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點亂套（下）
騎著老馬，牽著選中的馱馬，王千軍回到了家。李虎涵在家中等著王千軍回來，看到王千軍回來了就主動幫著牽馬?？梢豢赐跚к娀貋淼臉幼樱罨⒑苁菗?dān)心，趕緊問道：“少爺，你受傷了？！”
王千軍仔細(xì)看了看，身上有些血漬，但這些都不是自己流的。摸了摸李虎涵的小腦袋，王千軍笑著回答道：“這是別人的血，今天碰到了點事，十個人都見了血，這下再也沒人是新手了，都?xì)⑦^人了。這匹馬就是戰(zhàn)利品，星云今天乖不？”
星云就是王千軍冠禮時太子妃送來的一歲馬。馬只有一歲，還小。要騎也要等到三歲，王千軍這些日子還是騎著他的老戰(zhàn)馬，戰(zhàn)馬雖老，但也是從沙場上活下來的，自然有它的本領(lǐng)。
之所以給那匹馬取名星云，是因為這匹馬渾身烏黑發(fā)亮的小馬額頭上有一塊白色的皮毛，很像一朵云彩，也很像一顆星星。王千軍干脆給這匹小馬駒取了一個跟幸運諧音的名字，星云。王千軍需要幸運，無論哪個時代，成功者都需要幸運，很多東西并不是光靠努力可以獲得的，一個成功者不能沒有好運氣，這是必須的。
聽到王千軍殺了人，李虎涵并不吃驚，王千軍遲早會走到這一步的，李虎涵也是武將功勛之后，這對她來說只是一件小事?？梢惶岬叫窃?，李虎涵可就有點不高興了，她撒嬌地?fù)u著王千軍的手說道：“少爺，如果不是你不允許，我真想拿鞭子抽它，那家伙一點都不聽話，吃飽了就會亂踢，亂咬。我怎么命令都沒用，真是氣死我了！”
王叢云成為錦衣衛(wèi)千戶，俸祿與地位當(dāng)然是提升了一個層次，但燕梓卻沒有換宅子居住的意思，依舊居住在老宅?？梢詾榧抑卸嗔藥灼ヱR，燕梓干脆將隔壁的宅子高價租了下來，改成半個馬舍，專門讓王千軍飼養(yǎng)星云。只是，再大的宅子，那也是宅子，王千軍前幾天一直在忙公事沒空帶星云出去跑跑。
為了安撫李虎涵，王千軍捏了捏李虎涵的耳朵，輕聲地說道：“好啦，星云也是太悶了，這些天都沒帶它出去跑。你也一樣，等忙完了手上的事，我們一起到城外跑馬。你現(xiàn)在先幫我把馬安頓好，晚上我有事情要做，父親回來了嗎？”
聽話地接過王千軍手上的韁繩，李虎涵乖巧地回答道：“老爺回來了，但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大夫人在幫老爺做事，二夫人在廚房?！?p> 家里依舊是五個人，沒有多雇傭一個傭人，燕梓認(rèn)為還不是時候。南鎮(zhèn)撫司有很多政事要處理，這是王叢云的弱項，王叢云始終是一名沖鋒陷陣的武將，很多事情他都是聽從身邊人的建議處理的。但這并不代表王叢云沒有自己的見解，如果身邊人的建議不符合他的意思，自己又沒有好主意，那王叢云就會把公文拿回家，讓燕梓幫忙。
今天發(fā)生的這件事，王千軍必須跟王叢云說清楚。他直接來到了王叢云那簡陋的書房內(nèi)，看到兒子進來，王叢云與燕梓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繼續(xù)處理他們手頭上的事情。
“今天跟朋友殺了人，每個人都見血了?！弊谝巫由?，王千軍開始說重點。
“哦！”這就是父母的回答。手頭上的公文并沒有落下，繼續(xù)處理著。
喝了一口熱茶，過了一小會，燕梓才問道：“受傷了沒？”
接著王叢云也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有。就是碰到一點小麻煩。”王千軍將下午發(fā)生的事跟父母說了一下，王叢云與燕梓終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公文。
王叢云并沒有罵王千軍，只是有點無奈地說道：“年少輕狂，我當(dāng)年也跟兄弟們這樣瘋過，北平城內(nèi)橫著走，鬧出不少事情來。只是，現(xiàn)在不比從前了，這里也不是北平城，這里是大明的京城，當(dāng)年的燕王也成了當(dāng)今的皇上，物是人非，很多事都變復(fù)雜了。千軍，這事，你最好跟道衍大師商量一下?！?p> 王叢云也沒有主意，這才讓王千軍去找道衍。燕梓看著長大的兒子也沒有多管，只是說道：“兒子啊，你自己說的哦。問心無愧！所以，不要讓為娘的太擔(dān)心。”
兒子大了，翅膀硬了，也踏入了仕途。燕梓不想給王千軍太多的約束，但也放不下心來。京城的事變得越來越復(fù)雜了，到底該怎么辦，燕梓也不知道了。
“放心吧母親，我會有分寸的。而且很多事都是別人主動惹我們的，我們很少主動惹事。晚飯我已經(jīng)在外面吃了，我準(zhǔn)備一下就去找魏岳，他在宮外有房子，人不在的話再找個時間拜訪?？偛荒苁裁词露悸闊├蠋?，這件事我先自己處理一下?！?p> 王千軍就這樣走出了書房，王叢云與燕梓什么都沒再說，繼續(xù)忙碌著手頭上的公文。連自己手頭上的事都做不好，哪里有本錢再去管其他的事。
當(dāng)王千軍走出屋外的時候，正好碰到從廚房里忙完的劉雪沁。一臉大汗，還圍著圍裙的劉雪沁看到王千軍就問道：“千軍，你不在家里吃嗎？要的話我再去煮點?！?p> “小娘，我在外面吃了，就不在家里吃了。我有點事，馬上要出門了?！蓖跚к姮F(xiàn)在經(jīng)常在外面跟朋友聚會完才回家，燕梓干脆就讓劉雪沁不用煮王千軍的份，王千軍要吃的話，再煮現(xiàn)成的。
“阿彌陀佛。女施主，可以的話，請為貧僧準(zhǔn)備兩碗素面吧，小師弟不餓，貧僧卻餓了?！绷丝胀蝗坏情T拜訪，一進院子也不客氣，張嘴就要吃的。
了空是王家的熟客了，也幫燕梓和劉雪沁號過脈，劉雪沁很是歡迎了空和尚，趕緊說道：“當(dāng)然可以，了空和尚你等等，馬上就好。”
了空來到王家，有個不小的問題，那就是怎么稱呼。要稱呼大師，他還真不夠格。要稱呼師父，可他又是王千軍的師兄，這樣也不好。但也不能了空了空地叫，更不能喊人家禿驢。最后，也就有了了空和尚這個稱呼。
了空的突然登門，王千軍可是有點意外，劉雪沁回到了廚房，王千軍才問道：“師兄，有事嗎？”
“不知道，也許有事，也許沒事?？傊畮煾缸屛襾碚夷?，你想做什么，我跟在身邊就行了。”這就是了空的回答，王千軍全明白了。
抹了一把額頭和眼睛，王千軍大大地吐了一口氣，說道：“老師永遠(yuǎn)是老師，很多事都瞞不過他。原本不想麻煩他的，結(jié)果還是打擾他清修了?！?p> 不能什么事都依賴道衍，這是王千軍最近的決定。道衍再厲害，那也是道衍，自己要成長，那就必須走自己的路。而且道衍也不是神仙，依賴久了就會漸漸失去他自身的威嚴(yán)。但讓王千軍沒想到的是，道衍還是知道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還把了空派了過來。這個道衍，真的很不簡單。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了空的肚子正在傳出饑餓的聲音，看來他還真是沒吃什么就趕了過來。了空聞了聞空氣中的食物香味，說道：“師父說了，他只是把我派過來，你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不用跟我商量，也不用跟師父商量，你自己有分寸的。師父還說，實在不行，你還可以找悟道牛鼻子，他也可以幫你。”
悟道雖然是教王千軍功夫的人，但兩人之間卻沒有實際上的師徒關(guān)系，教王千軍道家功夫，其實也是道家對朝中權(quán)貴的一種投資。中國的宗教千百年來都是圍繞著皇權(quán)轉(zhuǎn)的，佛家、道家不斷地靠爭奪朝中權(quán)貴的支持來比拼，道勝則道盛，佛敗則佛衰，但從頭到尾都沒辦法給對方致命一擊，也不愿意真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因為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都只是皇帝統(tǒng)治萬民的一種工具罷了。
“悟道，我可請不起。不過師兄啊，如果我讓你幫我去殺人放火，你會做嗎？”王千軍這話是笑著說的，半開玩笑?？梢苍S真的有那么一天，了空和尚的武功可不是糊弄人的。
王千軍笑著，了空可沒笑，他的表情變得很嚴(yán)肅，盯著王千軍說道：“小師弟，我平日里就保護你的安全，但你自己也說過，你做任何事講究的是問心無愧，我希望你能夠一直這樣做下去。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你需要我?guī)湍銡⑷说脑?，貧僧只為除魔衛(wèi)道，匡扶天下正道。至于什么是正道，貧僧雖然有點不清楚，但也有自己的戒律要遵守。”
這就是了空，王千軍的佛家?guī)熜?。王千軍笑著點了點頭，還拍了一下了空和尚的肩膀，很是誠懇地回答道：“師兄，我知道了。有你這樣的師兄，我很高興，真的。走，咱們先進屋等下，小娘很快就會把素面煮好的，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我記得家里還有點鹵牛肉，你現(xiàn)在可以偷吃點，呵呵。等你吃飽了，你再陪我去見一個人。雖然那個人，你可能會討厭他，但我必須去見他?！?p> 就這樣，王千軍帶著了空又回到了屋子，還把家里的鹵牛肉拿了出來。了空平時在外人面前還是很有分寸的，要偷吃葷腥的話，都是在外人看不到的時候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