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木上緩緩印留著幾滴淚痕,與琴尾上的膠痕靠攏過去,留下淡淡的憂色。
美妙的琴聲伴隨著悠揚的氣息漸漸臣服于周遭的寂靜,如蔥玉般的雙手細細的撫摸著七弦琴,蔡琰的身姿竟是在此刻莫名的顫抖。
曹信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如此感觸,但此刻的他也隱隱感受到了對方的心結。
“唉……”見狀,蔡邕不禁搖了搖頭,卻是此刻怔怔的看著曹信,雙目中竟是夾雜的一絲感慨,當即露出了一絲惆悵來,“老夫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到琰兒……彈奏出如此天籟之音了,安民,真是多謝你……”
話語間充滿了復雜的感激,令周圍眾人都不禁有些愣神,然而曹信此刻卻是明白了些,頓時會晤的點了點頭。
古代女子多為貞潔,如蔡文姬這樣的女子更是千古難尋,對于蔡文姬的一生,曹信不想多說什么,只是當一個人積攢了多年的不忿,將心中的一切埋藏進心里,便生出了抑郁。
曹信做的,只是一首詩,但卻掀開了蔡文姬多年的心結。更是一種如知己般的理解。
想必蔡邕這些年沒少為女兒擔心,可這一刻,一絲清淚便足以掃清這一切。
“小女子,多謝……將軍……”一襲輕紗拂過焦尾,蔡琰輕身來到曹信面前,倩身一跪。
“蔡大小姐切莫如此,曹信萬不敢當!”一只有力的大手瞬間挽起前者麗人,曹信當先反映了過來。
突然心中“砰砰”直跳。
這是曹信與蔡琰的第一次身體接觸。
一股說不出來的,莫名的體悟……
感受到從曹信手中傳來一股灼人的熱度,蔡琰頓時望著那雙大手,竟是在此刻覺得分外有力,那種未曾感受過的男兒氣,令后者頓時臉色緋紅。
“呵呵,姐姐若是不嫌棄,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將軍,你比我虛長幾歲,叫我安民即可?!辈苄欧銎鹎罢?,當即輕笑道。
“安、安民……”口中低低的呢喃幾句,蔡琰頓時看到前者的笑容,只覺心中小鹿亂撞,絕美的俏臉上呆滯了片刻,只是依稀幾行淚痕還停留在原地。
堂內(nèi)一時五味雜陳。
此刻席間眾士族子弟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其中包含了嫉妒、怒火甚至是咬牙切齒,一個個見到自己的女神在曹信面前有些古怪,這些個出身清貴的士族們,都紛紛暗自搖頭嘆息不止。
蔡邕此刻含笑不語,一旁的許邵打著哈哈,同時看出了蔡琰的心聲,劉翊則目光炯炯的盯著蔡邕,忘我的激動……
典韋……還在往嘴里塞東西,忘我的塞……
仿佛瞬間,堂內(nèi)的氣氛頓時靜止一般,似乎……只留下了一臉笑意的曹信,與神情古怪的蔡琰。
“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個出身卑賤的匹夫也管蔡大小姐叫姐姐,真是可笑之至啊,呵呵呵呵……”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一絲不和諧的聲音,頓時從大堂內(nèi)豁然傳來。
眾人卻又是一驚……
然而此刻,陳英猛地從席間站了起來,此刻的他雖然滿臉冷笑著,然而臉上的顏色已經(jīng)是鐵青無比。
蔡邕等人紛紛一皺眉,看到陳英走了過來,那口中的話更是冷嘲熱諷。
只見陳英一邊走向曹信,一邊不屑的罵道:“你是何人?如我料不差……你的叔父便是曹操吧?呵呵,曹操又是何人吶?宦官之后也!朝廷鷹犬??!也配與我等士人為伍嗎?竟也有臉出現(xiàn)在這里,如這般鄙人,簡直是不自量力!”
“你又是何人?”從蔡琰的視線中,轉過來看向那一臉不屑的陳英,曹信當即心中冷笑,卻是臉上隨即閃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來。
“你說什么?我是誰?鄙夫!你可聽清楚了,本公子是前朝太傅陳蕃之孫,陳英!我陳家世代乃汝南大姓!世襲人臣!你算什么東西?還敢問我是誰???”陳英此刻神氣無比,不時指著曹信大罵,一臉的鄙視。
這一刻,看著陳英,不管是劉翊還是典韋都不禁臉色陰沉,即使蔡邕許邵等人也是眉頭大皺,可唯獨曹信就是一副冷冷的笑容,仿佛無動于衷。
而這時,那陳英似是越說越歡,陡然大笑一聲,便是向著蔡邕深深一禮,陡然大聲道:“伯喈先生,先生乃當世三絕,素有國士之風,更是在我等士人面前有不可磨滅的地位?!闭f著,便是陡然指了指曹信,當即冷笑一聲,“此人是誰?曹操的侄子?宦官一系爾!這曹信的曾祖父曹騰更是權傾一時,與亂賊十常侍一黨,禍亂朝綱無君無父!若是先生硬要與此等鄙賤之徒為伍,那可就要失了我等士人的心了……”
聽到陳英這么說,蔡邕頓時老臉一怔,竟是當下露出了一絲為難來。
而此刻陳英更是見蔡邕有些動搖,隨即也不管曹信的表情如何,陡然望著堂內(nèi)眾人,冷笑一聲:“諸君,我說的不對嘛?這天下可真是變了,區(qū)區(qū)閹人之后竟也能與我等同席而坐!想想諸位家室,莫不是當朝權貴,士族大家,怎地!難道諸君就沒有什么話可說嗎?”
“也對啊……”
“沒錯,陳英公子說的有理……”
“恩恩,沒錯啊?!?p> 一時間,隨著陳英的挑撥,堂內(nèi)眾子弟瞬間議論紛紛,都傾向了前者。
曹信此刻一字一句,聽著陳英的話,兀自沉默,直到周圍罵聲一片。
沒錯,曹操的出身卻是不算好。
當然了,這出身不好,不是說貧窮。
而是曹操家室雖大,有權有勢有家財,但就獨缺一樣東西,而這東西便是這天下人最為看重的。
清貴、清貴……
曹操出身權貴,卻不是清貴。
即使你家里再有錢,你也得不到人得尊重。
古代重農(nóng)輕商,不像后世,只要有錢就有了地位,然古代并非如此,商人雖有錢財,但商人之道過于唯利是圖,斤斤計較,違背圣人之道,故此在古代,商人的地位反而很是輕賤。
想想后世偉大的毛大大為什么在家訓中寫,自己的子孫決不能從商?這就是一個時代的小縮影。
故此曹操家里有錢,但畢竟是閹宦之后,出身鄙夷。
這個時代可是最看重名聲的,名聲不好就等于只有被人歧視的份,算不得清貴之說。
看著陳英臉上的得意,曹信此刻不禁露出一絲殺機,但畢竟在蔡先生面前,自己也不好開殺戒,故此只得冷冷的看著。
“呸,卑賤之徒……”陳英顯然還不想住嘴,卻是再次看著曹信冷哼了一聲。
“啪——”
可突然就在這個時候……
清脆的響聲頓時在堂內(nèi)蕩漾開來,卻是此刻的蔡琰不知何時來到了前者的面前,臉露寒霜,一巴掌便是打了上去……
“你……”
突如其來的一幕,瞬間令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曹信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竟是此刻的蔡琰冰霜可怖,艷麗的身子輕輕顫抖著,似乎對陳英很是怒火中燒。
突然挽過一只小手,曹信下意識的一怔。
蔡琰此刻竟是面帶愧色的,看著曹信道:“安民,不要理會此等俗人,什么鄙夷,什么宦官之后,只是這些個俗士自甘腐臭的自豪罷了?!?p> 一句“安民”二字,頓時驚呆了所有的人,曹信目瞪口呆的看著。
而陳英則是臉頰微紅,竟是之前的一巴掌,打得不輕。
瞬間,場內(nèi)一片的死寂。
“哈哈,好好好。”
這時。
一聲猙獰的笑容突然浮現(xiàn)在前者的臉上,狠狠的撫摸著臉上的紅印,前者當即看了看曹信,咬牙切齒的道:“你給我等著,你得罪了我!沒什么好下場,嘿嘿嘿……”
“隨時奉陪?!?p> 相比起前者的憤恨,曹信頓時感覺到蔡琰手中,傳來的一股異常的溫暖,輕笑道。
“告辭……”
眾目睽睽之下,陳英狠狠地放下一句,當先朝著樓下走著,忽然回過頭看到曹信與蔡琰。
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悄然顯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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