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桌椅變回舊式排列。
語文老師讓各組組長把組員寫的作文看一遍,選出最好的和最差的,最差的重寫。
我怎么也沒想到,最差的那份竟然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虛榮,我臉色不太好,問組長:“為什么是我重寫?”
她頓了一下,應(yīng)該是說了什么,我沒有聽進耳朵。
“你給我寫吧?!蔽液懿环?。
不說我寫得怎么樣,就算我寫得不怎么樣,也不應(yīng)該選我。我們是一個宿舍,和舍長三個人在一張床上聊天?,F(xiàn)在的情況無疑是告訴我,我們的關(guān)系不如她們同桌之間的關(guān)系。
我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我和小學的境況竟沒有什么分別。
我有幾個朋友呢?
她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
確實比我寫得好。
那時不明白,我寫的是真事,傾注了感情,為什么還是最差的那份。現(xiàn)在,我大概能理解:不是沒用成語的緣故,是我寫得過于直白,便也乏味。
經(jīng)過這件事,那些不好的念頭又開始在我心里瘋長。
小學的那些人也同樣升級了,他們會不會再宣揚我過去的種種,還沒聽到也不代表沒有人說。
我開始憂慮、恐懼,越來越不敢抬頭走路,生怕遇到過去的人。
不過這一年還算順利,并沒有人說起這些。
考完試,級部會開會分析學生們的成績,我終于獲得人生第一份獎品——一個印有校風校訓(xùn)的本子。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時的心情,總之是很開心,幸福感充盈著,感覺整個人都明朗了,像云開月明。
我給本子包上書皮,想了一會兒,決定把它帶回家放在盛舊物的箱子里。
往前的那些年,我從沒有像同齡人那樣收集過可以兌換零食的空掉的包裝袋,也沒有收集過什么影片里的人物卡片,現(xiàn)在,我開始收集本子,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在別人生日的時候作為禮物送出去。
我換了新的同桌,是個短發(fā)女生,我很喜歡她。
忘了是節(jié)什么課,我們在白紙上聊天,我說起過去,說起恨那個同桌,或許還有提及我的父母。
她說:我不喜歡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
我下意識抬頭看她的臉色,那種酸澀從心臟涌到咽喉又沉下去,麻痹了肺腑。
我忘記自己又寫了什么,只記得她反問我:都淡然了還說什么?
下課,她離開座位跟別人聊天了。
我清楚記得那時候午休起來放的是《走進新時代》,上午過去之后中午也過去了,我們再沒說一句話。
我生平畫的第一個人是她。透過窗戶的陽光打在她身上,我順著光看過去,她大半張臉籠罩在光里,側(cè)臉輪廓分明。就是那瞬間,我動了落筆的念頭也馬上落了筆。
她在認真做題,并沒有注意到我。我畫完,又略略改了幾筆,比照了幾遍,十分滿意地拿給她看,“我畫得好像啊?!?p> 那幅畫我留到大學,最后遺憾地用橡皮擦掉。應(yīng)該是命運使然,我們終究不會成為朋友,也自然失去了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