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天空中點綴著繁星,看上去如同項圈上嵌著的一顆顆明珠寶石。整個俞王府此刻都沒能入睡,俞太王妃披衣下床來到窗前呆呆地對天空望著。凌亂的星光,沉寂的夜景,再加上個如眉的下弦月,一切都折磨著不讓人睡覺。
丑時有人前來密報,鳳波宮出了大事。
俞王府能保持中立這么些年,可不是表面上那樣單純不諳世事。該有眼線的地方,當年都是下了力氣置備的。這不,宮中些微的動作,只要俞太王妃想知道,便能第一時間掌握動態(tài)。
皇后與圣上起了爭執(zhí),圣上連夜起駕回了清篁宮!
只字片語就將窗邊這個可憐的婦人打入谷底,看來**這邊是沒戲了,現在僅能試著從朝堂上入手,但是這樣一來,就會暴露俞王府真正的實力,對輝兒極其不利!
還有一點不能確認是,圣上這番舉動是真的想與古呂國聯(lián)姻,還是單純地在試探俞王府的反應?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皇后又招了俞太王妃商量,卻是真沒有辦法了。
原來圣上之前賞賜嘉怡封號就已經打定主意,之后又同意她參賽大出風頭,都是一手策劃好的,嘉怡自個兒的努力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圣上派嘉怡陪伴古呂公主,又是鼓勵她與之交好,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妥當。就是要古呂國認為我們嫁了位非常優(yōu)秀又極為受寵的皇族女子作為和親郡主。
皇后頗為歉疚地表示,圣上心意已決,無力回天。但是,也算有點另外的收獲,那便是晉升嘉怡為公主,到時候用公主之儀出嫁!
俞太王妃苦笑。
蘇辰輝冷著一張俊臉出門,不知想要密謀什么。嘉怡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之后,便將自家哥哥堵在福祉堂。又威脅他要是敢有什么傷及俞王府上下的舉動,便立刻自縊在他面前!
她大義凜然道:“難道只允許你為府中傷神費力,我便只能躲在后面享福?”
蘇辰輝不言不語,就這樣默默看著妹妹。
嘉怡眸中水光閃現:“哥,嫁誰不是嫁,只不過遠些罷了,再說,這親事也沒有辱沒了自己,誰說嫁過去的我就一定不幸福?哥,現在的俞王府不能出事,不可以讓那些個有心之人乘虛而入!”
見著蘇辰輝別過臉皺眉的樣子,嘉怡又柔聲勸說:“自有更需要你的人在,咱們可不能亂了陣腳!”
“終是委屈了你……”他有些笨拙的用右手輕拍嘉怡的脊背,輕聲說著。另一只拳緊握,倔強年輕的俊臉上陰霾一片。
“說什么委屈,這樣的環(huán)境下,有誰又不是委屈的?”嘉怡無奈地笑,心中卻是心酸苦澀。
憐木知道了嘉怡遠嫁的消息,連忙趕至麓安院。風塵仆仆地撈簾子進屋,小臉焦急紅暈,疾步上前問道:“已經確定了?一絲一毫也不可能更改?”
酸澀感止不住地上冒,嘉怡勉強笑著答:“是啊,還不恭喜我?”
“在我面前還裝什么!”憐木一步上前,緊握了她的軟白小手,又道:“想哭就別憋著,我陪你一起哭!”這樣說著的她,卻是立刻淚如雨下。
嘉怡見了她哭得這副丑樣兒,反倒是忍不住輕笑出聲,敲著她的腦門埋怨:“我可不要像你這樣丑!”
見她心情好轉,憐木這才稍稍舒了口氣,立馬收了眼淚,繼續(xù)同她商量:“要不咱們私奔吧!”
“開什么玩笑,不要命了?”嘉怡面色凝重,語意嚴肅:“懦弱地逃避,永遠過著提心吊膽地生活?這又要置俞王府于何地?”
憐木此刻才真正放下心來,這個時候還依舊堅韌善良的嘉怡才是自己認識的好姐妹!勇敢地面對未知的國度,堅強地肩負起責任。自此之后,就要靠自己的雙腳,踏踏實實地站立在那片熱土之上。
這份勇氣,這樣的豁達之心,憐木著實佩服!
“姐姐教訓的是!我又出餿主意了……”憐木連忙致歉,又問:“可是確定了人選?古呂國的幾皇子?”現在可就要先打聽好了,有備無患才能抓住主動權。
“這個還不知……”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這層上去。
“那就好,還有轉圜余地!”憐木即可起身,拉了她出門:“走,我們趕緊去找昭陽公主聊聊天,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
她心中想的是,趁現在圣上還沒有宣旨,以俞王府的勢力,自家主動選擇一位皇子上奏請愿,這圣上也就不好明面上駁面子!這反正一定是要嫁過去,那就自個兒趕緊主動選一個相對合適的。對方怎么說也是受過皇家教育的皇子,教養(yǎng)品味應該也是非同一般,要是再選個性格素質上佳之人,也算是一良配。
誰最了解這群皇子?莫過于昭陽公主了。
玄隼園中的昭陽公主,像是早就料到今兒有貴客上訪,早早地就收拾妥當,正在花廳當中正襟危坐。
憐木她們又是笑嘻嘻地坐在一旁品茶,天南地北地亂侃一通,卻并沒有急著說明來意。憐木見著昭陽公主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就換了話題:“公主,您有沒有幻想過自己以后的夫君是啥模樣?”她八卦兮兮地恬著臉悄悄詢問。
昭陽公主面色尷尬,然后笑著回答:“這倒是沒有過!難不成你有想過?”
“那是當然,這可是每個女孩兒家的粉色夢想!”憐木即刻坐直身子,眸中閃著光,熠熠生輝:“他一定是要溫文爾雅之人!”
“你倒是不害臊!”嘉怡也加入話題,笑著刮了她一眼,打趣兒道:“也不怕沒人敢娶你……”
昭陽公主也抿嘴微笑起來,遂轉念詢問嘉怡:“郡主呢?可是有什么要求?”
這時候的嘉怡恍惚起來,像是向往著什么一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很久之后才慢慢傾吐:
“他一定要過的很舒心,我會讓他成為這天下間最幸福的人兒!我會孝順他的長輩,關心他的兒女;善良對待他的妾室;知書達理對待他的朋友;想著要維護他的尊嚴;也學著信任他……”
像是非常期待向往這樣的婚姻生活一般,她久久地沉浸在自己的美麗夢幻泡泡當中,不能自拔。
這時候,憐木叉了紫透的晶瑩葡萄送入櫻桃小嘴,半響之后才接話:“郡主天真又有一點童趣,還帶著點點幽默趣味;喜歡讀書又擅長刺繡和古箏……倒是理想的妻子人選了,要是我為男子,可不就馬上追求你了……”
嘉怡俏臉微紅,埋怨了她一眼,低下了小腦袋。
昭陽公主似深有感觸一般,正色詢問:“你說要尊敬支持他,要是他正在犯錯呢?”
“那我可是要兇他的,直到他清醒為止!”說道這里的嘉怡正氣凜然,鏗鏘有力!有一種叫做堅貞不屈的東西在她身上流竄,使她仿佛鍍了一層柔和的金光。
昭陽公主就這么輕輕地笑開了,對著嘉怡的神情也溫和起來,似乎移不開眼光般就這樣怔怔瞅著她。嘉怡明知道她看不見,卻還是害羞起來,左顧右盼的戳著水晶盤中的蜜桃。
憐木趁熱打鐵,輕輕問道:“公主想必知曉了那件事,您瞧著我們郡主這脾性,可是與哪位皇子最相合?”
嘉怡一聽這話,雖然嬌羞,卻也期待地睜著流光異彩的大眼睛望著昭陽,一閃一閃的,顯得特別靈動。
昭陽這時候卻是突然臉紅了起來,蹭蹭蹭,血氣上涌,似乎熱得連耳朵都煮熟了,頭上也冒了煙?!斑@……”
“公主但說無妨!”憐木身子又向前傾,心中雖然疑惑奇怪,卻也鼓勵地催促。
“我覺得……應……應該是,咳,五皇子比較合適!”說完這樣的話,昭陽更是不好意思,就這樣沒出息地低下頭不再搭話了!
憐木心中不滿意,這是什么答案?
她嘴中說著“五皇子”,為何不稱呼“五哥”?難不成她們兄妹關系不親厚,還是說這“五皇子”有何特別之處?
嘉怡一聽這“五皇子”,也面色羞紅地將小腦袋瓜兒低下去,不再抬頭說話。
憐木對著兩粒黑黑的頭頂,直想翻著白眼,又覺得不雅,便無奈地嘆口氣……
并沒有從昭陽公主哪兒得到太多消息,她們便回了俞王府。嘉怡得知蘇辰輝依舊沒有回府,還在外面流連,心中就有氣蹭蹭上冒。
酉時,蘇辰輝才從府外疲憊回來。他一見著嘉怡,眉眼就舒展開來,松口氣般對她說:“你來書房,我詳細給你……”他順勢瞅見了憐木,便停了下來,對她柔柔笑著:“六小姐也來了?近些天就拜托你多陪著嘉怡了……”
“這是自然!”憐木彎膝行禮應答,心中卻微微有些發(fā)堵。
說時遲那時快,蘇辰輝的管事元伯疾步上前稟告:“王爺,古呂國的昭陽公主求見?!?p> “見本王,而不是郡主?”蘇辰輝心中微驚,不動聲色快步去了正廳。一路上輾轉思索,這公主到底有什么要事,這么晚了還特意上門?
見俞王爺進了正廳,昭陽便將自己的仆人全都遣退,然后明眸堅定地直視他,不言不語。
蘇辰輝沉默片刻,只好也讓人全部退下。元伯謹慎地拉了房門,獨自守在外面。
廳中的昭陽公主,這時候腰板挺直,磊落立于大廳中央,毅然拉開了常年裝飾在頸上的紗巾……
擁有元德郡主這樣的女子為妻,縱使太陽和星月都冷了,群山草木都衰盡了,婚姻的光芒還能在記憶的最初,在任何可見和不可見的角落,溫暖的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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