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六宮之爭

　　　　事情安定后，后宮的女人已經(jīng)沒幾個了，大選因此提前了一年。又因大選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所以柳如顏決定現(xiàn)在上一批落選的秀女和因罪充公的宮女中選出才貌雙全的幾位。這其中相貌最好的是司針房的綠玉，才情最好的是歌舞坊的蘇娣，性情最好的是祺婕妤身邊的婉夙。余下的還有亂臣賀楠洛之女賀雪，南越送來的禮物秦璇，以及沉鳶。沉鳶雖不及錦碧美貌，但為人忠心老實，且錦碧身子未好，所以這好運才落到了她身上。

　　按出身及品行，蘇娣、秦璇封為四品美人，賀雪、沉鳶封為五品才人，婉夙、綠玉封為七品御女。這一道忙完也到年下了，還未落雪的天格外干燥陰冷。柳如顏現(xiàn)居在離騰龍殿最近的朝陽宮，雖然比別處暖和許多，但每日與曾深愛過的仇敵抬頭不見低頭見，著實也是一番煎熬。所以一旦無事柳如顏便躲在宮里不出門，實在無趣就打發(fā)錦碧去請?zhí)K美人蘇娣來下棋。

　　“參見皇貴妃?！碧K娣舉止似幽蘭般溫柔而不失傲骨，柳如顏很喜歡她這一點。

　　柳如顏早擺好了棋，一手招呼錦碧看茶，一邊道：“起身吧。外頭下雪了？”

　　“并沒有，只是天陰得厲害，嬪妾擔(dān)心要下冰籽?！?p>　　“本宮已將西暖閣收拾下了，今夜是御女侍寢，你就在此歇息吧。這樣冷的天。”

　　蘇娣答應(yīng)了，畢竟這樣的天夜行免不了受苦，若感了風(fēng)寒可就不妙了。蘇娣在宮里已有兩年了，對大大小小的妃嬪也多少有幾分了解，但眼前的女人卻始終隔著霧一般，看不真切。她溫婉賢惠、百依百順，卻與皇帝大鬧一場毅然決裂；她善良體貼下人，與她同去南越的柳氏卻莫名暴斃，尸骨無存；她柔弱如水，但兵臨城下她冷靜沉著超人意料。這樣一個女人，她真的不知其內(nèi)心究竟是怎么樣的。

　　棋一下就下到了二更天，屋子里燃著瑞炭倒也暖和。棋正下到僵處，突然小宮女千姿進(jìn)來報道：“祺婕妤今晚從沐華宮回去時不慎落水，這會子剛救回來?！彼沉搜厶K娣，沒有再多言其他。

　　“太醫(yī)看過了？”柳如顏微瞇了瞇眼，今晚怕是不得好睡了。方才就聽說皇上去了婉夙那里，婉夙如今仍與祺婕妤一同住著，想來祺婕妤是不愿放過這爭寵的好時機(jī)了。

　　千姿點頭道：“正看著呢?；噬显谕裼?，這會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去了?！睆牧覕÷浜笾髯泳筒辉敢娀噬?，本就冷了的兩個人這下子倒像要老死不相往來似的。只是主子雖然還主持著六宮，但大家都隱約知道柳家敗落的真正原因，皇上加封主子也不過堵天下人之口罷了。

　　柳如顏對蘇娣別有深意地一笑，說道：“這棋是下不成了。那咱們也看看祺婕妤去吧。畢竟寒冬臘月落了水，不定怎樣呢？”

　　蘇娣也早看出這不過是爭寵的伎倆罷了，因而也只是搖頭笑道：“難為娘娘整日為了這些人的安危奔波了?！?p>　　“本宮不累，倒是祺婕妤。”這樣豁出自己也不怕落下病根。柳如顏由著錦碧為她系上鵝黃的狐皮絨氅，忽然想起什么。“千姿，你說祺婕妤從沐華宮回去？”沐華宮住得是夏妃夏蓮淑，左相夏輔之女。夏蓮淑出生雖高貴，才情也極好，無奈姿色并不十分出眾。不過性子隨了他父親，剛正耿直。

　　千姿忙道：“是，今日夏妃娘娘請祺婕妤去看銀邊墨蘭，順便就留了晚飯?！碑?dāng)然事情絕不是這樣簡單，沐華宮和祺婕妤的安和軒相距甚遠(yuǎn)，怎的就為了盆蘭花把人叫了去？且一看看了半天。若說是話家常，夏妃和祺婕妤可沒那樣好的交情。

　　這點柳如顏自然也知道，但這與她無關(guān)，她只需要裝作什么都不知地去看望祺婕妤就好，余下得爭斗與她無關(guān)，左右她已然失寵。不過又要見到那張令她心痛，讓她憎恨的面孔，柳如顏不禁皺了皺眉。

　　兩人徒步走到安和軒時身上已經(jīng)冒了一層汗，鵝脂般的鼻頭泛著粉嫩的紅色，柳如顏一臉焦急地行了禮道：“本宮聽說祺婕妤落水就忙趕來了，如今可好些了？”

　　駱賦彥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柳如顏心里一沉，按說祺婕妤落水不過為了爭寵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什么危險，怎么皇上的臉色這樣難看？

　　太醫(yī)的話讓柳如顏和身后的蘇娣都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