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零落秋意，值得幾枕幽夢復吟？遠行人待把魚書翻破，寒江空明載。
威寧梁氏海若堂階前散落著一地枯葉，在《憐霜》的琴音中孤寂，劉嶷毫不遲疑地踏步走來。梁凡見狀不無感慨地太息。
“夫人，先生這是怎么了？”小小的劉嶷茫然不知梁先生如何這般少笑臉，還是李冉可親之至。
李冉抬起頭，笑笑道：“先生還是沒有通徹悟、忘死生，一席枯葉，惹得他自嘆了。黑馬（劉嶷小名），說來你也不懂，你還是過來罷！”
劉嶷湊了過去，見李冉在縫制過冬的衣物，花紋繁多，細密有致，抑制不住歡喜，張開手輕撫衣物?！斑@些都是給誰做的？”
李冉按按劉嶷的腦袋，咯咯笑了：“小黑馬喜歡，這件就送給小黑馬?！?p> 剛開蒙不久的劉嶷撓撓扎著總角的后腦勺。認真而又固執(zhí)的說：“我不要?！?p> 梁凡飲下一碗茶，朝劉嶷笑道：“盡管拿去，你冉姨本就是為你做的?！?p> “為我？”
“嗯。”梁凡擺手招呼劉嶷來自己跟前，直視他的眼睛問道，“黑馬日后想做什么？”
“這個……黑馬也不知道。黑馬想跟爺爺和爹一樣駐守邊鎮(zhèn)，也想跟先生一樣滿腹學識。跟你們在一起，黑馬不知怎么的很開心。”
“那我要是收你做學生，要你跟我一起回中都，你愿不愿意？”
“中都?！眲⑨诘难劬σ涣痢?p> “好不好？”
李冉對丈夫的行為不可理解：“你明知劉千戶年過半百，就劉時一個兒子，黑馬一個孫子，方才八歲，如何還忍心索要黑馬與你游學。再說，黑馬年紀這么小，你就想帶他走，就算劉千戶答應了，我倒怕他有個閃失?！?p> “夫人倒是存心與我為難了?！?p> “我是心疼黑馬，你若有意給劉千戶教導出個好孫子，不妨定下五年之約，待黑馬稍長，便留與身邊，悉心培養(yǎng)。”
“好一張巧嘴，今日生出這多話，我駁不過你，便遂了你的辦吧！我這便帶黑馬去找劉伯林，同劉千戶定約去了?！?p> ……………………
“收學生！這是好事嘛！”
劉伯林輕坐在黃花梨木打造的便椅上，干脆而又不失沉穩(wěn)地彈去袖邊的微塵。作為威寧防城千戶的他，難得今日公事疏少，又逢當下名士梁凡前來商議獨子黑馬拜師一事，劉伯林的心情分外舒暢。
梁凡見劉伯林欣然同意，心中也舒下一口氣?！凹热粍⑶舸饝耍悍残睦镆采嵯乱患氖?。”
只聽那劉伯林反道：“我家黑馬，性情驍而沉，只怕不是塊念書的料子。日后靈岱攜之左右，怕是又要因他而生閑氣了。我雖寵溺此子，卻也不敢妄自夸大，還得同靈岱丑話說在前頭。”
梁凡快言快語道：“我自習書以來，所見學子何下萬人？！此事千戶就無需客氣說話了，未免太過謙虛。再說，我梁家在威寧居住也將近五十年了，黑馬還是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長大的，他的脾性我豈會不知？呵呵，他若真如千戶所說，我又何曾有收徒之意？！”
劉伯林這才罷休，命小劉嶷道：“快去叫梁先生師父?！?p> 小劉嶷畢恭畢敬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