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走進階梯教室,亂哄哄的聲音迎面而來。
座位區(qū)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說話聲此起彼伏,眾人玩鬧嬉戲,甚至還有人帶了精致的瓷器在品茶吃茶點。
安琪一進教室便感覺氣氛滯了一下,大家不約而同停止說話,剛才的嘈雜像被按下暫停鍵,無數目光從座位區(qū)射過來,帶著不明的意味。
安琪眼睛閃了閃,下意識摸摸臉,剛才吃飯沒擦干凈嗎?
想著她疑惑地穿過層層人群,周圍的人頭隨之轉動。
她頭皮麻了一下,努力忽視這些視線,走到高處隨便找了個清靜的位置坐下,眼睛往下面掃去,觸及她目光的人紛紛回過頭,戛然而止的說話聲繼續(xù),教室復歸喧嘩。
古怪的氣氛瓦解,探究的視線和壓低的議論卻沒有停止。
“……有些人不自量力就算了,不要胡亂咬人啊,學院前十隨便拉一個就足夠讓她丟臉,真是自己給自己找抽!”人群里一個女孩忽然高聲說道,引起周圍一片嬉笑聲。
“卡蘿別這樣說!人家可自認是‘學院第一’呢,戳破人的美夢可不好?!绷硪粋€女孩嗔笑回應。
“這有什么,人家臉皮厚,這些話可打擊不到她,看,她淡定著呢?!币粋€女孩嬉笑道。
看到下面投來的目光,安琪可以確定她們口中的“人家”就是她了,心里莫名其妙,她怎么惹著她們了?但感覺到其余人異樣的沉默,她立即察覺其中有古怪,定了定心,垂目不理這些人。
說話的女孩們見她沒反應,說著說著也覺得沒意思。一個女孩輕嗤道“裝什么裝”便轉頭不再理她,其余幾個起哄的女孩見此也“哼”了聲轉過頭,繼續(xù)聊起別的話題。
安琪皺了皺眉默默打開智腦,啟動“隱私狀態(tài)”的光屏,進入學院論壇看看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期待從這里找到點蛛絲馬跡。
學校網民們果然不負她的期望,一哄而出的帖子幾乎要擠爆光屏。
【內褲外穿】擦,你們這些凡人,別在這亂噴糞侮辱我‘牛姐’,有你們好果子吃!
【我愛‘諾爾’】噗噗噗,樓上是傻子!
【‘諾爾’后援會】同上+100
【這個世界怎么了】‘牛姐’說‘跪下吧你們這群小受,學院第一?在我眼里全是受!’
【不要太囂張】你們無不無聊,昨天的事聊到今天,不就是六年級一妹紙把一漢紙打了嗎?不就是她口出狂言‘你不是我的對手,學院沒有我看得上的’嗎?不就是她囂張到視‘長袍哥’于無物,毀了一間教室后直接把挑戰(zhàn)貼扔到諾爾鼻子上,牛逼的背影晃瞎了一批狗眼嗎?至于聊到今天嗎?至于嗎?
【美麗人生】哥錯了,哥以為哥的自信已經到了無敵的境界,昨天才發(fā)現‘一山更比一山高’,哥反省,哥悔悟,哥要回爐重造。
【我恨基佬】六年一班的**去死!最恨這種照著鏡子說‘全宇宙我無敵’的人!尼瑪的還能再自戀點嗎?!
……
安琪深呼口氣關掉不斷刷新的論壇,額頭青筋暴起,極力才克制住口里排山倒海而來的怒罵:奶油你大爺的!
從這些口水貼里她大概理出頭緒,原來昨天奶油不僅搞偷襲揍了諾爾一拳,打斗間毀掉一教室的桌椅,還口出狂言學院沒有人是它的對手。
不僅如此,它還無視了副校長“長袍哥”的警告處分,愣是耍賤到底,把挑戰(zhàn)貼扔到諾爾鼻子上,瀟灑地留下一地吸氣聲。
怪不得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完全不復以往虛假的客套。他大爺二舅的奶油愣是把她最后一點好評值掉個精光??!有這樣一只機器人,她還活著真是一段勵志感人的故事。
安琪表情僵硬,這下真的低著頭沒臉見人了,耳尖紅紅的,思緒恍恍惚惚,隨后的上課鈴聲響起也不知道,等她回過神時一堂課已經結束。
今天下午是選修課時間,安琪偷懶只選了一門,此時她無比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快速起身往教室外趕去,只等著殺回宿舍區(qū)將那只面目可憎的機器人大卸八塊、拋尸野外。
然而路上遇到“祭社”的成員,安琪卻被告知今天社團有事,硬是被人拉回教學活動區(qū),拖進一幢爬滿藤蔓的三層樓房里開會去了。
“你有事嗎?”剛剛拉住安琪的男孩正襟危坐地問。
“……沒有?!卑茬鞅砬榻┯驳爻α诵?,思緒還沒有從將奶油這樣那樣的痛快想象里撥出來。
“那就好,請專心一點?!蹦泻⒎隽朔鲅坨R,面無表情地說。
安琪表情再次僵住,深呼吸壓住五臟內服里旺盛的內火,轉頭看向前面說話的社長。
此時這間光線完全被窗簾擋住,點滿蠟燭的會議室里正進行難得一次的會議,氣氛怎么看都讓人毛骨悚然,不過安琪顯然已經習慣這個社團詭異的作風,心里無力吐槽。
這個叫“祭社”的社團是每個學校都會存在的精英團體,愛德華有規(guī)定學生必須加入至少一個社團,安琪當初選擇它倒不是因為它“精英”的標語,而是因為它的活動十分少,定義也非常含糊,存在三百余年至今還沒人能說清它是干什么的,這樣的“打醬油”性質十分符合她的需要。
而這個社團雖號稱“精英組織”,真正的學校尖子卻幾乎沒有,有的只有一堆奇葩。
更令人咋舌的是,這個社團是不能退出的,所謂“有去無回”。而不遵守社規(guī)的人據說會受到嚴重處罰,現在安琪還時不時好奇這個處罰倒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