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花花的揮手起了作用,不久之后這兩批人在西坊門竟然又撞在一起了,短兵相接之后,兩批人雙雙被守城的羽林軍抓到,關進了北衙禁軍的駐地。
夜半時分,長安城內驚現帶刀匪人。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深宅大院,大街小巷,每個人都在議論著這件事。顯然妙英那帶點艷色不知真假的傳聞不如這來得有吸引力,每個人都神秘兮兮的重復著聽來的小道消息,前兩天還議論紛紛的話題現在已經被遺忘了。
朝堂上更加的不平靜,長安城外戰(zhàn)亂四起,但只要長安城依然歌舞升平,一切都好粉飾。本來這事只要掛上山賊強盜的名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墒虑榫蛪脑谶@些人是被禁軍的人抓到了,好大喜功的王國舅發(fā)現有幾張外族臉孔,連夜進宮將此事稟告了皇上。懿宗自然是大為震怒,下令刑部徹查。
這事情一查下去就不得了,雖然兩伙人都堅稱自己是盜賊,但其中一方用得是有衛(wèi)尉寺標志的武器。這下子衛(wèi)尉寺就背上了一個私流庫器的罪名,衛(wèi)尉寺也不是省油的燈,根據刀口的鋼紋,一口咬定是送到前線沙陀突厥部的兵器。這下子就不是什么長安夜有盜賊的小事了,本應該在于起義軍作戰(zhàn)的沙陀部竟然持刀出現在長安城內,怎么不令唐懿宗擔憂?暴怒之下,幾個辦事不力的官員就下了獄,滿朝文武皆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
一個字,查!沙陀的人還在前線作戰(zhàn),聲張不得,那查另一伙人總是沒錯了吧?可刑部諸人想盡了辦法也沒有從他們口中挖出一言半語,從這看這些人也算忠義。必須要說,人倒霉喝涼水也要塞牙。蘇龍身為刑部侍郎,招攬幾個軍士替自己效命是再正常不過的。這幾個人就是他從回朝的士兵中私自截留下來的,又設法除了他們的兵藉,按理來講這事情是處理得極妥當的。
可是偏偏,刑部大牢在這些人邊上就關了一伙落草為寇的逃兵,是再過兩天就要斬首示眾的重犯,線索就這么戲劇性的出現了。這逃兵中有一人賈五,就堪堪認出了這伙人中有一個是跟自己同伍的趙滿糧。
賈五看著刑部諸人為了這伙人的身份大費周章,心思就活絡開了,想借著這個機會免除一死。和這伙人的身份相比,區(qū)區(qū)的一個逃兵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刑部尚書大筆一揮就改了流放。
刑部抓著這個線索,一路查到的趙滿糧的家,確認了趙滿糧的身份后,兵部卻發(fā)現找不到趙滿糧的軍籍。事已自此,這些人必定是某人的私兵無疑,刑部不愿得罪人,這件事就稟由圣裁。懿宗當庭就摔了奏折,拂袖而去。
這事兒自然是要查下去的,查下去事情就和滾雪球一樣大了。連立了大功的王國舅也沒討著好,被狠狠參了一本,豢養(yǎng)私兵。
事情很快又急轉直下,趙滿糧為了不牽連家人,交代出了本意是要殺王允宰相的小女兒王寶釧。蘇龍的人看有人開了頭,其他人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事情全交代了。這些人聽命行事,知道得不多,但也是足夠了。
只是令刑部諸人不解得是,如果說蘇龍要殺王寶釧還勉強可以理解,那沙陀的人怎么會來保護王寶釧呢?
這下子本來事不關己的王宰相就暈了頭,自己的女婿要殺自己的女兒?沙陀部的人保護自己女兒?這都是什么事兒???
王宰相面對懿宗的質問恍然才想起妙英信里說過,薛平貴在西涼娶了玳瓚公主的事,忙把這事稟了懿宗。
懿宗自然不喜前線唐軍反投沙陀,沒經過自己的賜封,即由沙陀自封的這位薛將軍。但沙陀部自封將軍也實屬正常,一時間也發(fā)作不得,只得嚴令刑部繼續(xù)徹查。
刑部有了王宰相的說辭,使了點小手段從沙陀的人口中詐出了真相。這些人確實是沙陀薛平貴派出的,但是說辭卻和之前蘇龍的人馬完全相反,他們是來殺王寶釧的,蘇龍的人是來保護王寶釧的。
刑部輪番的酷刑伺候,這些人連小時候尿床都交代了,就這事兒口徑倒是一致,自己是來殺人的,對方是救人的。
蘇龍早就下獄了,可是因是兵部侍郎,好吃好喝的羈押在大理寺。刑部無法,再次稟了懿宗。
懿宗見這事牽連甚廣,也煩了刑部三天兩頭請圣求裁,索性讓刑部把這事移交給大理寺,并限了一個月之內要真相大白。
刑部尚書終于成功的把這燙手山芋送出去,卻苦了一直坐上壁觀大理寺卿。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重刑之下,必有懦夫。蘇龍雖然是兵部侍郎,卻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待在長安從沒去過戰(zhàn)場,大刑之下什么都招了。
而早在蘇龍下獄的時候,王金釧和王寶釧就都回到了相府。
王金釧成婚多年無子,蘇龍納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吃齋念佛已久的金釧,反倒比出嫁前多了幾分的寬厚從容,對誰都淡淡的,對妙英也沒惡言相向,只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念經祈佛。
王宰相則是日日準時上朝,王夫人勸他稱病,避避風頭。他拒絕了,這事牽涉到他的女兒女婿,他人在朝堂上還可以辯解一二,要是稱病回家就由得別人抹黑栽贓了。
就在整個朝堂風聲鶴唳的時候,長安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這個寒冬有多少人可以渡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