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御用香
“小姐。”
也許是錢嬤嬤繼承了蘇家的制香技藝,也許是青云城的山好水好花更好,田莊出產(chǎn)的香一夜之間遠(yuǎn)近聞名,供不應(yīng)求,莊上人來人往,洛玉只能躲在武館,百無聊賴的教那批新收的學(xué)員,就連后山也很少去了。
“怎么了?可是數(shù)銀子數(shù)到手軟了?”
洛玉和上官芳華騎著馬,踏著漫天紅霞進了莊子,錢嬤嬤焦急的等在門口,見她們回來,松了一口氣。
“小姐,我打算在青云城開一間香鋪,您也知道,青云城雖然不大,卻極富盛名,才子佳人無數(shù),不知哪位傳出了我們的香價格公道,擅長制作各種花露,今兒一早,就增加了許多訂單。”
“開香鋪?也好,讓嚴(yán)姨負(fù)責(zé)打理,順便還能照顧一下阿儀,莊上只負(fù)責(zé)制香即可。”
洛玉跳下馬,把鞭子遞給上官芳華,田莊的土地全部種上了鮮花和香草,后山也種上了佛手柑、檸檬、樟腦、白檀等可以制香的樹木,這段時間花期正盛,她們賺了個缽滿盆滿,雖然她對銀子沒有什么概念,但是能讓大家衣食無憂,帶動附近的鄉(xiāng)鄰都富起來,也算功德一件。
“可是……小姐……”
“怎么?是不是段君澤插手這件事了?”
洛玉沉下臉,上官芳華知趣的牽走馬匹,錢嬤嬤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洛玉掃了一眼,并不去接。
“您知道,太后與蘇家是世交,她喜歡我們的香,想賜我們的香為御用香品。”
“嬤嬤,這香鋪不做也罷?!?p> “小姐,我知道您記恨皇上,但太后待您如親生女兒一般,這件事不是皇上的意思,是太后下的懿旨,這信也不是皇上寫的,是太后給您的,您還是看看再做決定吧。”
吃過晚飯,珠兒服侍洛玉洗漱,又在鑲嵌著纏枝蓮花的香熏爐里加了一塊蘇合香,見上官芳華立著不走,把她拉了出去,輕輕關(guān)上房門,洛玉看著桌上的信,猶豫著該不該拆開。
洛玉有時候也會懷疑,一切到底是簫云軒臨死布下的局,還是段君澤真的奪了皇位?但是那日段君澤滿身鮮血,提著皇上的人頭,是無法否認(rèn)的事實,冥冥之中,她希望太后的信能夠說出真相。
洛玉嘆了口氣,用銀簽挑了挑燈芯,把信緩緩展開——
“母后?!?p> 段君澤批閱完最后一本折子,晃了晃發(fā)麻的手腕,起身向鳳悅軒走去,殷昭昭穿著一襲翠色衣裙,上面用金絲勾著大朵牡丹,正抬頭看著月亮,聽到段君澤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
“母后,更深露重,小心著涼,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p> “皇帝有心了,你怎么不回去歇著?相必,我們都在想著同一個人。”
殷昭昭伸出涂著丹寇、如青蔥般的玉指,拂了一下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她的頭發(fā)極長,幾乎要垂到腳跟,在銀色的月輝下泛著光,散發(fā)著淡淡的玫瑰冷香,段君澤知道,這香是從江南的青云城來的。
殷昭昭臉上脂粉未施,卻瑩白如玉,看起來比從前還要光艷動人,只是眉宇間多了一絲凌厲。
“想必您寫了信,她會接受我們的好意。”
段君澤也抬起頭,望著懸在樹梢上的月亮,當(dāng)年,他和洛玉花前月下,朝夕相伴,如今天各一方,也許今生都不能相見了。
“是你的好意,可不是我的,優(yōu)柔寡斷做不了一個好皇帝,你的今天來之不易,可要好好珍惜,你父皇也算一代明君,如今你做了皇帝,更要讓南陽國站得更高?!?p> “人在高處不勝寒,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不要這皇位,現(xiàn)在我眾叛親離,您知道,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什么叫做孤家寡人?只有剩下你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殷昭昭挑起鳳目,一絲凌厲的寒光閃過,段君澤垂下長長的睫毛,他自然不敢做什么,母后的手里還捏著他的死穴,他從未想過,和父皇伉儷情深的母后,居然如此工于心計,把自己的兒子也玩弄在股掌之間。
“小姐,您讓我回青云城管香鋪我同意,但是芳華要留下照顧您。”
嚴(yán)欣望著正在認(rèn)真對賬的洛玉,忐忑的說道。
“嚴(yán)姨,芳華是小孩子,有些事她還不懂,但是你應(yīng)該清楚,她聰穎好學(xué),本該有更好的前程,阿儀最近也肯用功,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頭?!?p> 洛玉放下賬本,她同意了開香鋪,除了少數(shù)進貢給太后,其余自產(chǎn)自銷,香鋪經(jīng)營丸香、香餅子、印香,佩戴把玩的香串、軟香、香袋,以及胭脂水粉,本打算交給嚴(yán)欣和芳華打理,卻遭到了兩母女的拒絕。
“小姐,芳菲得的什么病,芳華不知道,我知道,如果不是您,她還不知道要死得多慘……您真心待我們,我實在沒有什么可回報的,您要是不同意留下芳華,我還不如帶著她們離開田莊,自生自滅。”
嚴(yán)欣撲通跪了下來,芳菲是她心里永遠(yuǎn)的痛,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自己又生了病,也許她的大女兒已經(jīng)嫁人生子,過著其樂融融的小日子,她恨自己,也恨這個世道。
“這幾年你幫了我不少忙,嚴(yán)姨,你真的不必如此,芳華聰明,咱們南陽國也允許女子在朝為官,我讓她回青云城,就是想讓她多歷練歷練,不要埋沒了才華?!?p> “小姐,孩兒他爹雖說沒考取功名,也是知書懂禮之人,我耳熏目染,也跟著學(xué)了一些道理,此恩不報,我們同勢利小人有什么區(qū)別?阿儀還考什么功名,做的什么官?”
“嚴(yán)姨快請起,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那我就留下芳華,讓珠兒過去,香鋪你多多費心,芳華以后就跟著我罷。”
嚴(yán)欣眼底露出一絲喜色,終于滿意地走了,洛玉看著她的背影皺起眉頭,她剛來的時候,嚴(yán)欣偶爾還會抱怨,畢竟她的女兒死的不明不白,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和從前判若兩人。
太后的信寫的情真意切,里面說的是否就是實情?段君澤果真是被冤枉的,還是在自己身邊……安插了耳目?洛玉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