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我達成這個目標，我同樣需要你的保護……現(xiàn)在的人們還對三百年前的死靈君王心有余悸，無論怎樣他們都不會想要看到有人重新使用世界之樹的力量。到那時我就需要你的軍隊保護我——至少可以震懾那些試圖阻撓我的人，讓我可以安心地完成這一切。”我加重了語氣，補充道，“一旦我成功了，我甚至可以與你分享永生的秘密——你難道不想建立一個千秋萬代的大帝國嗎？直到時間與空間的盡頭？”
“我……”他顯然對我的提議動心，然而沉吟了片刻，又猛地抬起頭來，“這說不通。那么你什么不去尋找亞丁王室的幫助，而是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你我都清楚，我們沒有必然的把握成功，我甚至可能默默無聞地死于戰(zhàn)亂——就像無數(shù)留不下名字的士兵。這樣的投資，風(fēng)險未免太大了些?！?p> “因為在亞丁王的王座之后——甚至西大陸其他國家的王座之后，都已經(jīng)有了某位大法師的影子。西大陸的四位大法師與這些王室相交幾十年，我不可能說服他們實現(xiàn)我的愿望。他們反而更有可能在我表露出我的意圖之后就殺死我?！蔽也粍勇暽?，語調(diào)平靜，不得不透露一些事情來打消他對我的疑慮，“而最關(guān)鍵的是，安德烈，我的某位老師，曾是白槿花皇室忠實的守護者。幫助你，也是她的愿望之一。”
我特意強調(diào)了“她”這個單字，而非“他”。安德烈的瞳孔在一瞬間由于極度的震驚而縮緊，甚至沒有立即作出反應(yīng)。
“永恒之人，微笑的迪妮莎。”我清晰地說出了這個名字，并且繼續(xù)感受到安德烈那難以置信的情緒，“她再次降臨了。她行走在俗世之間的時候有過一個學(xué)生，然后她就消失了。而那個學(xué)生又傳承了數(shù)代人，我則是最后一代。我在前不久得到了她的啟示，她暗示我她將為白槿花皇室復(fù)仇，而我則可以重新輔佐新皇登基。而因此引發(fā)的戰(zhàn)亂與犧牲的鮮血……都將獻祭于黑暗。而你，則是神選之人?！?p> “這不可能……那只是個傳說……”他喃喃自語。
我小心地使用了四個能夠充分引發(fā)他的聯(lián)想的詞語“降臨”、“俗世”、“黑暗”、“神選之人”。西大陸的傳說之中曾經(jīng)有過神祗的投影降臨人世、而后又被人類殺死的先例。那位不走運的神祗是一位女性，名叫“塔克西絲”——黑暗之后。殺死她的投影的則是一位名叫“雷斯林·馬哲理”的大法師。而那位法師據(jù)說后來墜入了深淵地獄，成為深淵九領(lǐng)主之一，擁有了僅次于神祗的力量。而塔克西絲降臨世間之后也的確留下了傳承，只是已然消失于歷史之中了。
迪妮莎是一頭龍，她在人間行走，當然稱得上是行走在“俗世”。而將戰(zhàn)亂與鮮血獻祭于黑暗……沒錯，人類的鮮血都將獻祭于我——他們的復(fù)仇者。
“難道守護白槿花皇室的竟然是……”他如我所料，將思考的方向轉(zhuǎn)向了那位黑暗女神。而我則飛快地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了他的話：“不要說出來?！?p> 我可什么都沒說——如果那位居住在星界之中的黑暗女士要發(fā)怒的話，也輪不到我的頭上。
“原來如此……”他因為激動而深深地嘆息著，然后滿懷信心地抬起頭來，“這么說，你是可以被信任的，是嗎？艾爾·穆恩?！?p> 我微笑著攤了攤手：“等到明年春月，德爾塔王室如我所說全部覆沒的時候，你再給我這種信任也未嘗不可。不過現(xiàn)在，我要回去吃晚飯了。我們就在這里分開，明天再見。”
說完之后，我就轉(zhuǎn)身走向艾舍莉的房子——我不想再過多停留，以免他問出更多的問題。一個謊言需要用更多的謊言來彌補，我深知這個道理。
“喂，艾爾！”他忽然在身后高聲喊我。我腳步不停，側(cè)過身去。
“你讀騎士小說么？”他揮著他的闊劍喊道，“書里面常常那樣說——當某人與某人相遇的時候——歷史的車輪就開始轉(zhuǎn)動了！”
我笑著向他揚了揚手，然后轉(zhuǎn)過身來。
歷史的車輪么？呵呵。的確是開始轉(zhuǎn)動了。我在心里冷笑，不過推動車輪的是我……而轉(zhuǎn)動的終點則是無底的深淵。
夜色加深，寒意加重，月光越發(fā)明亮。在夜晚視力衰退的獸人們不會發(fā)動突襲，他大概可以睡個好覺了。而我卻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與帕薩里安的會面。大法師不會對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學(xué)徒莫名其妙地青眼有加，我必須表現(xiàn)出與眾不同之處，讓他對我產(chǎn)生恰到好處的興趣。
這位大法師專注于對魔法理論的研究……而我相信，如今沒有一個人會比我更加精通這一領(lǐng)域。畢竟我曾經(jīng)接觸過魔力的本源，甚至還創(chuàng)造了幾個名氣不小的法術(shù)。
我加快腳步走向那座被植物爬滿的小房子，然后遠遠地看到門口有一個身影。
起初我以為那是艾舍莉，但我馬上就注意到了那個人的頭發(fā)。那是一頭銀發(fā)，在微風(fēng)里輕輕拂動，在月色下綻放著溫柔的光亮……
那是珍妮。
她并未看到我，只是坐在門前的木椅上，似乎在把玩著門邊的爬山虎葉子與帶刺的薔薇?；椟S的光線從門里面照射出來，映亮了她的半個輪廓。她被脫去了半身甲，只穿了一件艾舍莉為她買的亞麻布長裙?！癡”字形的領(lǐng)口用細線松松縛住，裙下則露出白皙修長的小腿來，側(cè)身交疊在一處，擱在椅子下面。
她的雙臂并未像很多長年用劍的女戰(zhàn)士一樣顯得粗笨碩壯，而是依然保持著一個少女的雙臂應(yīng)有的外形——修長白皙。柔和的曲線自肩頭滑下，一路延伸到修長的指尖，其上則是一瓣殘破的薔薇花。
?。?p> 稍后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