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陸小曉，眉宇間多了幾分歷練，利索的短發(fā)、精致的妝容和優(yōu)雅的香水味，她用自己的行動兌現(xiàn)著自己說過的話，現(xiàn)在的她比三年前更加有魅力。站在三年前離開時的機(jī)場大廳，望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這里的變化遠(yuǎn)不及她鞋跟高度的改變。雖然知道無望，但她還是本能地四下張望著，她在尋找什么，或者說她在等待著什么？
“在找人嗎？”一個高大的身影推著行李車從她身后跟了上來。他的西裝高檔卻穿得很隨意，白色的襯衫微微敞著領(lǐng)口，上面沒有古龍香水的味道只有頭發(fā)上淡淡的洗發(fā)水的味道。
“沒有?！毙暂p輕笑了下。
“走吧，車子好像已經(jīng)到了?！彼f著推起行李走在她的前面。
人群里，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從她優(yōu)雅地邁出閘門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再也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直到他的出現(xiàn)，她笑著轉(zhuǎn)身，留下背影。只是，她看不到。
司機(jī)是一位上了年紀(jì)的人，頭發(fā)有些禿頂?shù)恼髡?，但體格還很強(qiáng)健。他像一個長輩般盯著小曉上下打量，臉上掛著**的微笑。
“賀總，先送您去公司還是先送陸小姐？”
聽司機(jī)這么問，小曉趕緊說：“哦，你要是忙就別管我了，我打車回去一樣的?！?p> “怎么能一樣呢？”司機(jī)生怕被后面的兩位誤會，趕緊解釋道：“您既然上了車，我就得負(fù)責(zé)把您安安全全地送到。您說是吧，賀總？”
賀天看著小曉笑了笑，“先送陸小姐?！?p> “別，你不是有事嗎？我反正大閑人一個，又不趕時間?！?p> “沒事，我也不趕時間，下午的會三點才開始。時間充足得很?！?p> 司機(jī)從后視鏡里偷偷瞄著賀天的表情，“哦對了，老賀總讓我轉(zhuǎn)告您下午的會議他不參加了。一切讓您拿主意?！?p> “什么？”賀天的身子猛地向前探了下，然后又靠回了椅背上。他早該想到的，于是自顧自地苦笑了一下。
小曉看著賀天這模樣，忍不住打趣他：“怎么，你爸爸真的打算讓位了？”
賀天無奈地?fù)u了搖頭，“是啊?？磥磉@一回他是動真格了?！?p> “這說明他足夠信任你啊。你也代行他的職務(wù)這么幾年了，現(xiàn)在總算是實至名歸了，是好事情啊?！?p> “唉！小賀總變成賀總，日子不好過了?！辟R天感慨著。小曉知道他這不是矯情，三十歲要說也不年輕了，但是要他扛起一千多個家庭的生計還是會倍感壓力的。
三十歲，一晃眼他們都到了而立之年，曾經(jīng)的多少懵懂、青澀，而今想起連畫面都變得模糊了，就像褪去色澤的老照片，終有一天會被丟棄在某個角落不再被記憶想起。
小曉望著車窗外，灰色的高架橋、灰色的高樓、灰色的天空。離開時的天也是這樣的嗎，她已經(jīng)想不起，印象中只有那天明媚的陽光，暖暖地流淌。
“這里的天空可比不上歐洲。你剛回來，得有時間適應(yīng)。”一旁，賀天悠悠地說著，然后戴上眼睛，掏出平板回起了郵件，儼然一副專業(yè)商務(wù)人士的樣子。
小曉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苦澀地一笑，但是他看不到。
“你確定要回家？都三年沒整理了，要不還是先去酒店？”小曉家門前，賀天友善地提出建議。
“不用。都到家門口了哪有住酒店的道理？再說，臨走的時候都把家具用床單蒙起來了，很好收拾的?！毙孕χ呦萝嚕R天忙去幫她拿行李。“行了，你不是還要開會嗎？”小曉揚起手表，“快來不及了?！比缓?，她看著賀天的車駛出大門，轉(zhuǎn)身刷開了門禁。
三年沒有住人，屋子里只有塵土的味道，算是不錯了。小曉沒有叫保潔，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很快把床收拾好，晚上算是有了著落，其他的就慢慢來吧。小曉打開行李箱，拿出這些年拍的照片掛在墻上，她也沒想到自己回家后首先想做的竟然是這件事。做完了這件事她也困了，便倒在剛鋪好的床上昏昏地睡著了。
黑漆漆的房間，連月亮都暗淡無光，但這些都對他沒有影響。他坐在床邊，看著她熟睡的樣子，那如嬰孩般無辜的表情只有在睡夢中才能看到。他輕輕理著她額前的碎發(fā)，“怎么剪得這么短，像個男孩子。”他喃喃著，然后為她掖了掖被角。
他來到那面墻上，看著上面新貼出的照片。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荷蘭的郁金香、保加利亞的玫瑰園還有英國貝德利鎮(zhèn)那些妖嬈的罌粟花。比起古堡和名勝，她顯然更喜歡徜徉在花海中，燦爛的笑容貼著向日葵金色的大臉；微微瞇起的眼角是在品著勿忘我那似有還無的芬芳嗎；還有那一刻的沉靜、那一絲的落寞，夕陽中的背影里為什么有一種淡淡的憂傷的味道？他細(xì)細(xì)地端詳著這些照片，好像這些年陪著她一起走過那些地方，默默地跟隨，靜靜地守候。最后，他在那樣一張照片前站住。照片上的她側(cè)著臉，揚起下頜朝著太陽的方向，她張開手臂，是想要飛翔還是只為擁抱那縷陽光？雖然看不出她腳下站立的地方，但從她揚起的發(fā)和近得仿佛就在手邊的云可以推測，那一定是很高的地方，或許是一座山崖。
“喂，你不會恐高吧？”小曉抱著他，狡猾而又不懷好意地說道。
“說實話，你不害怕嗎？”安然只是偷偷瞟了一眼下面就立刻把目光轉(zhuǎn)向小曉，“真搞不懂現(xiàn)在的女生，怎么都喜歡玩這個？”
“我發(fā)過誓的，戀愛了就和男朋有一起來?！毙脏街焐钋榈赝踩?。
但安然此刻卻沒心思感受愛情的浪漫，“你以前來過嗎？”
小曉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然后沖著安然豎起一根手指，“第一次?！?p> “??？”還沒等安然把這個音發(fā)完整，他們就一起被推了下去，接著就是兩個不同聲調(diào)的“啊——”
工作人員在勇士證書上蓋戳的時候小曉一臉的甜蜜，安然則是一身冷汗，他最后也沒有承認(rèn)自己的確恐高。
“這下滿意了？”安然這話說得如釋重負(fù)。
“嗯！”小曉點著頭把勇士證書小心地裝進(jìn)包包里。
“這下能告訴我為什么你要發(fā)那樣的誓嗎？談戀愛了就要來蹦極，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故事不成？”
“沒有。就是自己一個人的話就不敢嘛！”
一句話讓安然剛喝到口里的水噴了一地，“什么？不敢你還死氣白咧地非要跳？”
“這不是有你嗎，不一樣了。”
安然站住，愣愣地看著小曉，真的是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他不明白這里面有什么邏輯關(guān)系。難道拖一個下水就能抵消恐懼感？
“知道嗎，我一直很想體會那種飛翔的感覺。剛才我體會到了?！毙曰剡^頭，臉頰因為興奮而異常紅潤，“因為你我體會到了！”
“因為我？”
“嗯！被你的手抓著真的可以消除恐懼，感受著你在身邊，所以特別踏實?！?p> 那一刻，安然有一種感動，原來女孩子的內(nèi)心是這樣的細(xì)膩，對她們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一個感覺。
“知道人和動物的區(qū)別嗎？”安然剛剛還沉浸在幸福的感動中，瞬間就被小曉那非線性的思維打回了原型。他茫然地?fù)u了搖頭。
小曉神秘而又狡黠地一笑，“我們?nèi)祟惖男呐K天生是不完整的，因為殘缺所以需要一直不停地尋找，尋找那顆可以把她彌補(bǔ)完整的另一半。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上天讓我們?nèi)祟悓W(xué)會了愛?！?p> 你找到了嗎？他把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冰冷而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