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龍閣偏殿的側(cè)門里閃過一個身影,飛快地竄進古月天的房里。
“拿著這個,等云歌的指令?!惫旁绿煺剡f過去一塊令牌,那人接過去看了眼:“定要如此嗎?”
要讓皇上不計前嫌,她就必須想辦法打開他的心結(jié),而最簡單省事的招就是派人刺殺,挺身相救。
而像沖破皇城的重重包圍刺殺,還能撤退得不漏痕跡,除了她的苑煌天,她誰也信不過。
“哀家和皇上能否言歸于好,全靠你們了。”古月天堅定得握著她的手,那人趕緊拱手道:“手下受主子恩典,必定為主子赴湯蹈火!”
朝陽宮。
賀雪屏退了下人,只留山嵐一人伺候,登時眼中兇光一現(xiàn)。
“這幾日跟著老婆子忙前忙后,皇上居然看都不看,不知道這老婆子什么時候能成事?”賀雪撫摸著磨起水泡的蔥根似的手指,古月天一定能掌事這點她毫不質(zhì)疑,但是這個過程比她想得漫長許多。
看來皇上和太后之間,怨念頗深。
山嵐只默默服侍,賀雪自顧自地道:“看來得幫她一把了。”
“娘娘打算……”她望著她。
賀雪陰鷙一笑:“皇上今日召尹江軍進宮,必是思念故人,本宮這里有兩張先皇后的畫像,你讓丹青局拿去修繕,明日晌午送去騰龍閣?;噬弦欢〞^去的?!?p> 山嵐“哦”了一聲:“這先皇后的東西不都封起來了嗎?”
“本宮年輕的時候,曾在宴席上和先皇后見過,當時小姐們在一起畫了像?!?p> 山嵐恍然大悟,“就是前些時候奴婢拿去丹青局的那幅?”
“如今,也該修好了。”
陽光從琉璃瓦落下,從大匾額上撒到門檻上,細碎的日光讓駱賦彥睜開了眼。
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才緩緩想起昨夜喝多,再看躺在自己腿上的尹泓,立馬眉頭一皺。
“尹泓!”
“啊!”
兩聲高喊打破了皇城的安寧,幸好陳乞海及時趕到,把人拉去上朝,才免了一頓鬧騰。
如賀雪所料,駱賦彥聽聞先皇后的畫像修繕好了,急忙去看,“恰好”賀雪和古月天忙了一桌的菜,趁著他心情難得的好,陳乞海也幫著腔把人留下用膳了。
賀雪料想自己留下來反倒多余,還會讓皇上覺得自己別有用心,故而早早回去。
古月天一臉笑意為他布菜,儼然慈母模樣,“御膳房說你喜歡這獅子頭,母后也沒做過,頭一回,你嘗嘗?”
獅子頭。
從前他喜歡的不得了,可是因為慶王不喜歡,故而他在柳氏膝下時,極少吃到。
從前大哥他們總喜歡聚在一起,炫耀母后為自己做了什么吃食,什么衣裳,只有自己躲在一邊不言不語。
一別多年,終于自己有了這么一天,他卻手足無措起來。
陳乞海笑道:“太妃說笑不是?您這回宮以來每日都做獅子頭,怎么算頭一回呢?”
“陳公公消息靈通啊。”
駱賦彥低頭不語。
古月天眸光一閃,“云歌,昨兒皇上喝了酒,你去把后廚的酸梅湯端上來?!?p> 云歌應聲退下,到后廚里吆喝一聲:“太后要酸梅湯?!?p> 邊上的燒火丫頭立馬會意,悄悄溜去找人。
酸梅湯剛上,突然外頭一陣慌亂,只聽到刀槍廝殺的聲音,陳乞海出去看了眼,大叫:“不好,有刺客!護駕!”
話音剛落,一道寒光閃現(xiàn),沒等駱賦彥拔出腰間的佩劍,古月天便一把將他拉到身后,一股滾燙的血見到駱賦彥的臉上。
血。
那也是他身體里有的血。
下一秒,古月天袖中三枚飛針飛出,刺客大叫了聲“有毒,撤!”
駱賦彥的目光只看著眼前倒下的身影,全然沒注意漸消的喧鬧。
為了他挺身而出,除了仙兒和柳如顏,只有這個拋棄自己二十四年的母親。
在緊要關(guān)頭能為孩子不顧一切,原來母愛真的如此偉大。
原來這就是母親。
他的母親。
“傳太醫(yī)!救太后!”
尚宮局。
“不好了,尚宮大人!不好了!”千姿急匆匆趕來,“皇上遇刺了!”
柳如顏心一緊。
“不過朝太妃為皇上擋了,現(xiàn)在人都撤了?!?p> 朝太妃?
這場景也太相似了。
和她在立后大典上策劃的,行刺,相救,撤退,傷口在要害附近。
難道朝太妃也是……
玉榻上的古月天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都說人一旦受傷,體內(nèi)的真氣就泄了,身體也就垮了。
駱賦彥坐在一旁,看醫(yī)女來往施針,宮女們端著一盆血紅的水來來往往,一愣愣的?!盎噬?,此間血氣正濃,不便您在這?!?p> 醫(yī)女是太醫(yī)局里負責打下手的女子,太醫(yī)給娘娘看病若是有不便之處,也由她們按太醫(yī)囑咐代勞。
古月天傷在胸口,只能由醫(yī)女經(jīng)手。駱賦彥一時沒顧慮這些,怔道:“無妨?!?p> 陳乞海趕緊道:“皇上在這,總歸不甚方便。”
駱賦彥一愣,旋即明白,走到門口等消息。
賀雪聽到消息早早過來守在門外,駱賦彥出來也沒看到她,眼光正瞥見遠處走來的柳如顏。
太后遇刺,內(nèi)宮女眷都不能無動于衷,再者后妃稀少,她再缺席可就顯眼了。
柳如顏一身湛藍宮裙,攜著尚宮局四司拜見。
這時陳乞海承上一幅畫,道:“皇上方才沒顧上看,這時先皇后的畫像?!?p> 賀雪輕步上前:“這是臣妾閨中宴聚時,畫師為咱們大伙畫的,這個就是……”
“仙兒。”駱賦彥打斷她。
賀雪面色一滯,訕訕一笑。
指尖劃過畫軸,最終在柳如仙身側(cè)的位置停了下,眉頭一皺,“這個是……”
賀雪趕緊湊過去一看,是個和柳如仙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美人,她想了下,道:“看衣裳,應該是……”
“她?”駱賦彥也想起來,不確定地問。
畫上的兩人長相并無差異,不過柳如仙衣裳素雅親和,柳如顏衣裝冷艷,在一起也好分辨。
她?
這個她是誰,賀雪當然心知肚明。
“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背后傳來的聲音讓賀雪心頭一滯,看看畫像,再看看來人,這不是一個人嗎!
當然駱賦彥也看出來了,畢竟柳如顏的容貌是易年輕許多。
柳如顏被看得心里發(fā)毛,但也只能硬著頭皮由她們看著,直到太醫(yī)出來,眾人一擁進去,她才松了口氣。賀雪俯身望她,冷冷道:“最好你不是,否則,本宮決定不會放過你。”
柳如顏不解地望著她,心里冷笑:若我是,你以為就憑你,能奈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