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日子總是飛逝,又是一年冬去也。
煙雨蒙蒙,楊柳依依,掩映著葉府青房黛瓦;點點碎陽,裊裊炊煙,呼喚著盛京的游船歸來。
河畔那條青石板路悠悠地通向遠處那座高高的石拱橋,船悠悠地在下穿行,憐木輕輕地在上行走,一如在畫中……
或許就是這優(yōu)美的一幕讓人心動,或許又是你那聰慧狡黠的豐富表情讓我興趣濃厚。一想到這樣的你即將同我朝夕相處,心中便期待又飛揚……
木木,咱們回家吧……
年節(jié)一過,憐木的嫁還只是準備了一小半兒。因為她的婚期還早,所以葉府也不急,只優(yōu)先準備著三姐兒的添箱。
寒夜尋梅正月里,上元之夜,華燈溢彩,銀月似盤,梅花綻放,葉府姐妹們結伴游賞。調(diào)侃著不久之后三姐兒的婚事,倒是惹得這位平日里小大人模樣的姐姐羞紅了俏臉。
不日,葉府三姐兒出閣,嫁于步軍副尉徐大人的二公子為嫡妻,從此便是別人家的媳婦。
憐木感觸很深,現(xiàn)在家里只剩下自己和八姐兒外加個不懂事最近又迷上點心不愛用膳的小十一,葉府顯得空寂很多。二太太近些日子也在瑜哥兒的房里安置了通房丫頭,這讓憐木很難接受,才十六歲的小孩子啊,就要那啥啥啥了。
終于到了迎接憐木過門的日子,現(xiàn)在舉行的不是正式隆重的親王婚禮,只說成是俞太王妃收養(yǎng)女的儀式。
但是俞王府依舊送了禮,葉府也依舊回了吉祥之物。
憐木得知這件事后無語望蒼天,哪里有年紀這么大的童養(yǎng)媳???再來就是,你俞王府這么急做什么,就不能讓我在娘家里多待兩年么?現(xiàn)在這婚禮不像婚禮的過門,算個什么事兒???
這些也都不是她在意的,原本計劃好的方案,現(xiàn)在因為將要入住俞王府,什么都白做了,都白白籌謀了,這才最讓人郁悶!
好在未來婆婆好相處,至少現(xiàn)在看起來很好相處,她對自己也真心疼愛。之后還要再當她的養(yǎng)女四五年,只怕以后的關系會更好。
未來公公就愛找自己下棋,這樣的相處也不知算不算融洽。
小姑子嘉怡更是沒話說。令人擔心的反倒是那正主兒,自己同他基本就沒有啥相處,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啊!再有就是,那家伙還有一票女人在側,另加一個有名分的側妃伴隨左右!難不成自己還要去做那第三者不成,不要啊,誰來解救一下自己?
就在憐木凌亂彷徨之間,上了大紅轎子,就這么華麗麗地被抬去了俞王府!
卯時,憐木緊張地跪在中路正殿,這向來用作祭祀場所的“多寶堂”中,背脊挺立,磕頭遞銘牌上香后,她的名字便正式冠上“蘇”姓,入俞王府祠堂。
辰時,她又忐忑地跪在榮福軒正廳,雙手些微顫抖地向俞太王爺與俞太王妃敬了父母茶,兩老賞了羊脂玉吉慶如意一柄。
她又端了翠青白釉茶杯向哥哥蘇辰輝與姐姐蘇嘉怡行禮。
蘇辰輝云淡風輕地抬眼,眸中略含笑意,遞了“石澗流泉”的小錦袋給她,然后微微傾前身子,輕輕說道:“妹妹定會喜歡的,不過……”然后他就這么吞下了后面的話,抿了嘴角靠回椅上,淺淺吃了一口茶,算是應了憐木的禮。
憐木背后突然涌現(xiàn)一陣涼意,心中不由地怒吼:不過,不過什么?這樣吊人胃口,難不成還有什么后招要對付我?是明天兌現(xiàn),還是后天?讓自己這樣提心吊膽的,難道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看他那陰笑的模樣,絕對是!
蘇辰輝見憐木充滿戒備地盯著他,仿佛感覺到了威脅似的。那眼神,就像一只想要保護自己地盤的小貓。
呵呵,他心中笑著,斂下的眸中閃亮,覺得有趣。自己得到的絕對不會是只小綿羊,這很好……
嘉怡這時候笑瞇瞇地連忙給了憐木掐絲點翠轉珠步搖,然后挽著她一同去了參加奢華的慶賀宴!
這便禮成。
宴后,又在后院戲樓前的盒子架里放了碧天鳳吹、小春雷、天女散花、天球、五子連科、瓊響、流星趕月等各樣花炮。點放了盒子,煙花綻放,花瓣如雨,紛紛墜落。時而像金菊怒放、牡丹盛開;時而像彩蝶翩躚、巨龍騰飛;時而像火樹爛漫、虹彩狂舞……
火樹銀花不夜天,更吹落、星如雨。
賞完煙火,憐木正式入住東路后進院落正房“太和堂”!全了儀式之后,算是成了俞太妃的養(yǎng)女,整個俞王府的丫頭、媳婦、婆子仆人俱各放賞。
太和堂內(nèi)裝飾得美輪美奐,衣著用物一應俱全。又有漆畫熏籠二,大被熏籠三,衣熏籠三。
墜著流煙錦簾;點了銀角端爐熏香;燃著曼陀羅花燈;擺著星云紋鏡;用了妝花紗幔;放置堆漆螺鈿描金床;上擱置藍斑瓷枕……
這便是真正貴族才能享有的奢華生活啊,憐木搖頭,這階級懸殊真是羨煞旁人。
沐香隨后又驚喜地悄悄同憐木說道:“小姐,衣閣好大,整整四丈開!里邊堆滿了青織金妝花獬豸緞圓領衣,油綠過肩亮花錦緞衣,墨綠沉香妝花緞衣,五色羅裙子,沉香羅褶子,藍斗牛云紗衣,紅妝花絨女裙,貂鼠裘襖,狐裘……好多好多!”
憐木也好奇地去瞅了瞅,頓時瞠目結舌。俞太王妃設想好周全,以后不免要應禮見客,還真得有這些個裝備才不能丟了俞王府的臉面啊……
也不知是興奮還是忐忑,畢竟到了別人家里,一切便不同了。憐木心情復雜的入眠,隔天一早,只淺淺的動靜,她便醒了。
現(xiàn)在還不到日出的時候,天剛有點蒙蒙亮,這才是最美妙蒼茫的時刻。天空深邃微白,地上略黑。一只云雀,在絕高的天際唱歌,聲音清亮。春芽在微微顫動,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憐木起身梳洗妝扮,先去了麓安院找嘉怡一同上榮福軒,至此之后便得天天去向太王爺太王妃請安了。
俞太王妃笑著說先給幾天讓她適應新的日子,又留了她與嘉怡用早膳,這才放她們出來。憐木便想去嘉怡屋中聊天,反正這日子也不知道該怎么打發(fā)才好。
可是還沒有得逞就被蘇辰輝的貼身小廝榮海截住了,他恭敬地稟告:“郡主,王爺請您去書房有事相商?!保☉z木現(xiàn)在是俞太王爺?shù)酿B(yǎng)女,所以稱作為郡主,嘉怡已經(jīng)封為元德公主了)
“我?”憐木詫異地指了指自己,還很不習慣這個稱謂。
“是?!睒s海低頭作答。
“那你便帶路吧?!毙闹兴妓髦@蘇辰輝要耍什么把戲,一邊辭別了嘉怡,跟著榮海去了福祉堂。
一進書房,才發(fā)現(xiàn)什么人也沒有,榮海上了滇紅茶,便規(guī)矩地退了出去。憐木就坐在一旁的疏背玉竹扶手椅上,品著茶等著。靈動的眼珠子打量著書房的布局,心中不由地滿意點頭,這蘇辰輝還挺有品味的。
聽見有腳步聲傳來,憐木抬頭,四目相望。有什么危險的信號警示,憐木含笑不留痕跡的行禮:“俞王爺大安!”
蘇辰輝扯開嘴笑開了,別過臉,大步流星走到案桌后面。這才道:“叫聲‘哥哥’來聽聽?”
“……”憐木無言以對,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他在調(diào)戲自己?
見她不理會自己,蘇辰輝又加重語氣,故作認真:“你不用緊張,這很簡單的!”
有火上冒,憐木只沉著臉色,不甘不愿地輕張小嘴,小聲道:“哥哥?!?p> 這似乎咬牙切齒的聲音,聽在蘇辰輝耳朵里卻是變了味道。低啞、不穩(wěn),卻又咬字清晰,柔柔軟軟的聲音聽得他心都暖了。
“真乖……”他脫口而出的話,頓時讓憐木心里不滿,很想抬頭翻他白眼?!敖o你的錦袋打開瞧瞧過沒?”
“沒有?!逼鋵嵶蛱炀脱芯苛撕芫茫鞘且环叫⌒〉陌左似?,上面刻著文字,憐木不認識。問了很多人,他們都說不知道!不過,她敢肯定的是,他們絕對不是不知曉,而是有人放了話,不許他們講!真是惡趣味,憐木在心里鄙視道。
蘇辰輝笑著睨了她不甘心又別扭的小臉一眼,又道:“妹妹真是‘沉得住’氣……”
諷刺,這絕對是赤裸裸的諷刺!他能不知道才怪!
“哥哥過獎了!”從唇縫里逼出一句話,憐木遂又美目盼兮問道:“不知哥哥今兒個找我來,這是為何?”心中卻腹誹:這人真是,半天不說重點,這樣耗著很好玩么?
“妹妹不要怪我啰嗦,我這是好心提醒你,”蘇辰輝像是能聽見她的心聲般,醇厚的嗓音愉悅:“送你的那東西是個好玩意兒。”
“哦?”快點說,快點說。
“那是自由出入俞王府的令牌,只要你之后以男裝出府,便沒有人能為難你!”蘇辰輝說完又鄭重加了一句:“給你足夠的自由,是相信你有能力保護好自己!所以,請萬分謹慎小心!”
憐木瞬間腦中空白,心中震驚,久久沒能反應過來!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況?這家伙剛剛說了些什么?
隨后極度的喜悅填充心房,自己真能自由出府不受約束?
“但是,”欣賞夠了憐木的傻樣兒,蘇辰輝才淡淡又說:“我是有條件的?!?p> 我就知道,這些好事總會附加一個“但是”!憐木不滿地問:“要我答應什么?”
“妹妹果然夠爽快!”蘇辰輝偷偷低頭抿笑,抬眼又是一臉嚴肅:“我知道你不甘不愿入府,但是希望你先嘗試一下再準備那些逃跑的計劃!”
憐木再次華麗麗的驚呆了,原來自己那些小打小鬧的把戲,其實早已經(jīng)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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