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桀然禪師
乩仙真的降臨了!圍觀的人群登時鴉雀無聲。朱縣長上前拱了拱手,想了想似乎又覺得不妥,連忙彎腰鞠了一躬?!罢垎柎笙?,舍弟病情究竟如何?”
乩筆批道:“如犬如虎,垂危之命”
“此病怎會如犬虎之形?還請大仙釋解疑惑?!?p> 乩筆在面粉上運筆如飛,寫就幾行小字,我湊上去細(xì)看,忍不住哈哈大笑,連贊乩仙高明。原來那行字寫道“此嬴彼縮,理所當(dāng)然,業(yè)海洪波,回頭是岸。汝弟見官如狗,見民如虎,早已淪入畜道,鬼神怒視,祖先怨憤,早該受到報應(yīng)。”
朱縣長看到這些判詞,臉色羞憤如豬肝,不過他不敢對乩仙發(fā)火,只好對著我怒目而視。張鐵嘴見事不妙,連忙把我拉開,沖著那乩仙笑道:
“大仙怎能妄下斷語?為證明大師所言非虛,不是江湖騙子,還請大仙先給在下寫個判詞?!?p> 乩筆繼續(xù)寫道“口中吹火開不收,嘴尖衣食苦強求,生成此口多貧夭,蔭下須教破且休?!?p> 我看了一眼張鐵嘴的吹火口,忍不住呵呵笑了幾聲。弄了半天這乩仙和我們同行,生前想必也是個坑蒙拐騙之輩。張鐵嘴面紅耳赤,惱羞成怒之下,正要將那桌面粉擦去,卻被朱縣長一把拉住了胳臂。
原來乩仙臨壇,講得是有求必應(yīng),無論誰中途插話,乩仙都要予以解釋,所以有些乩仙到了中途常常跑題,被看客們的提問打擾了思路。朱縣長瞪了張鐵嘴一眼,對著乩桌畢恭畢敬地有鞠了一躬,問道:“大仙既然知道根源,想必知道破解之法,不知道能否見告?”
乩筆懸在半空,似乎正在沉思。圍觀的貴人們誠惶誠恐,個個露出敬畏的表情。良久,乩筆批道:“物不兩大,散財免禍?!?p> 啥?朱縣長臉色轉(zhuǎn)成蒼白。他想了一想,又小心翼翼地問:“散財之事,不知道散去多少為止?煩請大仙明示?!?p> 乩筆這次只批了一個大字“盡”。
圍觀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朱縣長臉色已經(jīng)鐵青,差點跳腳大罵,幾個局長模樣的官員連忙勸住他。其中一個人沖著乩桌勸說道,大仙還是再給想個破解之法吧,朱老板才華橫溢,是我們這里有名的民營企業(yè)家,守法納稅大戶,怎能無故把家財散給那些窮鬼?
那只乩筆凝立不動,再問,仍沒有動靜,想來大仙已經(jīng)打道回府了。我惱恨那個稱礦工為“窮鬼”的人出言無狀,暗地里施了個黑咒語---生瘡咒,隔空按在那人的嘴角上方,從此該人一輩子口角生瘡,說話不清。
扶乩不歡而散,我和張鐵嘴、阿呆三個人怏怏地回到房間。張鐵嘴連連搖頭說道,這乩仙看來和你我相同,也是品行高潔之輩啊。你看他先前那首下壇詩,“也無煩惱也無愁”,當(dāng)真是厭倦紅塵,與事無爭,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再學(xué)習(xí)。
“那朱老板刻薄寡恩,老夫早已知曉。你看這豪宅大院,妻妾成群,子孫如林,簡直就是資產(chǎn)階級的腐朽生活。此人化身成犬,正是天道公正,循環(huán)報應(yīng)。”
“乩仙判詞,讓這朱家散財免禍,正是取那殺富濟(jì)貧之意,深得我心。看來這位乩仙是位道行高深之士,以后有緣定要和他結(jié)識?!?p> 我點頭稱是。這位乩仙確實術(shù)法高明,道行不淺,不然我們的元神怎會感覺不到他的波動?不過你老張拿自己和這位乩仙比,就有點太抬舉自己了。你一生怕官,見了官員阿諛奉承,富貴能淫,威武能屈,以為我不知道嗎?
張鐵嘴大怒,頭頂元神離體而出,在半空中猶如一個白色有質(zhì)的光影,瞬間又縮回到他的體內(nèi),房間里突然有人“咦”了一聲,似乎十分驚異。張鐵嘴惱怒之際,沒有聽見,我卻聽得一清二楚,向四周望去,周圍空無一物,除了阿呆正在一旁收拾床鋪,并無一個人影。
張鐵嘴怒道,老夫身為掌門,思想品德高尚,如何會巴結(jié)權(quán)勢?只是老夫深謀遠(yuǎn)慮,高瞻遠(yuǎn)矚,懂得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的道理。咱們新茅山開宗立派,想不到出師不利,險些全軍覆滅,不是那朱縣長以權(quán)勢解救,咱們?nèi)诉€在獄中不知死活。老夫經(jīng)歷多多,知道那大帽子的厲害,“有組織犯罪”是多大的罪名?夠咱們托生幾個輪回。唉,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新茅山想必該有此劫。
張鐵嘴怒氣沖沖地絮絮叨叨,直到肚子餓了才又瞪了我一眼,帶著阿呆出外吃飯去了。我看著他們遠(yuǎn)去,心里不覺有些惆悵,張鐵嘴現(xiàn)在已有阿呆陪伴,我卻還是孑然一身,不知怎么突然又想起了文小姐,她現(xiàn)在什么情況了?帶著女嬰生活方便嗎?
正在無端傷感之際,屋里突然響起“嗤嗤嗤”的笑聲,一只樟木匣子悄無聲息地飛到我的面前,停在半空中翻了個跟斗,似乎得意至極。
“原來那個乩仙是你!”我恍然大悟,呵呵大笑起來。
“想不到老禪師裝神弄鬼的功夫如此了得,呵呵,老禪師不食人間煙火,天天游手好閑,確實是也無煩惱也無愁啊?!?p> 樟木匣子連連打轉(zhuǎn),看起來洋洋得意,似乎聽不懂我的嘲諷。
“老衲一路跟隨你這小子,以為你歷經(jīng)磨難,定能證得頓悟之道,想不到仍是頑性不改,呵呵,不過大有老衲當(dāng)年之風(fēng)啊?!?p> “老衲今日正在房頂曬太陽,忽然心血來潮,左右不安,原來是你們在近處扶乩,呵呵,空中來了幾個好事之徒,都被老衲打發(fā)回去,一旁看著你那師兄蹦來跳去,好玩的很呢!”
靠,怪不得沒有一個乩仙臨壇,原來都是被桀然禪師中途轟了回去。
“著啊,這些廢物懂得什么?”老禪師聽我埋怨他于他,大是不以為然,“色身已滅,空守元神,豈是真正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