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人來爾亦來,人去爾亦去。
一生盡隨人,爾將歸何處。
或行明鏡中,或潛清波里。
人有不來時,寂寂爾如死。
此詠影詩,言影隨人來去,人來時,影如生,人不來,影如死。
李承天不知道這首詩,不過它此時的境遇,和此詩所言頗像。
盡管它現(xiàn)在不是人,而是一頭老虎。
它來到潭邊,看到它在水里的虎影,和它一般無二,忽然就靈光一閃,明白了不死不生的意思。
“不死是說我,不生也是說我。但不死不生連在一起,就是兩個我。我只有一個,若要變成兩個,那就只能分靈化體,再分出來一個我。”
“這樣就能一個我死,一個我生?!?p> “我自然是不能死的,所以死的就只能是我的分身。”
“這么理解不死不生,聯(lián)系到這次劫難,雖然可能被九天玄女發(fā)現(xiàn)了我,但只是柴進復活,讓柴進找我,就給了我消除劫難的機會?!?p> 一通百通,這一點靈光,不僅讓它通達不死不生的意思,還聯(lián)系到了九天玄女,和它這次劫難關聯(lián)了起來。
“九天玄女如果真的知道了一切,以我的所作所為,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斷不會只讓柴進復活來找我。”
“不然便是打草驚蛇,給了我提醒,讓我逃走?!?p> “而且柴進剛剛言語間憤恨難消,也不像是裝出來了?!?p> “這幾個方面綜合起來……難不成九天玄女并不知道柴進死亡的真相?或者不知道是我所為?”
它想到這里,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測驚了一下,但隨即就又覺得不太可能。
“這可能嗎?”
“九天玄女可是大羅金仙,她會算不到我的存在?”
“但如果她能算到我,那為什么不直接來誅殺我?”
“就算她自己不來,隨便找個天仙,輕而易舉也就把我殺了,為什么什么都不做,只是讓柴進來找我?”
它有點想不明白。
“君子見機,達人知命。難不成,這兩句就是喻示這一次劫難,和我的命數(shù),命運有關?”
“九天玄女所以沒有來誅殺我,也沒有派人來,是因為我的命數(shù),或者命運?”
“我是穿越而來的,和這里的其他人比起來,我算個異類?!?p> “也可以稱之為異數(shù)?!?p> “異數(shù)就是變數(shù),是不可被掌控,或者難以掌控的存在,難道我就是這樣的存在?”
“九天玄女是因為我是異數(shù),才沒有找到我?”
“這可能嗎?”
雖然這么想,邏輯上有點可能,但它還是不太相信。
它又從別的幾個角度審視了一下這個問題,但結果依舊一樣,都不能圓滿解釋九天玄女復活柴進,卻親自或派仙人來殺它的原因。
算著時間也離它從橫??だ锍鰜?,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也是時候以圣尊之名,行誅殺蠻獅精之實了。
于是便四下環(huán)顧一番,想要就地分靈化體,開始它的一死一生之計。
但看到有只兩喜鵲飛過,便就緩了一下,先用出隱體化氣,將身影隱藏,才使用分靈化體,分出另一只自己。
然后讓分身潛入水中,自己則飛到空中,默默盤算一會,即操控娃娃威嚴呵斥——
“孽畜,見到本尊,還不快快現(xiàn)身受死!”
聲音不落,已經施展天罡法術掌控五雷,不惜本命精元召喚天雷,強行將天雷的威力,從劈斷樹木,提升到近乎劈開大山的程度。
如此威力巨大的天雷,一經召喚,便就立時改變天象地氣,整個山谷,眨眼間就風起云涌,同時周圍方圓數(shù)十里,都云浪滾滾,天光驟暗。
橫海郡郡城也被這異象牽連,天空一樣變得黑暗起來。
地上也大風狂吹,呼呼不止。
城中百姓見這般天地氣象驟變,都情不自禁的開始去想,這異象為什么而出現(xiàn)。
有的人猜測要下大雪。
有的人猜測可能有什么妖魔要出世。
有的人猜測這或許和伏虎圣尊有關。
……
而在城中等待李承天一虎一娃的柴進,則猜測這可能是伏虎尊者,在降妖除魔。
不過他也只是猜測,并不能肯定。
就在大家猜疑難斷,議論紛紛之時,眼前忽然猛地一亮。
恍如夜晚忽逢白日照耀。
“這是?”
還未來得及反應,兩耳就被一道巨大的雷聲塞滿。
咔嚓!
震得滿城百姓,一陣頭暈目眩。
很多人都面露痛苦,雙手狠狠的捂住了耳朵。
但這根本無濟于事。
前一聲雷還沒消散,天空就又是猛地一亮。
又是一道耀眼閃電從遠處的天空中如龍蛇一般,撲向地面。
然后就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
咔嚓!
一時間,所有看到這閃電,聽到這雷聲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屏氣凝神,不敢再隨便開口說話。
之后,閃電越來越多,越來越密,越來越亮。
遠遠看去,仿佛天上裂開了許多口子一般。
而雷聲也是隆隆不絕,直震得幾十里外,都感覺地動山搖。
這就是李承天不計代價,召喚出來的強大天雷。
這一通天雷,直直耗費了近十萬人分量的本命精元。
讓本命精元充沛無比的它,都覺得元氣大傷。
好在它有煉氣化煞神通,又在前面消化了幾個瘟君分身,與燕青云的仙胎,燕青霞的仙體,儲存了近百萬人分量的本命精元,所以這損耗,它還能接受。
并不至于傷到根本。
它所以如此不計代價的召喚這么強力的天雷,一是想讓遠在橫??さ牟襁M看到,好不去懷疑它的確用強大神通,誅殺了能殺死仙胎境界半仙的蠻獅精。
二是想在去東京開封之前,讓橫??な?,親身感受一下,它這位天生圣人的赫赫圣威。
三則是想用此強大天雷,做出把蠻獅精轟殺成渣的跡象,以使有疑心的人,無法查找證據(jù)。
當然,也不能完全轟殺成渣,焦黑的蠻獅精遺體,還是要有的,不然難免就給人留下死不見尸的口實。
蠻獅精是假的,這會兒也找不到獅子,它現(xiàn)在又不會變化,艷女術只能變女人,只能移花接木,用和獅子尸體類似的尸體替代。
然后將分別出獅子真?zhèn)蔚奶卣鳉У?,讓尸體變得無法分辨,以此騙人眼目,不讓人懷疑。
老虎和獅子體型類似,活著可以一眼看出來,但死了,又被刻意毀掉特征,那就難以分辨了。
而這也是它理解的“不死不生”的含義——分身老虎就是替它而死的,死的最大價值,則是順帶幫它圓滿它之前編造的蠻獅精之事。
它自信這一通天雷之后,將焦黑的虎軀放到柴進面前,只要九天玄女不親自在旁提點,柴進絕不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于是它便搞出了這么一通驚天動地的天雷。
天雷轟了近一刻,才終于停下。
而這時,水潭里的分身,早已焦黑一片。
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莫說分不出獅虎,就是說是牛馬野豬,都無人懷疑。
“正合我意?!崩畛刑焓譂M意,飛近水潭,虎爪一抄,將那一片焦黑抓住,便飛回了橫海郡。
在滿城百姓尊敬的目光中,徑直飛到柴進面前,將那一片焦黑,往地上一丟,便操控娃娃道:“蠻獅精已被本尊用天雷誅殺,此即是它尸體,它行兇害人,屢屢不止,今日道行盡毀,全是自作孽不可活,咎由自取?!?p> “天雷!”柴進與旁邊許多百姓聞此一語,雙眼齊齊放出無比尊敬崇拜的目光。
剛剛的閃電有多么明耀,雷聲有多么響亮,他們此刻的目光便有多么崇敬。
柴進愣了一下,當即跪地拜謝。
“拜謝圣尊圣德,圣尊圣威赫赫,為我等降妖除魔,消滅解難,恩德無極,此恩我柴進定永世不忘。”
“呵?!崩畛刑煲姴襁M如此言行,不由就印證了幾分猜測,“果然,九天玄女并沒有知曉我的身份,不然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這堂堂天貴星,豈能跪地謝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