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終于見到這傳說中的罡風(fēng)帶。
周圍是一片藍色的世界,在距離主干百丈處,一圈淡金色氣勁,將罡風(fēng)以及各種危險氣勁阻擋在外。
罡風(fēng)帶中,最危險的不是那些肆虐的罡風(fēng),而是其中潛藏的各種氣勁,就是地級高手闖入其中,只怕也撐不了多久,就要防御被破,含恨收場。
他們來到了桃都之頂。
也只有在聚仙大會的時候,“桃都之頂”四字,才會顯得如此有力量。這股力量的表現(xiàn)之一,便是天山魔道的一百五十萬大軍,包括數(shù)十位辟宇期以上的高手,在三日之間盡皆灰飛煙滅。
入目是一座金色的大殿,占據(jù)了桃都之頂——這個數(shù)百丈方圓所在的大部分區(qū)域。金色的日光,毫無阻礙地傾灑在琉璃金瓦之上,顯得富麗堂皇,大氣磅礴。
冠云復(fù)皺了皺眉頭,每次見到這座浮華氣息過重的殿堂,他都覺得一陣不舒服。不過這座宮殿幾乎是和天雞上人一般古老的存在,因此多年來,早已沒有了質(zhì)疑它的聲音。
殿前有一個廣場,在廣場前,靜靜盤坐著數(shù)百位氣息強大的修士。他們其中的不少人,只是在聚仙大會的時候,才會從各大門派來到這里,同其他同道一起,震懾著每一位來到桃都的修士。
十幾丈高的殿門上,掛著一塊紫金色的門匾,奇怪的是,上面竟然沒有一個字。
師徒二人從正對著大門的大理石路向里走去。
一路上,那些盤坐的修士仍然緊閉雙目,似乎這世上,除了修煉,早就沒有了任何事物能夠吸引他們的注意。
踏入大門門檻的那一刻,李朝歌忽然感受到一股異樣,剎那間,似乎有許多道目光投射向自己。但是他舉目四顧,卻根本看不到幾個人,又是哪里來的目光?
進了大門,是一個稍小于外面廣場的大院,中央栽種著世間難尋的奇花異草,亦有各種珍禽異獸留戀其中,仙氣繚繞。
不過,這些花草鳥獸,都比外面的物種小了數(shù)倍,整個庭院,因此竟有了一個小森林的規(guī)模。不過那些珍禽異獸,雖然不時做怒吼高唳狀,卻沒有一點聲音發(fā)出。
院落周圍是一間間虛掩的屋子,李朝歌向其中一個房門敞開的屋子看去,只見一位和玄普一般打扮的僧人,面目祥和,閉目端坐其中。除了是一人獨處一室,老僧和殿前的那些人,沒有一點區(qū)別。
倘若院落兩旁的每一間屋子都有這么一個人,那么這里的數(shù)量,亦是一個駭人的數(shù)目。
李朝歌有些話想要問出口,但是在如此安靜的環(huán)境中,竟忍了又忍,沒有開口。
師徒二人又踏入一個大門。
仍舊和之前的一個庭院一樣,除了那些鳥獸的層次看起來比前一個院落高一些。
如此,他們一連走過了九重院落。
李朝歌忽然心中大訝。
九重院落,每重都有兩三百丈長,這樣走了九重,便是數(shù)千丈長,小小的桃都之頂,哪里來的這么大的區(qū)域?
他終于忍不住,抬腳向著第十個門檻跨去時,道:“師父,小小的桃都之頂,是怎樣裝下這座巨大宮殿的?”
“能夠一口氣毀去五十座域門的少年英雄,果然不凡!”對面,一個婦人聽到他有此問,立時贊道。
前方景象忽然一變,李朝歌心下愕然,扭頭望去,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不在金殿之中。面前是一座小小的拱橋,兩旁生長著青蔥蓊郁的樹木。拱橋下,一條碧水從遠處蜿蜒而下,越過拱橋,在下游不遠形成一條十幾丈高的飛瀑。
他目中的驚愕神色難以掩飾,向著拱橋?qū)γ婵慈ァ?p> 小橋流水人家繞。
拱橋?qū)γ妫且粋€個錯落的屋宇,不少人往來穿梭,言笑晏晏,這些身負無上絕學(xué)的強者,在這里卻與凡間的常人無異。
“朝歌,多日不見,你進步不少哩!”
李朝歌這時才注意到與他說話的人,乃是三月前有過一段緣分的李墨宏夫婦。他們伉儷二人此時并肩站在拱橋最頂端,側(cè)身面對他們。李朝歌心中突發(fā)奇想,心道他們二人此前必是在一起欣賞這小橋流水的絕佳妙景。
“李前輩,藍前輩!”李朝歌恭恭敬敬向著二人拜道。
師徒二人走上橋,李墨宏打趣冠云復(fù)道:“沒想到你這人平日低調(diào),關(guān)鍵的時刻,竟然有如此驚人之舉!隨便收個徒弟,就能左右一場大戰(zhàn)!”
冠云復(fù)不動聲色退后一步,把李朝歌讓到身前,笑道:“小徒為二位解決一大麻煩,還不知二位要怎樣謝他?”
由他們的對話,可知從他們在黑云城分別以來,關(guān)系必是大有發(fā)展。
李朝歌早已不是第一次跟著師父做這訛人的行當(dāng),當(dāng)即一臉無辜,望向了李墨宏夫婦。
李藍二人互視一眼,李墨宏淡笑道:“我這人身家一直單薄,謝禮的事情,還是交給賤內(nèi)頭疼吧!”
藍素素笑了笑,她看了李朝歌一眼,道:“朝歌,你有趁手的寶劍嗎?”
李朝歌點了點頭,從辟宇袋中取出碧犀。
藍素素見狀微怔,她乃是用劍大家,怎么會不知道這把寶劍雖非飛劍,品質(zhì)在飛劍之下,確屬上乘。她看了身旁的丈夫一眼,嘆了口氣,蹙起了眉頭。
冠云復(fù)見狀,笑道:“你們夫妻二人,四處闖蕩,沒有什么積攢,這個我也是知道的……”
李朝歌在一旁聽了這話,頓時對自己的師父佩服地五體投地,冠云復(fù)這樣一激,李墨宏夫妻還不得拿出一些像樣的東西?
李墨宏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道:“冠兄既然這么說,我要不拿出一些像樣的東西,豈不顯得太過小器?”他隨手一探,手中便多了一本經(jīng)卷。
“這是我在到黑云城前,于京畿一帶得到的經(jīng)書,專門教人如何煉制符箓。我本來想以后有孩子,留給孩子用,如今還是送給朝歌吧!”
李朝歌一聽頓時大為過意不去,道:“既然如此,我便不要了吧!”
冠云復(fù)哈哈大笑,道:“也罷,就算我冠云復(fù)欠你們一個情!”說著,他接過那本書,遞給李朝歌。
經(jīng)卷封面,用古篆書寫著“制符”二字,李朝歌看了一眼,卻不知該否伸手去接。
藍素素道:“你拿著吧,上面的東西,我們早就記得無比純熟?!?p> 聞言,李朝歌終于接過那本經(jīng)書,將其收入辟宇袋中。
“我開始見到云復(fù)帶朝歌上來,還不知是何意,現(xiàn)在才明白,原來你是打劫來了!”一聲長笑,莊贏之從另一面走上了拱橋。
眾人都露出會意的笑容,藍素素道:“哼,元善那禿子定是收到了消息,一早就離開桃都,竟敢不通知姑奶奶,下次見到他,定要給他好看!”
諸位男士聞言,先是一怔,繼而一同哈哈大笑。
冠云復(fù)問莊贏之道:“丹藥可到手了?”
莊贏之笑道:“有你這打劫的大行家在,怎會到不了手?”
李朝歌對于自己的這位師父,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冠云復(fù)正要說話,忽地神色一變,低聲道:“我最不想見到的人來了,我先去見天雞上人。”
說著,他帶著李朝歌,越過了拱橋。
迎面,一位身穿青色衣袍,長長的頭發(fā)中分而下,披在肩上的一位中年人走了過來。
冠云復(fù)裝作沒有看到中年人一般,向著前方走去,步伐匆匆。后者的目光卻如同釘子一般,釘在了冠云復(fù)的面上。
不知為何,李朝歌的心中忽然想起了于雄。
難道就是眼前這人?可是,冠云復(fù)又為何不敢看他?
中年人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李朝歌的身上,在那剎那間,他感到自己仿佛忽然墜入了冰窖之中,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索性冠云復(fù)很快就帶著他越過了那名中年人。
李朝歌頭也不敢回,他幾乎能夠肯定,中年人此時定是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們師徒二人。
出了村落,前方出現(xiàn)一座小山,被盯著的感覺亦消失不見。他回頭看了眼那只有幾十間房舍的村落,心中暗忖:天下恐怕再有沒有如此強者云集的村子了。
只是李朝歌的疑問還沒有解決,無論如何他也想不通,小小的桃都之頂,如何裝下這么大的一片區(qū)域。
當(dāng)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冠云復(fù)答道:“你不是曾經(jīng)被劉文佐關(guān)在他所開辟的空間里嗎?想想那個空間?!?p> 李朝歌頓時眼睛一亮,頓時明白,原來這里的許多空間,都是被人用絕強的法術(shù),生生開辟出來的。他不由得心中暗嘆,修道之士,當(dāng)真可以創(chuàng)造各種可能。
正在此時,冠云復(fù)忽然說道:“站穩(wěn)了。”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只覺眼前景象一換,師徒二人就站在了一條青石路上,兩旁都是翠綠欲滴的樹木。
李朝歌頓時想起什么,向后看去,原先的小村,已經(jīng)化為了一個朦朧的點,在霧氣之中若隱若現(xiàn)。
他們身前,一個如俗世尋常富戶的宅院赫然屹立。
師徒二人進了院門,院落中沒有規(guī)律錯落坐著二十多人。
李朝歌終于見到了天雞。
雖然他此前從沒有見過天雞上人,也未由任何人的口中得知天雞上人的模樣,但他仍在見面的第一眼,就從在座的眾人之中,辨認出了天雞上人。
這純粹是一種感覺,雖然在這個院子之中,錯落坐著的二十多位,沒有一個不是毀天滅地的絕頂高手,但他就是從一種莫名的感覺中,認出了天雞上人。
就像他認出剛剛的那個中年人是于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