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裴彥正一手抱著裴彥馨,一手拉著裴彥鴻準(zhǔn)備離開。
裴彥馨被這武僧的殺氣震住了,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
這時,從不遠(yuǎn)處那隱隱的水霧中傳來一聲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在這如水潭般的沉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裴彥正三人聽到響聲不由頓了頓腳,循著聲音望去。
常和那瘦削挺拔的身形在水霧中若隱若現(xiàn),漸漸朝這邊走了過來。
很快,裴彥馨就看到了常和那張不曾變換過表情的冷漠臉龐,心里一喜。
常和在距離他們丈許遠(yuǎn)的地方停下,看也不看那武僧,而是直接淡淡的掃了裴彥馨三人一眼。
“女娃留下,其他人離開?!?p> 裴彥正和裴彥鴻被常和淡漠的眼神一掃,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比面對那殺氣騰騰的武僧還要難受,可是聽到常和說要留下裴彥馨,臉色頓時一變。
“不行!”
裴彥正顧不得害怕,脫口拒絕道。
裴彥鴻連忙接道:“我們小妹年紀(jì)小不懂事,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如果您不滿意的話,我們做哥哥的一并承擔(dān)?!?p> 裴彥正聞言也跟著連連點頭,抱著裴彥馨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好似害怕這人突然出手搶走裴彥馨。
裴彥馨聽到大哥和二哥毫不猶豫的維護(hù),心里暖融融的。
常和聞言雖然仍是不動聲色,卻正眼打量了他們一眼,顯然是裴彥正他們的表現(xiàn)讓他有些驚訝和贊賞。
裴彥馨盯著常和,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自然沒錯過常和那細(xì)微的變化,微微有些安心。
雖然她不懼怕危險,卻不想貿(mào)然置自己于危險之中,畢竟如果她出了事兒,對母親來說是個天大的打擊,說不定病情會急劇加重。
“大哥,你帶著二哥四處逛逛,待會兒再來接我。是吧,常和師父?”
裴彥馨眨了眨烏漆漆的大眼睛問常和。
常和掃了她一眼,沒拆穿她的小心思,反而從善如流的淡淡‘嗯’了一聲道:“兩個時辰后來接她?!?p> 裴彥正聞言還有有些猶豫,與裴彥鴻對視了一眼,卻仍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們怎么也不放心把小妹交給一個陌生的和尚,雖然這和尚就是小妹嘴里那個很可能救他們母親的神醫(yī)。
裴彥馨卻不給他們猶豫的功夫,她在裴彥正懷里使勁兒扭了扭身子,從微松的懷里溜下來,然后朝裴彥正和裴彥鴻做了個鬼臉擺了擺手,清脆的笑道:“大哥、二哥不要玩兒瘋了忘了來接福姐兒哦,要不你們會被祖父關(guān)進(jìn)書房里面壁呢!”
裴彥馨邁著小腳往常和身邊走,路過武僧的時候,小下巴微揚,輕輕的哼了聲,故意報復(fù)武僧剛才的恐嚇。
裴彥馨隨著常和一步步走進(jìn)院子里,常和從容的關(guān)上院門,然后倏地伸手提起裴彥馨的衣領(lǐng),眨眼間就飛上了竹樓二樓。
受驚的裴彥馨一聲驚呼還沒出口,就被常和一個眼神掃來給逼著咽了回去。
可是,等雙腳著地落在竹樓上時,裴彥馨仍怔忪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常和此時身上多了分焦急和擔(dān)憂,略顯不耐的推著愣神的裴彥馨進(jìn)了屋子里。
裴彥馨一進(jìn)門就聞到了濃濃的刺鼻的藥材味兒,不由連忙用絹帕捂了口鼻。
她眼睛一轉(zhuǎn),在屋里來回掃視,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屋子中央那大大的木桶,木桶里坐著身上插滿了細(xì)長的銀針的小郎君,看身形不過四五歲而已。
突然,裴彥馨不知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連忙跑到前面看木桶里那小郎君。
只一眼,裴彥馨就連忙捂了嘴,把那聲尚未完全出口的‘啊’聲吞了回去,滿眼不可置信的恐懼和些許心疼的濕潤。
不知裴彥馨不夠鎮(zhèn)定,而是眼前的景象太讓人震撼了。
剛才一瞬間裴彥馨的直覺應(yīng)驗了,那浸泡在渾濁湯藥水里的小郎君不是別人,而是勿念。
怪不得她那么喊勿念都不出來,原來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勿念的小臉兒慘白如紙,那曾經(jīng)呈淡粉色的薄唇也變成了恐怖的黑紫色,整個人身上透出股灰色的死意。
仔細(xì)聽得話,還能從勿念顫動的嘴唇里聽到細(xì)碎的痛苦的呻吟聲。
“怎么了,勿念怎么了?”
裴彥馨慌亂的抬頭找常和,抓著他的衣襟不停的問。
“常和師父,勿念說你是最厲害的,沒有您治不了的病,您一定可以救勿念的是不是,他最崇拜您了,您怎么能看著他這么痛苦......”
看著勿念痛苦可憐的小模樣,裴彥馨想到自己在一世醒來之前仍生死未卜的兒子女兒,一時心如絞痛。
常和聽了裴彥馨的哭訴,默默在木桶前蹲下,淡淡的道:“勿念生病了,現(xiàn)在他只能靠自己,如果他能堅持下來,就有希望擺脫病痛,如果他挺不下來......”
裴彥馨自然聽懂了常和話里的意思,如果勿念挺不下來就可能再也沒有活著的機會。
“我要做什么才能幫到他?”
裴彥馨心里不斷的暗示這一世她不會在嫁給李明華,自然就不會再有麒哥兒璇姐兒,果然漸漸冷靜下來,看著勿念低低的問道。
“他能聽到你的聲音,也許你跟他說說話能讓他好過一些!”
常和說完這句,就起身去了外間。
裴彥馨看著他拿了本醫(yī)書,坐在一堆藥材里琢磨,想了想挪到木桶旁邊。
“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