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拜別父母

　　常樂走出常家大門，就看到辛九州已經(jīng)站在門外牽著他的馬等他了。

　　他接過韁繩，走到馬的一側(cè)，一腳踩著馬鐙，另一只腳向上一跳。一個熟練的轉(zhuǎn)身，直接穩(wěn)穩(wěn)坐在了馬背上。

　　“九州，這個你暫且?guī)臀冶９芤幌??！?p>　　常樂準備拉韁繩的時候才意識到，他拿在手中的盒子有些不便，于是俯身遞給了辛九州。

　　“好的少爺，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好，出發(fā)吧！”

　　出發(fā)前，常樂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長長的接親隊伍，他甚至一眼都望不到頭。

　　在接親隊伍的兩側(cè)，站著許多來前看熱鬧的老百姓。常樂并不認識他們，但他們每個人都認識常樂。

　　常樂看著每個人臉上的笑，那是他們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只是單純因為看到有喜事而露出的笑容。

　　看著看著，他也跟著笑了一下。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橫沖直撞闖進他心里的陌生感。

　　他站在喜悅的氛圍里，卻始終體會不到一絲喜悅的心情。

　　常樂聽著周身一片鑼鼓聲，心情變得越來越復(fù)雜。

　　他突然想起來出門前沒有去看看母親，只好回來之后再去了。

　　隨后，他轉(zhuǎn)過頭，抓緊韁繩，騎著馬，緩緩朝程家走去……

　　…

　　阿蓮一直守在程家門口，眼看著離吉時越來越近，她終于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鑼鼓聲。

　　她連忙拔腿向大堂跑去，趕緊通知老爺和夫人接親的人就快到了。

　　趙微柔已是坐立難安，在大堂里來回踱步。一身紫色長裙極襯她雪白的膚色，衣服上還用青絲繡著華麗的圖案。衣服的質(zhì)地很好，是之前程之林特意在外地為她買來料子量身定做的。

　　程之林的臉上也覆上一層難以自抑的慌張，為了掩飾一二，只好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茶水。今日他也穿著一身紫色，大片的蓮花紋在胸前若影若現(xiàn)。

　　今天他們夫婦二人都打扮得十分隆重，他們只怕還不夠隆重，配不上他們捧在手心的女兒。

　　“老爺，夫人！常家人要來了！”

　　一聽到阿蓮的聲音，程之林和趙微柔同時看向彼此。

　　“快去看看寧兒準備好了沒有！”

　　程之林極力掩飾著心中的慌亂，吩咐阿蓮帶寧兒過來。

　　阿蓮跑到小姐房間的時候，看到小姐已經(jīng)穿戴好了。

　　程安寧站在門口，偶爾有風(fēng)吹過，揚起她火紅的裙擺。

　　“小姐，他們馬上就到了，去跟老爺和夫人告?zhèn)€別吧！”

　　“嗯……”

　　程安寧當(dāng)然清楚阿蓮口中的“他們”是誰，所以她點了點頭，搭上了阿蓮伸過來的手。

　　原本她的心情是很平靜的，可一想到即將拜別自己的父親母親，她的眼淚就有些不聽使喚的想往下掉。

　　程安寧不想讓父親和母親掛心，所以到大堂的一路，她一直忍著不想今天之后的人生，也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但當(dāng)她看到看著她淚光閃爍的父親母親時，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心中的情感，直直撲在他們懷里哭了起來。

　　“哎呦，我的好女兒！”

　　“寧兒，不哭啊，不哭……”

　　程之林和趙徽柔看著懷里泣不成聲的女兒，心中更是既難過又心疼。

　　“寧兒，先不哭了，再哭下去妝就要花了！”

　　“是啊，我們的寶貝女兒，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出嫁才行！”

　　程安寧從衣袖里摸出手帕，輕輕擦掉掛在眼角的淚水。

　　她看著父親和母親紅紅的眼眶，笑著點了點頭，不再流淚。

　　“父親，母親……”

　　程安寧剛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卻在這聲呼喚后再次搖擺起來。

　　“女兒今天就要嫁人了……以后……就不能時常陪在你們身邊了……還請父親母親……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女兒……女兒會時?；貋砜茨銈兊摹?p>　　程安寧哽咽著，說出了她的心里想說的話。她其實還有無數(shù)的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就只能說到這了。

　　“好，好……”

　　“寧兒放心……”

　　程之林和趙微柔強忍著淚水，不住的點頭。

　　阿蓮站在一旁，看著如此令人抓心的一幕，也忍不住抬起袖口擦了擦眼淚。

　　其實不止阿蓮，在程家目睹這一幕的每個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程安寧站起身，將父親母親扶到椅子上坐下。又仔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屈膝跪在了父親和母親的面前。

　　接下來，她要行三跪九叩的跪拜禮。

　　這是只要家中有女兒出嫁時，女兒在臨走前要向父母行的大禮。

　　程安寧雙膝跪地，朝父母擲地有聲的磕了三個響頭。

　　對她而言，她的每一次叩首，都是一次無言的告別。

　　跪拜禮結(jié)束之后，常家的迎親隊伍也走到了程家門前。

　　這時，趙微柔起身拿起紅頭紗，輕輕蓋在了女兒的頭上。隨后她牽起女兒的手，帶著她走到了大堂門口。

　　程之林也起身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胳膊。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誰也不敢說話。

　　直到院子里的鑼鼓聲越來越大，程安寧知道，常家人已經(jīng)到了。

　　…

　　常樂坐在馬上看著程家的大門，心中猶豫再三，最后還是下馬走了進去。

　　他看到程家和他家一樣，都是如此熱鬧喜慶。但是他自己，卻始終無法融入其中。

　　甚至在看到蓋著蓋頭的新娘時，覺得自己像一個局外人。

　　他神色木訥的走向他的新娘，在身邊人熱切的注視下，他走到了新娘的面前。

　　程安寧蓋上蓋頭之后，眼前只剩下一片紅光。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依靠蓋頭下的縫隙勉強分辨自己的位置。

　　這時，有一只手朝她伸了過來。

　　“寧兒，去吧！”

　　母親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然后又將她的手，交到了這只陌生的手上。

　　程安寧知道這是常樂，于是本能的想縮回手。但是周身的都在一切提醒她，至少在今天她不能這么做。

　　后來她就被這只手牽著，走出了程家，坐上了花轎……

　　…

　　當(dāng)轎子動起來的時候，程安寧突然很想再看一眼程家的大門。

　　她掀開蓋頭，又偷偷將轎子里窗口的簾子打開一個縫隙。

　　程府。

　　大大的兩個字，清晰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也深深印在了她心里。

　　合上簾子，程安寧重新蓋好蓋頭，端端正正的坐在轎子里。

　　阿蓮就在轎子外面，離她不過一步之遙。

　　盡管如此，她依然難以自抑的開始慌張害怕起來，一雙手更是緊張得無處安放。

　　她心里最清楚不過，從她坐上花轎的那一刻開始，往后的每一步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