后躲避。張曉不知二人何時來了附近,也不知二人看到多少。
周氏卻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對著張曉囁嚅道:“這位姑娘,不好意思,您這只靈寵的外表與我家以前養(yǎng)的一只黑狗十分近似,小兒想是認錯了?!?p> 張曉正想說話,那孩子已掙脫母親的手大叫道:“我沒認錯!它就是小黑!”
“小主人……”周醉山眼眶已是有些濕了,對著周氏母子的方向走了兩步,又猶豫著停下來。
那孩子推開母親就對著周醉山?jīng)_過來,摟住周醉山的脖子笑道:“小黑!我就知道是你!你還記得我!”
周醉山輕輕舔了舔孩子的臉,激動道:“小主人,我就是小黑,我還記得你?!?p> 不知為何,張曉也覺得眼眶有些熱熱的,只得掩飾般轉(zhuǎn)過頭去看周氏。
周氏卻很是尷尬。她剛才已把張曉與黑狗一起與狼妖打斗的場面看在眼中,雖也覺得那黑狗就是自家的小黑。但看它對那狼妖又撲又咬的兇悍模樣,早已有些呆了,心中又驚又怕,躲在樹后不敢出聲。卻不防兒子率先叫了出來。此刻見兒子與小黑摟在一起,很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那狗妖兇性打起傷了自家的寶貝疙瘩。
張曉也看出周氏的心思,說道:“好久不見。我們之前也回過青云山下的村子。想不到你們搬家了?!?p> “你是……?”周氏聽張曉的聲音有些耳熟,遲疑問道,心中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張曉點點頭,有些壞心的道:“我就是那只狐貍。你不是還說要把我的畫像供奉在家中嗎?怎么此刻倒不敢相認了?”
周氏只覺腳下一軟,若不是及時扶住身邊大樹,恐怕就要摔倒在地。兩眼卻四下打量,想尋個人求助或趁這兩個妖怪不備逃出去。
“放心吧,當(dāng)日我在村子里沒有傷害你們,今天也不會?!睆垥砸娨呀?jīng)嚇到這個女人了,怕周醉山不悅,只得說道?!安贿^如果你們再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就別怪我不看小黑的情面?!?p> 周氏頓時大哭出來,“狐仙大人,當(dāng)日我們實不是有意的。養(yǎng)了幾年的狗突然開口說話,我們都嚇的半死。當(dāng)家的說請村里的長輩給出個主意,他們就說要將小黑與狐仙大人一起除掉……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呀!”
遇到事情,就只會推到別人身上嗎?張曉對著她只覺得很是不屑,不欲再多說,回頭看周醉山與那小孩仍在低頭說著什么,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面朝大樹站著,免得又說出什么讓彼此難堪的話來。
周氏低頭哭了半晌,覺得沒什么動靜,抬頭見張曉對著大樹不知在看什么。再看兒子仍舊與小黑膩在一起,住了哭泣走過去,叫道:“寶子,該回去了,咱們在山里這么長時間,爹爹該擔(dān)心了?!?p> “我不!我要帶小黑一起回去!”寶子扭著身子不依道。
這回輪到周醉山不依了,“小主人,你還是回去吧。我現(xiàn)在過的很好。在外面也很自在?!?p> “真的嗎?”寶子眼巴巴的望著周醉山問道。
張曉走過來摸摸寶子的頭,說道:“自然是真的,你沒看到小黑剛才對付那狼妖時多厲害?”
“小黑的確比以前厲害了!”寶子點點頭道。“我長大也要像小黑一樣厲害!”
“那就對了”張曉蹲下身對著寶子說道:“等你長大了,可以去青云閣找一個朱師傅,他很厲害的喲,比小黑還厲害。讓他做你的師傅,你以后就會和小黑一樣厲害了!”
寶子笑了起來,“真的嗎?我要去青云閣!我要拜朱師傅做師傅!”說著,眼帶期翼的望向了母親。
周氏只得哄道:“好好好,等你長大了,就去青云閣找朱師傅?!睂氉舆@才乖乖隨了母親下山去。
張曉與周醉山相視一笑,問道:“你怎么不跟著他們回去了?”
“小主人對我雖好,但他總會長大的?!敝茏砩降吐曊f道。寶子現(xiàn)在尚年幼,很多事還不懂。像周醉山與張曉這樣的妖,不被發(fā)現(xiàn)還好,一旦被人識破妖身,就如那過街老鼠,又如何與人類一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