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州城內(nèi)府,后院。
“父親,您這是?”曹德手中正捧著一卷詩經(jīng)暗自在庭院中行走,卻突然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曹嵩正在幾名家丁的幫助下準備衣物,卻是不禁疑惑道。
見是自己的兒子前來,曹嵩頓時輕笑一聲。“我只是不想驚動阿瞞,此番兗州初定,阿瞞的身上必定軍務纏身,我準備留一封書信,便輕車前往華縣,不想再讓他為我大費周章罷了?!?p> “那父親,您走怎么也不通知與我?我這就準備行李……”說著便要轉(zhuǎn)身回房。
“你欲何往?”
突然一頓,曹德被父親的話頓時感到莫名其妙,停下的身子不禁一滯,回過頭驚訝的說道:“自是與您一同回老家?!?p> 聽到這里,老太公曹嵩卻是眉頭一皺,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不悅的說道:“此時萬萬不可?!?p> “為何……父親?!?p> “信兒這事……你也不是不知道……”當下嘆了一口氣,曹嵩吩咐家丁繼續(xù)收拾,自己則坐在榻上,語氣不無失望的說道:“這幾天兗州城都在傳信兒的事,都說什么……兗州阿信哭計窮?我怕信兒一個人留在你兄長軍中無人看管,若再說出什么不當之言,恐怕即使是你兄長他,也是保不住他的……”
“難道父親是要孩兒?”
點了點頭,曹嵩微笑道:“不錯,你還是留在許昌吧,一來你可以在阿瞞軍中做一個長史,輔佐他處理政事,二來教曹丕曹彰讀書識字,三來嘛……自是要約束曹信,不可讓他自以為是,胡言亂語,否則他日信兒恐會被軍法處置的?!?p> 聽到這里,曹德卻是不禁臉紅,看到老太公如此費神,不禁慚愧起來,“都是孩兒平日未曾管教信兒,以至于在宴席之上說出……”
“說出,我此去徐州必定身首異處?哈哈哈哈”將曹德欲言又止的話說了出來,老太公渾濁的老眼頓時閃過一絲可笑,竟是哈哈大笑道:“我此去便是硬要路過那徐州,與陶公好生想處,這次要讓信兒明白,天下之事并非如此簡單,哈哈哈哈哈……”
笑著點了點頭,曹德便是再次詢問起來,“那……此次前往華縣,父親的錢帛衣物可準備齊全,何時動身?”
指了指屋中的一些衣物,曹嵩道:“阿瞞給了我不少錢帛已經(jīng)夠用了,今晨我已經(jīng)派人將馬車準備好,書籍錢帛已經(jīng)都放在了馬車上,我?guī)е@些衣服馬上就走,不想驚動任何人?!?p> 見曹嵩去意已決,曹德心下不舍,卻也是無能為力,當下便含淚說道:“那……孩兒……送父親?!?p> ******
正當這時,當曹安民與周魴一同前往某處城西大宅時,卻不曾想此刻的曹嵩已然動身,或許曹安民萬萬沒有想到祖父會如此這般不驚動任何人,提前動身離開,而曹嵩更沒有想到,他這一去,便也是再也不能回頭了。
“周魴,你來做甚,今天的勞計可做完了?”
此刻,城西李家大宅。
曹安民答應周魴來到城西李家,為其贖身。卻沒曾想似乎李家正是熱鬧。
“李管家,今天可是有客人?!敝荇櫳锨霸儐柕?。
那管家是一個體態(tài)臃腫的中年男子,眉間有顆大致,八撇胡,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管家爺。
而那管家卻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周魴和曹信,捋了捋八撇胡,冷笑道:“這等事也是你這種下人該問的嗎?”
聽到對方這樣一說,周魴倒也不生氣,似乎平日里見慣了對方的蠻橫,撓了撓頭,粗聲道:“某是來贖身的,李管家你在便好,快把契約還我。”
此言一出,門旁家丁頓時驚訝,卻不知這平日里窮的叮當響的莽夫到底是發(fā)了什么瘋。
可明眼人瞧不見,但這管家畢竟不是一般人,眼看周魴腰桿挺得筆直,再看身后的那個青年文士,看其穿著打扮卻也不是平常人家,難道……這廝是結(jié)交了什么達官貴人?
想罷,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一時間也不敢放肆,支支吾吾的道:“額……契約在老爺身上,今天府內(nèi)正有客,老爺正忙著接待貴賓,待我前去告知一二,還請二位稍等?!?p> “你家老爺請的是什么賓客?!边B忙止住那管家,這次說話的卻是曹安民。
見對方問話,那管家卻是腰桿挺得筆直,大拇指向內(nèi)院一指,好不神氣的說道:“蔡邕、蔡中郎。”
本是這隨口一問,卻是讓曹安民頓時心驚。
“可是有‘書骨氣洞達,爽爽有神力’之稱的飛白書,蔡伯喈?”雖說對書法沒甚了解,然而但凡喜歡三國的都聽說過東漢名士,蔡邕的名字,而其人更是因獨創(chuàng)書法飛白書,而被稱為蔡飛白。
不過曹安民沒想到的是,這“書骨氣洞達,爽爽有神力”卻是多年后對蔡邕的評價,此番卻是無人知曉。
果然,那管家一聽曹安民的話當下便是一愣,然而習慣了諂媚的他同時眼咕嚕一轉(zhuǎn),隨即附和道:“噢噢,對對,正是那蔡伯喈,蔡中郎此刻受邀來我府共賞菊花,還有一些城中貴族與官員無數(shù),還有那蔡中郎的愛女蔡文姬也來了……”說到此處,那管家還不時用色迷迷的小眼滴流著,顯得是極其的猥瑣。
然而這個時候,曹安民卻仿佛陷入了某種沉思,卻是只聽見了前者那句“共賞菊花”一詞,后面的卻是完全沒有聽進去……
菊花,祖父倒是很喜歡菊花啊……
可如今這局面,自己卻在外閑逛,想了幾天幾夜也沒能想出對策來,對于這個相處了近10年的長輩,對于曹安民來說已經(jīng)猶如自己的親生爺爺和父親,看著對方此刻就要去徐州送死,自己卻是連一絲辦法都沒有,頓時心中苦笑。
想到此處,曹安民卻是不禁想起了前世祖父教過他的一首詩:
“滿堂花菊郁金香,中有孤叢色似霜,還似今朝歌酒席,白頭翁入少年場?!?p> 卻是白居易的詩詞,十年的情感換來了老爺子的白頭,同樣的也給了曹安民一絲前世很少珍惜的親情。
人都說養(yǎng)只寵物,一個月便能產(chǎn)生感情,更何況是人,是親人呢?
難道自己真的這么無能?
“大哥?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突然一聲大喊,瞬間驚醒了夢游天外的曹安民,卻是看到眼前的二人目瞪口呆,卻是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
“大哥,要不要進去湊個熱鬧!”這時周魴有些疑惑的問道。
搖了搖頭,曹安民卻突然在此刻閃過一絲不妙的感覺,當下拒絕道:“不了,李管家,既然今天李府有事,那我和周兄弟就改日再來。我還有事,要回府一趟。”
“唉大哥,這……”
也不管周魴愿不愿意,曹安民便是頭也不回的邁步向外走。
只留下李管家兀自在原地疑惑不解?!罢媸莻€奇怪的人……”
而突然,也就在這個時候,府內(nèi)卻走出五人緩緩來到門口。
其中一人約有六十歲,滿臉白須,雖已到華發(fā)之年,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神情健朗,頗有文士之風,而跟在這老年文士的后面則是有三個年輕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和一個溫婉端莊的女子,遠看兩人雖都有傾國傾城之姿,卻是那溫婉女子顯得更加如夢如仙,仿佛就像是畫里走出來的仙女一般,讓人如癡如醉。
這三人自然是蔡邕,蔡文姬父女。
至于另外二人,一個是有些蒼白病態(tài)的青年文士,而另一個正是這李府的老爺,李真。
此刻李真率先走到門口,看到管家責備道:“李三,為何如此喧嘩?難道不知道我正在款待貴賓嗎?叨擾了先生作詩的雅興,你擔當?shù)闷饐???p> 此言一出,見老爺如此責怪自己,李三頓時汗如雨下,原先的傲慢瞬間煙消云散,并將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同頭到尾如實稟報。
而也就是半晌,眾人從頭聽到這管家的敘述,便是一個個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而那蔡文姬更是在低低喃喃著:
“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還似今朝歌酒席,白頭翁入少年場……白頭翁入少年場……果然是好詩?!闭f著便是回頭看著那蒼白文士,詢問道:“奉孝兄長,你可識得此人?”
而這時,那李三卻是突然插嘴接著說道:“那人好生奇怪,我一說府中來了蔡中郎時,那人卻說什么……‘可是書骨氣洞達,爽爽有神力的那個蔡伯喈?’真是讓小人摸不著頭腦?!?p> 聽到這話,眾人更是一驚,那蔡邕更是當場身軀一震,雙目陡然一亮,看著李三連忙問道:
“可知道那人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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