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馨帶了眾丫鬟婆子,來到甜兒住的客房。剛到門口,就見服侍甜兒的小丫鬟小花端了冰糖燉雪梨從外面走過來。
“見過小姐?!毙』ㄒ娏擞疖?,端著湯福了一福。
“林姑娘可在里面?”
“回稟小姐,林姑娘剛睡醒了午覺,覺得口有點干,奴婢去廚房給林姑娘端了冰糖燉雪梨?!?p> “好,去跟林姑娘說一聲,就說我來看看她,問她可是方便。”
“是,小姐。”
小花端了湯進去,不一會就聽小花道:“小姐,林姑娘請您進來。”
羽馨帶了眾人正要進去,就見甜兒親自到了門口,見著羽馨,立刻跪了下來,艱難地發(fā)出一聲:“謝謝?!?p> 羽馨趕忙把她攙扶起來,道:“林姑娘這是怎么了,快起來。”
甜兒也不矯情,不等羽馨親自動手,自己就起來了。甜兒起身后,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把羽馨請到了屋子里小圓桌旁的椅子上。
見羽馨坐定,甜兒垂手立在一旁。
羽馨笑了笑道:“早知道林姑娘禮數這么多,我今日里就不來了,林姑娘既是祖父請來的客人,哪里有主人家坐著,客人卻站著的道理?”
甜兒一聽,略顯尷尬,只好就著旁邊的椅子坐了半個屁股。
羽馨見她坐立不安的,小腦瓜子一轉,道:“院子里的ju花都開了,姹紫嫣紅的,很是好看,今日里天氣不錯,太陽正暖和,不如林姑娘陪我一起去賞花可好?”
當初若是沒有李小姐,甜兒也不可能得見李侯爺,如今恩人想請,自當作陪。甜兒點了點頭。
羽馨微微笑了笑,拉著她的手起身就出了屋子,走向花園。
一路上,羽馨都熱情地跟甜兒說著花園里有哪些品種的ju花,哪些品種名貴,哪些品種培育困難,哪些品種是番邦進貢的??粗疖斑@么熱情地招呼自己,甜兒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被強留在侯府,不能回家的郁悶和不開心,一時間仿佛淡了很多,眉頭也松開了些。
兩人到了花園,眼前全是開地燦爛斑斕的ju花,有黃色的,有藍色的,有綠色的,有紅色的,有白色的,有粉色的;最絕的是還有雙色的,藍白相間,紅白相間,紅黃相間,黃白相間,甜兒覺得好像后世里看的ju花展也沒有這么多品種,不由看癡了。
羽馨一見甜兒看地癡癡呆呆的表情,就知道她必定也是喜歡ju花的,看來帶她到花園卻是來對了。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庇疖安挥傻匾鞒隽颂諟Y明的《飲酒》。
“聽聞林姑娘在詩詞方面也是頗有造詣,不知今日看著這滿園的ju花可有什么佳句?”
甜兒一愣,感情是賞花作詩來了,古人可真真是風雅。
若是旁人,甜兒定是推脫,只道自己學藝未精,不敢獻丑,可是李小姐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還尚未報答于她,而且今日她還好心地邀自己賞花,對自己也是一點侯府貴女的架子也沒有,人家這一點小小的要求,自己不滿足都不好意思。
于是甜兒對著小花做了一個手勢,小花會意,馬上拿來了文房四寶。甜兒把紙往花園石桌上一鋪,略微想了一下,提筆就寫“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毕肓讼?,又把標題和作者寫了上去“《ju花》——元稹。”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庇疖澳钔辏懒艘宦暎骸懊?!此句與五柳先生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可謂是各有千秋。只是這元稹是何人?我卻是從未聽過。”
甜兒提筆寫道:“家父的好友。”
“令尊真是交友廣闊,竟能結交此等文人雅士,當真令人羨慕不已,這元稹有此才華,卻并不顯名,乃真正的隱士也,過的怕是最自由自在的生活?!庇疖罢f完,露出羨慕不已的表情。
甜兒心里卻道,元稹啊元稹,我可是在另一個時空給你顯名了,沒有侵犯你的版權啊。其實甜兒也是權衡了一下利弊的,自己既然想過得輕松自在,就不能在自己頭上冠上什么才女的名頭。替人揚名,總不會禍及自身吧?
二人相談正歡,那邊來了個家丁,道李侯爺有請林姑娘。
到了偏廳,只見李侯爺正坐在首位的太師椅上,悠哉游哉地喝著茶,臉上一副享受的表情。
“林姑娘帶到?!?p> “你下去吧?!?p> “是?!?p> 甜兒正想著跪還是不跪的時候,李侯爺發(fā)話了:“甜兒啊,坐吧,老夫有事跟你說?!?p> “來人,給林姑娘上一碗燕窩?!?p> 甜兒在下首的椅子小心地挨邊坐下。
“嗓子養(yǎng)地怎么樣了啊?我看也差不多快好了,你在侯府也住了多日了,該是想家了吧,一會兒叫小花幫你收拾收拾東西,我讓秦管家找頂轎子送你回去。”
“謝,侯爺!”甜兒一聽,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也顧不得嗓子的疼痛,硬生生地擠出三個字來。
“哈哈哈哈,你看,我說好了吧,這都能開口說話了?!崩詈顮旓@然很滿意甜兒的表現,摸了摸胡子笑道。
“是?!碧饍盒睦镫m然腹誹,好不好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嘴里卻冒出一個是字。
“甜兒啊,老夫覺得跟你甚是投緣,準備了禮物送給你,來人啦,把送林姑娘的東西拿上來?!?p> 外面進來一個下人,手里端著一個托盤,走到了甜兒身邊,盤子里,全是紙。
“你們以前住的侍郎府,如今已是有主之屋了,老夫也不好以勢壓人,不過林家在京城東面的別院卻正巧在老夫名下,房契地契都在上面了,還有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給你買文房四寶用。另外你們林家在松山的祖宅和祖產,我已經派人知會了高縣令,他自會與你們做主討回來。京城里麋山書院的院長是老夫的至交好友,老夫可以推薦你的二位兄長前去就讀?!?p> 不會吧,天上好巧不巧就掉了塊餡兒餅,好巧不巧就砸中了自己?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要怪甜兒胡思亂想,在二十一世紀生活過的大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自己好(父母除外),更何況是剛認識的權貴。
甜兒可不認為李侯爺是那種愛心泛濫,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圣人。李侯爺突然給自己家這么多好處,到底有何居心?有何目的?是因為自己送了兩部書給他?不會,他已經賜了千年人參給自己,算是扯平了,他完全沒有必要再這般討好一個罪官的女兒,如今的小老百姓。
“哦,差點忘記了,老夫在京里還有一座茶樓,也一并送你了,你們到了京城,是自己做經營還是租給別人,自行安排即可?!?p> 李侯爺說完,看了甜兒一眼,見她若有所思,并未答話,有些微怒道:“怎么,還不謝恩?可是嫌禮薄了?。俊?p> 甜兒這才回過神來,忙起身跪下,口稱:“謝賞!”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無法反抗便只能接受,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自己家已經破敗成這個樣子了,也沒什么好算計的。
“圣上登基以來,勤政愛民,輕徭薄賦,對天下的士子更是優(yōu)容,令兄長也是有真才實學之人,待老夫回京以后定當稟明圣上,為令兄長恢復功名。”
幸福來的太快,總是讓人有點措手不及,甜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侯爺這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這個情自己今日卻是非領不可了。
“侯爺大恩!”甜兒艱難的說出四個字,給李侯爺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恩,好了,起來吧。”
“過幾日老夫就要回京了,年節(jié)將至,老夫就在京里等你過年來給老夫拜年。”
甜兒一聽,李侯爺這是給自己家下了最后通緝令,年前必須把家搬到京城。
因為剛才說了太多的話,嗓子有些冒煙,這回甜兒只鄭重地點了點頭。
—————————————————————————————————————
票票!
甜兒和羽馨正在賞菊,小皓軒帶著小白搗亂而來。
羽馨見白色變,忙藏于甜兒身后,渾身發(fā)抖。
甜兒勇敢地挺身而出,拍著小胸脯道:“恩人沒怕,甜兒定拳打小屁孩,腳踢狗腿白,以保恩人之萬全。”
小皓軒大哼一聲,伸手就是一把票票。
甜兒眼冒金光,立馬推出羽馨,道:“為恩人兩肋插刀,為票票插恩人兩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