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醒了
云娘看四個丫頭聽進去了，就又回去勸淚流不止的老太太，她當然知道老太太在為什么流淚：“老太太你再這樣下去，這府里可就真沒有人主事了。太太現(xiàn)在這樣子的，府里的大小事兒老太太還要照應(yīng)??！人情來往的老太太你要拿主意啊。大夫可是千叮萬囑的讓老太太您不可激動，您再這樣下去——”
老太太聽了知道云娘在提醒她，可是紅衣這個樣子讓她有什么法子應(yīng)付大將軍府和貴妃娘娘的人？她根本一點法子都沒有，倒真不如死了反倒能落得一個清凈呢！想到這兒老太太的淚更是止不住了。
老太太又坐了一會子，被云娘和布兒幾個合力勸走了。這老太太要是在這屋里有個好歹，紅衣不管是醒來不醒來也是擔(dān)不起這個罪名的。
老太太回了屋，哪有心思用飯？只是坐在羅漢床上長吁短嘆。紅衣是她的兒媳婦，就是她非常惱了紅衣了，就是她非常不相信、不喜歡紅衣時也因為紅衣的背景不敢真得拿紅衣怎么樣的，至多不過訓(xùn)斥幾句外加給紅衣幾天臉子看罷了?？墒沁@次貴祺真是被鬼糊住了心竅，意惹下了這樣的禍事！
老太太正在前思后想的犯愁呢，這時有個小丫頭進來對云娘道：“表姑娘來看老太太了?！?p> 云娘也是奇怪，這范姨太太沒有來，這表姑娘來算是怎么回事兒？不過她還是過去對老太太說了。
老太太聽了倒也沒有多想什么，就讓人請了進來。
明秀進了屋上前請了安。坐下后對老太太說：“姨娘氣色不太好，是否昨晚睡得不好？”
老太太現(xiàn)在可沒有什么精力應(yīng)酬人，只是勉強笑了笑：“沒什么，可能是沒睡好鬧的吧?！?p> 明秀和老太太東拉西扯的說了會子閑話，看老太太一直心有所思般懨懨的沒有精神就說道：“姨娘精神不好，我與姨娘講個古好了，姨娘只聽不用說話也可養(yǎng)養(yǎng)精神。”
說著也不等老太太答應(yīng)就講開了，講的故事很平常，就是說有一個書生把先生最喜愛的書打濕了，怕先生罵一整天都怏怏不樂的，書生的妻子見了就問他。書生把事情對妻子一說，妻子卻笑道：這有什么為難的，瞞著先生也就是了。
這樣的故事當然不會讓老太太樂上一樂了，明秀講完看老太太沒有什么反應(yīng)就紅著臉道：“姨娘見笑了，本想是說個是古給姨娘提神的，可是我不太會講倒讓姨娘越發(fā)沒有精神了。我看不如姨娘再歇一歇吧，我就先回了。”說著明秀就起身福了福，等老太太點頭讓云娘送她，她就轉(zhuǎn)身自去了。
老太太卻坐在床上若有所思起來，一會兒問云娘：“你說我們把紅丫頭的事瞞起來如何？”
云娘一聽嚇了一跳：“老太太，這可千萬使不得。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到那時傳了出去被人得知了，貴妃和大將軍府的反應(yīng)可就比現(xiàn)在嚴重多了！我們就真真沒有辦法交待了呀。”
老太太嘆了口氣：“唉，我也是糊涂了。我先歪一下，大夫來了就叫我起來，我還是要去親自問一問心里才踏實?！?p> 布兒幾個輪換著用過了飯，都守在床邊上看著紅衣，不時拿細棉布條沾了水在紅衣嘴上點上一點。好容易等了大夫又來了。
大夫請過脈后，皺了皺眉道：“夫人情況比起昨日惡化了不少，一定要想法子讓她吃下點東西。夫人是頭部受創(chuàng)、失血過多造成的昏迷，頭部受創(chuàng)并不嚴重，早該醒來了。如今這種情況是本來身子就弱，再加上失血過多造成的了。我給夫人下兩針，你們趕快準備些吃食，要流食，燕窩可用，人參絕不可用?！?p> 聽了大夫的話后，布兒準備了米粥給紅衣。大夫下完針后，紅衣皺了皺了眉頭，但并沒有睜開眼睛。
布兒輕輕喚著紅衣，一點一點得往紅衣嘴巴是滴著米汁。爐火就在窗外，隨時隨地有熬好的、溫?zé)岬拿字?，當然是加了燕窩的。
布兒四個人輪流著、不停的給紅衣喂著米汁，紅衣雖然沒有醒過來，但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布兒幾個喜極而泣，更是一刻不停的一滴一滴的喂著紅衣。
宮里還是沒有消息，大將軍也沒有動靜。布兒四個現(xiàn)在確也顧不上了，她們要照顧紅衣，不能讓紅衣的生命在她們眼前流失。老太太也讓云娘送了上好的燕窩過來，說只要紅衣能好轉(zhuǎn)，別說是燕窩，就是龍肝鳳膽也要想辦法給紅衣弄來。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天，候爺府里的人都很焦急的等著。不過盼望的結(jié)果不同罷了：老太太、貴祺及府里絕大多數(shù)的下人們不管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都在誠心誠意的祈求上天讓紅衣醒過來、好起來；而香姨娘應(yīng)該是唯一盼著紅衣直接死過去的人吧？她認為就算因紅衣的死候爺府要經(jīng)歷一些動蕩，但一定會過去的，到那時她就是這一府之主了！
?？偣芡砩蟻砹?，先看過了紅衣才對布兒幾個說：“東西早已經(jīng)送進去了，到現(xiàn)在宮里也沒有來人，看來貴妃娘娘還沒有接到信兒。真得不知道幾時貴妃娘娘才能得到那封信了！唉——”可是信到了宮里后就不是這幾個人能控制得了的了，現(xiàn)在她們除了等以外只能是繼續(xù)等。
次日，太陽都起得好像比昨日早了一些，天空變得好像透明了，藍得那么清澈通透，云并不多，也是一絲絲，一縷縷的，淡淡的白色看上去柔軟的很。一早起來就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天氣，竟然還有微風(fēng)，不會讓人覺得燥熱。
那陽光就這樣活潑潑的撒滿了梅院，撒滿了整個候爺府，讓這兩日來擔(dān)心受怕的人們心里多少也亮堂了幾分。只有香姨娘一早起來后咒罵這陽光晃得她眼痛。
布兒幾個看著這陽光也覺得心里安穩(wěn)了一些：今兒陽光這么好，太太說不定今兒就醒了呢。
紅衣在布兒四個不停的喂食下，臉色已經(jīng)不似昨日蒼白了。陽光撒進紅衣的屋里時，布兒正在給紅衣的嘴巴里滴藥汗，居然也順利的很。那一滴滴的藥汁在落入紅衣嘴里之前，也被陽光涂上了一層亮晃晃的金色，看上去似乎多了一些神奇之處。
紅衣吞了有十幾滴后，忽然皺了皺眉頭，眼皮也動了動。布兒喜得一哆嗦，差點把藥碗掉在地上。
“太太？太太？”布兒試著輕喚。
紅衣的眼皮一直在動，終于睜了開來！
“啪！”藥碗掉在了地上，布兒激動的抓住了紅衣的說：“你醒了太太，你醒了太太！”布兒本想撲到太太身上抱抱她的，但是她立即想起太太現(xiàn)在重病可不禁起人壓的。
紅衣努力了半天說出了很輕微的一個字：“苦?！边@一個字聽到布兒和沖進來的紗兒等人耳里，就像是天籟般動聽，一下子就都哭了起來，然后又都笑了起來，這樣哭哭笑笑的連她們自己都不知道在自己倒底說了些什么。
云娘在廂房里出來拿東西時聽到了布兒幾個的哭笑聲，心一急就沖了進來：“你們幾個丫頭瘋什么呢？”這時也發(fā)現(xiàn)紅衣好像是醒了，看到地上的藥碗與一地的藥汗對布兒急道：“還不快去給太太再端碗藥來？”藥是熬了很多碗備用的。老太太一大早就過來了，執(zhí)意就是不回了：“看今兒的太陽，我覺得紅丫頭今兒能醒過來。”
布兒才急忙的向外沖去，紗兒三個也跟著沖了幾步才站住轉(zhuǎn)身回來。云娘看她們那個樣子，知道一時還靜不下來，就上前握住紅衣的手慢慢的說道：“太太，我是云娘。你能聽到嘛？”
紅衣當然聽到了，可是她想說話用盡全身力氣也不過吐出一個字半個字的。紅衣只能盡力睜開了眼睛看了看云娘，示意她自己聽的到。
云娘看到紅衣這樣，心里倒是酸得再也忍不住了，淚也就掉了下來：“太太，我的好太太，你終于醒了！可把一大家子人嚇壞了！”云娘這幾日也是擔(dān)足了心事的，一來她也怕紅衣有個什么好歹的候爺府怕是過不了這一關(guān)了；二來她一直認為紅衣人不錯，是真心得不想讓紅衣就這么去了?，F(xiàn)在看到紅衣醒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覺心里一酸。
紅衣想笑一笑的，卻怎么也做不到。
云娘道：“藥馬上就來了，太太盡力多喝些。然后再讓布兒幾個接著喂米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對了，我去告訴老太太一聲。太太，你歇會兒?！?p> 云娘轉(zhuǎn)身跑到廂房里對歪著的老太太喊道：“老太太，老太太，太太醒了，太太醒了！”
老太太一骨碌爬了起來：“真的？真的醒了？！老天保佑?。】?，快扶我去看看?！?p> 老太太進屋時，布兒正端著新取來的藥喂紅衣呢。老太太到了紅衣跟前，喚道：“紅丫頭，是我，我來看你了。紅丫頭，紅丫頭，你聽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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