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灑落一地,亂石中血色斑駁,毒龍宗和流沙教弟子們都埋葬在這里。
赤螭勉強起身,原本略微發(fā)白的腹部被雷電打出一片焦黑,暗紅色的龍血不斷從傷口流出,染紅身下的亂石堆。
它一雙龍目死死盯著血祭大陣凝成的籠子,不甘地低吼著,但他受傷太重,只能發(fā)出類似于嗚咽之類的聲響,聽起來頗為凄慘。
通往洞穴的通道里忽然擠進來一股龐大的氣息,又是一個結丹修士,人未到狂笑聲先闖了進來。
“哈哈哈!沒想到毒龍宗也有今天!不消閻王動手,我王某人今天特來索命。”
“這是誰呀?”何青雨問。
“流沙教教主?!睆垳Y猜測。
血祭大陣被他用化血大陣破解了,這位教主肯定馬不停蹄地過來收人頭,不過他想破頭也不會相信,這里有一頭正在發(fā)瘋的旱地赤螭。
空氣中的血腥味異常濃烈,血祭大陣殘存的氣息正好遮蓋住了赤螭的妖氣。
果不其然,一個健碩的黑漢大笑著飛進洞穴,這人黃衫黑褲,頂著一個锃光瓦亮的禿頭,身邊裹著流沙教特有的黃沙,他便是流沙教教主王流沙。
王流沙今日心情大好,毒龍流沙兩派百年恩怨終于被他完美地解決了。雖然出了些小意外,但無傷大雅,勝利就在今晚。
他能感知到,就在前面的洞穴里,一片死氣,討厭的惡心的難聞的毒龍宗的氣息終于消失了。
我的地魔谷,我的武安鎮(zhèn),我的狂沙森林!
“溫德仁啊,溫德仁,我來收尸了?!?p> 王流沙抑制著內(nèi)心的狂喜,洞口紅光閃過,他一頭撞到了血祭大陣留下的籠柱上,響聲清脆動聽。
“他是怎么跟毒龍宗糾纏到現(xiàn)在的?”何青雨無語道。
張淵想了想,回答說:“額,這個嘛,笨蛋之間的戰(zhàn)斗往往更驚心動魄?!?p> “教主,你沒事吧?”
后面呼啦啦跟來一群流沙教教徒,慌忙扶起倒地的王流沙。
“他奶奶的,誰放的籠子。”王流沙正捂著光頭破口大罵,忽然看到籠中的赤螭弓起身子死死盯著他們。
“乖乖,這里怎么有條龍啊?!蓖趿魃碀撘庾R地退到了離他最近的一名教徒身后。
“教主,不必擔心,它被困在里面出不來的?!?p> “這籠子結實不結實?”
“我去試試?!币粋€賊眉鼠眼的手下立刻跳出來,掄著彎刀砍了籠柱一下。
當——
森紅色的籠柱安然無恙,倒是那個拿刀的手下手都震麻了。
“教主,硬死了,這家伙肯定出不來,要不然早撞破大陣跑出來了。”
赤螭懸著身子,就那樣盯著洞口的那批人。
它受了重傷,殘存的血祭大陣能量還在不斷侵蝕它的神志,毫不夸張的說,它現(xiàn)在連十分之一的實力都發(fā)揮不出來。
王流沙上前摸了摸籠柱,才放下心來,大搖大擺地盯著赤螭看了好一會兒:“好哇,原來還是條旱地赤螭,正好用它的妖丹練我的流沙大法。來人吶,把他給我轟下來。”
赤螭見這群人類修士手中亮起各種法寶光芒,戒心大起,強忍疼痛吹出一口龍息。
霎時間,洞穴內(nèi)卷起一道旋轉(zhuǎn)的沙柱,飛沙走石直沖王流沙所在的通道。
流沙教教眾還以為赤螭已經(jīng)沒了力氣,猝不及防之下被黃沙吹得人仰馬翻,修為低一點的直接融入黃沙歸于塵土。
“赤螭的力量下降了好多?!睆垳Y皺眉說道。
方才沒被雷電擊中前,它一口龍息能直接帶走結丹初期的毒龍宗宗主,但現(xiàn)在面對流沙教,只能殺死幾個煉氣期的弟子。
“是血祭大陣,毒龍宗宗主活祭的數(shù)百名弟子,耗費全部家當才拼湊出這血祭大陣,目的就是血化這條赤螭,把它變成所謂的毒龍?!焙吻嘤曩N在他手臂上,幽幽地說。
張淵享受著師妹光滑嬌嫩的肌膚,腦袋空了半秒:“就是他們一直崇拜的圖騰?”
“對,如果能煉出一條毒龍,他們就能以毒龍的力量為源泉,改良毒功,研制毒藥,而且憑借他們狂化妖獸的本領,這條赤螭能發(fā)揮出元嬰的能量也說不定?!?p> 金丹后期的赤螭直接變成元嬰的毒龍?
怪不得他們都一直惦記武安鎮(zhèn)呢,一旦計劃成功,別說武安鎮(zhèn),就是一路打到靈劍山都不成問題,除非靈劍山元嬰長老歸虛仙子出關,否則誰也擋不住。
“幸好他們的計劃失敗了?!?p> 張淵正暗自慶幸,只見王流沙已經(jīng)組織好流沙教教眾不斷向赤螭發(fā)起攻擊。
這籠子雖能困住肉體,但不免疫靈力,各種法寶和神通都可以隨意穿過。
“快打快打,誰把它給老子打下來,我把《流沙煉體功》全部傳給他!
流沙教剩下的都是骨干力量,大都是筑基期修為,身上多多少少都藏著拿手絕技,此時一被刺激,紛紛不再藏著掖著,各顯神通往赤螭身上攻擊。
一時間,紛繁的靈力如織錦一般飛上空中,一下下轟擊在赤螭身上。
赤螭頓時捉襟見肘,只能結出護盾苦苦支撐。
何青雨忽然扯了扯張淵的衣角,楚楚可憐道:“師兄,我有一事相求?!?p> “你不會是想救赤螭吧?”
“對,看來師兄也有此意?!焙吻嘤耆杠S道。
“不不,我沒有這種想法,只是跟你待久了,熟知你的想法而已?!?p> “可是赤螭也不能落在流沙教手里,你沒聽到他們要拿來練什么流沙大法嗎?況且......”
何青雨忽然停了下來,似乎被人猛然點醒,不肯再說。
“況且什么?”
“哎呀,師兄你別問了,我找赤螭有急事,行了吧?”
“你跟赤螭是親戚?”
“你才是大蛇呢?!焙吻嘤瓴粷M道,“等事情辦完我再跟你解釋。”
“行吧,那......還有一個問題?!?p> “什么問題?”
張淵抬起頭看著赤螭,納悶道:“這赤螭還在發(fā)狂狀態(tài),我們仨都在這里,萬一打敗了流沙教它翻臉不認人怎么辦?我可不想在這里......”
“不想死在這里?”
張淵笑笑:“當然啦,要埋也得埋在風水好的地方,咱們后山就有一塊香爐案,風水絕佳,到時候我給你也留塊地?!?p> “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p> “真好,其實我之前已經(jīng)賣出去了,掙了五十塊靈石呢?!?p> “......”
何青雨無話可說,這師兄能再不靠譜點嗎?
兩人談話之間,赤螭慘叫一聲,狠狠砸落地面。
原本黃沙聚集在它周身的黃沙仿佛失去了靈魂,灑在地上變成了普普通通的沙子。它腹部的傷口撕裂開一條大口,赤紅的鱗片暗淡無光紛紛脫落,眼看就要“羽化升仙”了。
王流沙哈哈大笑:“這不怎么樣嘛,來吧,成為我的一部分。通玄鏡!”
他伸出手掌,一個土黃色的靈力團涌出,片刻幻化為一只靈巧的小銅鏡,徑直飛到赤螭頭上,照出微弱的幽光。
這藍色幽光看起來人畜無害,可一落到赤螭身上,它那龐大的身軀頓時冒出紅煙,仿佛魔氣遇到了照妖鏡。赤螭痛苦地扭動著身體,無論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
“師兄,動手!”
張淵稍一點頭,左手三張飛刃符,右手奪魂針加噬魂符,一股腦兒向流沙教那邊傾瀉,而何青雨則掐了一個法訣,面前一道高階金符正在蓄力。
三張飛刃符在空中閃爍,一分為為久,二十七把飛刃如天羅地網(wǎng)把本就狹窄的通道全部覆蓋。
剩下的十來個流沙教教來不及防守,一小半直接被飛刃刺穿身體當場殞命。
而另一邊,奪魂針扎穿噬魂符,鬼魅般射向王流沙,這是專門為他準備的閻王套餐。
金符上浮出一團暗紫色的煞氣,像羅剎射出的鬼火,穿過黃沙,彈指間鉆入王流沙的眉心。
奪魂針緊隨其后。
但是王流沙的修為擺在那里,結丹修士,恐怖如斯,居然硬抗下了噬魂符和奪魂針。張淵與他差了兩個大境界,能破開黃沙攻擊到肌膚已經(jīng)是奇跡了。
“誰?誰在哪兒?”
王流沙用手拔出眉心的黑針,頓時感覺眼前一片模糊,連忙動用靈力將噬魂符的殘余力量驅(qū)逐出去。
“不出來?好好好,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出來?!?p> 王流沙張開雙臂,祭出一大團靈力,巨大的石塊在空中成形,他右手一揮,無數(shù)石塊立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洞穴內(nèi)砸去。
碎石飛濺,赤螭龐大的身軀成了最好的耙子,一陣凄厲的慘叫聲響徹云霄。
張淵撐起金鐘陣,燦燦金光在廢除中閃耀,如同垃圾場中開出的一朵百合花。
與此同時,他手中幻化出一團金光,朝東西南北四方各甩出一張符箓。
四張符箓光芒四射,發(fā)出的金光糾纏在一起,拉起一張金光巨網(wǎng)。
“收?!?p> 張淵掐訣揮指,隔空控制四道金符折返,正好將赤螭牢牢包住,而后緊緊捆成麻花。
“至少石塊不會直接打到赤螭了?!?p> “原來還有兩個毒龍宗的小雜碎,也算你們倒霉,吃我隕石術?!?p> 張淵剛放下心,王流沙就改換了目標,將全部石塊對準金鐘陣狠狠砸了下來,在他的目光中,只看到兩個身穿毒龍宗黑袍的人,而這里要么是毒龍宗,要么是流沙教,不可能有其他人。
數(shù)息之間,數(shù)不清的巨石墜落在金鐘上,堅固的金鐘被砸得波動變形,但終究沒有破裂。
“好了沒?我快撐不住了?!?p> 張淵靠著增氣強魂丹補充的靈力也已經(jīng)接近枯竭,如果王流沙再隨便用出一招一式,金鐘陣立刻就會崩潰。
“再、再拖一會?!?p> 何青雨咬字困難,俏臉上不斷留下虛汗,她面前那張符箓懸在空中,符紙上的字挨個亮起,現(xiàn)在只剩下不到七分之一了。
終于,最后一個字符亮起,整張符箓立刻迸發(fā)出柔和溫潤的青芒,這些青芒卻不外散,全都落在何青雨右手上。
“這是什么符?”
張淵凝視著那只宛如青玉勝似翡翠的手,不禁發(fā)愣。
“凝玉指?!?p> 何青雨低吟一聲,化作青玉的右手輕輕一指,一道碧光虛虛飛出,看上去十分緩慢卻又速度極快。幾乎是在何青雨伸手的同一時間,王流沙的肩膀就凹陷了一個大坑,殷紅的血立刻流了出來,滴到地面。
“你這是什么妖術?”
王流沙驚恐萬分,驅(qū)使流沙在自己周圍結成厚厚的護盾。
“魔道受誅!”
何青雨不由分說,立刻用出第二指,虛幻飄渺的碧芒再次浮現(xiàn),不過這次沒有人敢小瞧它的威力。
“糟糕。”
王流沙陣腳大亂,只顧催動法力防御,也不管手下的死活,拎起一個流沙教教徒就往碧芒上扔。
可惜這并不能阻擋凝玉指,那一縷若有若無的碧芒終究還是落在了黃沙護盾上。
一陣尖銳的劃音,仿佛指尖劃過黑板,厚厚的黃色層層剝落,在青芒的攻擊下毫無還手之力。
王流沙見無法抵擋,扭頭便跑,正在這時,何青雨第三指到了,一指正中他后背,還未走出第二步就倒地歸西了。
何青雨見敵人已死,趕緊散去凝玉指的法力,身體一軟,一頭栽到了張淵懷里。
張淵拿出增氣強魂丹給她喂下,自己也吃了一粒。
“這符不會消耗的生命力吧?”
何青雨躺在張淵懷里,有氣無力地說:“不是,但是要消耗很多靈力,恐怕我接下來什么也做不了了?”
“那你找赤螭要干什么?”張淵把目光投向捆成粽子的赤螭,它像隨時要斷氣一般,歪著頭躺在碎石堆里,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何青雨強撐著坐起來,問道:“赤螭前輩,我有事情要問你,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只有愿意回答,我就能幫你?!?p> “哼……”
赤螭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發(fā)出人聲。
“你們兩個,煉氣期修為,我的傷,你們救不了……趁我徹底失去神志,走吧。”
說完,它邊閉上了龍目,靜靜等待著自己也死亡。
“赤螭前輩,你可認得這個?”
何青雨嚴肅地捧出一枚泛黑的玉牌,看上去破破爛爛的,沒有什么奇特之處,可就是這樣一枚玉牌,讓心如死灰的赤螭猛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