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兩日的跋涉,白蘇一行來到了云霧山脈的外圍。
這一天天氣很不好,天空灰蒙蒙的,被厚重的雨云牢牢蓋住。
極遠的天空不時閃過道道霹靂,伴隨著陣陣姍姍來遲的隆隆雷聲。
而云霧山脈中的穢煞之霧則更加濃重了,雪白的霧海如毯子一般將許多山峰整個兒的遮蓋起來,只在極少數(shù)地方會露出一些灰黑色的山軀。
看到這樣的景象,北斗七真與另一名斥候個個臉如寒霜,暗暗大罵天公不做美。
在這樣糟糕的天氣狀況下,山里的能見度會大大降低,穢煞的污染度則成倍上升,會對隊伍的安全帶來一些威脅。
祝星沅反倒是興意盎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顯得很是輕松。
北斗七真的七名散修早已將北斗七星的名字作為自己的道號,原本的姓名已經(jīng)隱去不用,脾氣火爆,留著一副三尺長髯的開陽道人對這小子吊兒郎當?shù)膲哪雍苁遣粷M,當先喝道,“元道友,吃錯藥了么?你高興個鳥???”
白蘇聞言撲哧一笑,也跟著打趣道,“元道友,有病得治,藥不能停哦?!?p> 祝星沅在隊伍中用元生做了自己的假名,聽到二人對他的譏諷不僅半點不氣,反而用極度鄙夷的目光在他們面上一一掃過,不屑的道,“現(xiàn)在正是夏季,遭遇雷雨再正常不過了,這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雷雨過后,云霧山脈中會生長出許多天然的【玄靈雪蓋樅】,別告訴我你們不認識此物啊?!?p> 七真中的天權(quán)是一名相貌清麗的女修,正巧也是隊伍中的藥醫(yī),只見她眼睛一亮,悠然說道,“玄靈雪蓋樅是一種菌類靈草,只在盛夏時節(jié)才會出現(xiàn),而且生長期非常短暫,常常在雷雨之后的一兩天內(nèi)就完成了從破土到成熟的全過程,又過兩日便會結(jié)籽枯萎。這是一種非常稀有的極品食材,只要配合良好的食譜,就能制作出堪比上品靈丹的美食,就算是煉氣期十層的修士,服用此菌也能獲得不少的裨益。元道友,難道云霧山脈也出產(chǎn)此菌嗎?”
“然也!”祝星沅得意的點頭,“怎么樣,現(xiàn)在你們還抱怨嗎?”
七真中的天璇也是女修,是七人中最是愛好美食的一個,立刻急急追問,“可是就算找到此寶,沒有食譜也是枉然那。我可聽說玄靈雪蓋樅本身也帶有劇毒的,一旦處理不善,就是生死道消的下場?!?p> 祝星沅聞言將脊梁挺得越發(fā)筆直,“在下既然會說出此物,當然也有相關的食譜咯?!?p> “??!太好了!”天璇聞言一聲歡呼,“諸位兄弟姐妹,我們還不速速上路?”
其他幾人相互對視,心里都在暗暗苦笑,這個天璇,就是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
不過好在他們出發(fā)前的準備已經(jīng)足夠充分,就算雨天大霧,山中也不至于會危險到需要取消行程的地步,便紛紛將座下的坐騎收起,結(jié)伴踏上了入山的道路。
因為謀劃得當,一行人直接選擇了最佳的線路進入山中,避過了所有可以避過的危險區(qū)域。
祝星沅與另一名煉氣八層修為,名叫陸云的中年男修作為斥候走在最先,白蘇緊隨其后,北斗七真抱團走在最后。
從山外向里眺望,云霧山脈大部分地方都被濃濃的白霧所環(huán)繞鋪蓋,進山之后眾人卻發(fā)現(xiàn),霧氣的濃度遠遠比他們想象的要低。
一路之上,鳥語花香,郁郁蔥蔥,陣陣山風不時吹過,帶來一股深山特有的,夾雜著各種靈草清香的爽朗氣息,聞著就讓人心曠神怡。
由于妖獸對法寶的靈息感知很強,眾人沒有激活任何法寶代步,只以雙腿在歪歪扭扭的山上不斷攀爬。
祝星沅作為開路之人,手持一柄大約三米長的青色大刀,他不用任何真元,只憑肉身蠻力,就將這柄數(shù)百斤重的大刀舞得上下翻飛,宛若在耍弄匕首一般。每每刀光閃過,都有大片的攔路灌木被齊根切斷。
白蘇跟在他的后面,專心辨認著附近的植被,暗暗估計可能會遭遇到的妖獸。
北斗七真則分為了兩撥,其中三人手持飛劍分列隊伍的左右及后方,每每有小型妖獸從旁掠出,他們便會以迅雷之勢撲將上去,將它們第一時間斬于劍下。
其他四人則仔細觀察著左右的山林,一旦發(fā)現(xiàn)具有販賣或者利用價值的靈草靈藥,便以手邊的一條繩索狀法寶將其卷入囊中。
經(jīng)過連續(xù)兩天一夜毫不間斷的跋涉,白蘇縱然身為修士,體力已經(jīng)遠遠超過穿越時的凡軀,依然累得汗流浹背,仿佛就要虛脫一般。
不過好歹算是爬過了六座山峰,也算是走過了二分之一的路程。
這里的地勢相對平坦,附近也沒什么強力的妖獸,七真之首的天樞道人便喝令隊伍暫且停了下來。
祝星沅取出一個丹瓶遞給白蘇,“白道友,服下此丹,可以快速補充體力?!?p> 白蘇感激的向他道了多謝,在附近找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山石坐下,自丹瓶中傾出一枚淡紅色丹藥服下。
一股暖流在她腹中緩緩升起,化為氣力勁頭,散入四肢百骸。
白蘇倚著休息了一陣,漸漸的緩過來氣,她舉目四望,忽然見到藥醫(yī)天權(quán)正一臉焦急的看著天樞道人,比比畫畫,似乎在表達著什么。
而天樞道人則滿面肅然,視線時不時的在他的左側(cè)掃過。
白蘇猜到這兩人應該是在以傳音之術暗暗交流,便將目光也跟著投向了天樞道人幾次關注的那里,只見一直生龍活虎的搖光道人焉嗒嗒的靠在一塊山石上,面色潮紅的呼呼喘氣。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白蘇的心頭,驅(qū)使著她向二人那邊靠了過去。
“出什么事了?”白蘇走到三人身邊,口氣清淡的小聲問道。
天權(quán)欲言又止,顯得十分為難。天樞道人深深看了白蘇一眼,問,“搖光不知被什么妖獸咬傷了,道友你可有偵測之法么?”
“我試試!”白蘇淡淡回答,轉(zhuǎn)身走到搖光道人身邊坐下,搭上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抗拒她的法術。
不多久,訣靈有了偵測結(jié)果,搖光應該是被一種名為紫腹金環(huán)的蛇類妖獸咬傷。
在正常情況下,這種妖獸根本不會出現(xiàn)在他們途徑的路上,白蘇頓感詫異,對搖光說道,“搖光道友,你可能是被紫腹金環(huán)蛇咬到了,請問你是何時感覺到自己中毒的?”
“紫腹金環(huán)蛇?”搖光大吃一驚,繼而驀然驚醒。
他立刻舉起右手,以真元逼迫掌心,數(shù)息之后,兩個針尖大小的黑點出現(xiàn)在他手掌中央,隨即從中又流出兩股黑色的液體來。
逼出蛇毒,搖光又在儲物袋上一點,取出了幾株路上收取的植物,只見一道金光一閃,一條體格只有牙簽大小的毒蛇從一朵靈花中激射而出,飛向幾人身畔的野地。
天樞道人眼疾手快,手中劍芒一閃,將毒蛇一劍斬斷。天權(quán)搶上幾步,撿起半截蛇尸,震驚的道,“怎么會有這種東西,我沒有帶相關的解毒藥物,這該如何是好!”
“我有!”白蘇應了一聲,取出兩瓶解毒藥劑遞給搖光,“一瓶外用,一瓶內(nèi)服?!?p> 搖光道人依照吩咐用了解藥,異變的面色很快恢復了正常。他大喜過望的向白蘇躬身一揖,“白道友,多謝了!”
“白道友,多謝了!”其余六人同樣一揖到底,向白蘇表達了謝意。
這七人感情如此之好,倒讓白蘇心里涌上一股小小的感動,當下矜持的笑道,“既然接受了相同的委托,那我們就是肩并肩,背靠背的戰(zhàn)友了,治療原是我的本份,幾位不必如此客氣的?!?p> 天樞拱手一笑,“這次謝過,下次就不謝了!真沒想到,白道友醫(yī)術如此出色,連天權(quán)都給你比下去了?!?p> 白蘇矜持的笑道,“我也只是湊巧準備了相關的解毒藥劑罷了。論修為,論閱歷,論學識,天權(quán)道友都遠遠勝過我的?!?p> 天權(quán)其實早知道自己僅僅在診斷一關就敗給了白蘇,只是女孩家面皮薄不好意思承認罷了,白蘇說話如此有禮,她也樂得放下擱在心里的疙瘩,笑道,“白道友說哪里話,道友診斷之術出類拔萃,天權(quán)佩服至極!”
“既然大家興致那么好,不如來吃一頓如何?”祝星沅適時的插入話題,大笑道,“實不相瞞,在下生平最好一個吃字,向來喜歡以吃會友,來來來,今日朋友相聚,雖然咱們有要事在身,不能一醉方休,但一飽口??傔€是可以的嘛!”
說著他在儲物袋上輕輕一點,取出好大一張八仙桌來,坐下十個人綽綽有余。桌子都有了,其他椅子餐具及美食佳肴自然不在話下,須臾間便滿滿的擺了一桌。
眾人大快朵熙,兩天來累積的疲乏迎刃而解。
吃飽喝足,一行人繼續(xù)上路,又經(jīng)過一夜一天的跋涉之后,他們距離祝星沅所說的,可能生長著玄靈雪蓋樅的山脈已僅有不足十里的路程,雖然是深夜,依然走得精神抖擻。
祝星沅這時已經(jīng)與天璇結(jié)成了知己,二人并肩開路,不停的交流著各種美食經(jīng)驗,倒把另一名斥候丟到了一邊。
白蘇跟在他們后面,一面觀察情況,一面?zhèn)榷鷥A聽,路上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忽然間,白蘇的神識中出現(xiàn)了一片隱藏在樹后的蘑菇狀物體,憑著她對周圍環(huán)境的了解,這里是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任何蘑菇類植株的。
“二位,等一下!”白蘇當機立斷,叫停了祝星沅與天璇,指著發(fā)現(xiàn)異狀的地方對他們說道,“兩位道友請到那里查看一下,看看那片蘑菇狀的東西到底是什么?!?p> 祝星沅哦了一聲,飛身掠到白蘇所指的地方,將那片蘑菇連同地下的土地用大劍一并抄起帶了回來。
“水元草蓀!”天權(quán)首先辨認出了這些植物,贊嘆道,“好東西呀,這可是……”
話說一半,她臉上的歡喜已化為了恐懼,情不自禁的向白蘇那邊望了一眼。
白蘇和她一樣,也是面色慘白,額上更隱隱滲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
“出什么事了?”其他幾人大急,紛紛開口問道。
天權(quán)閉口不答,只是緊張的散開神識,仔細的在四周掃描起來。而白蘇則定了定神,飛快的向眾人說道,“水元草蓀是一種高級藥草,它只會生長在二階下級妖獸水元獾的糞便上!”
“附近沒有水元獾,我們快撤!”天權(quán)隨即說道。
二階妖獸相當于筑基修士,雖然智商不足,戰(zhàn)力卻強得無與倫比,根本不是在場十人可以對付得了的。
聽了天權(quán)的偵測結(jié)果,眾人盡都長出了一口氣,畢竟她的神識在所有人中最強,僅次于隱瞞了身份的祝星沅。
在這遍布迷霧的深山之中,到了夜間本來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只能依靠神識來探路。
之前眾人準備充分,胸有成足,根本不將這深山野地放在眼里。如今乍然見到二階妖獸的糞便,眾人惶恐之余,忽然覺得周圍嗚咽的風聲是那樣的詭異,仿佛迷途的幽魂在嗚嗚哭泣。
而那些茂密的植株也變得好像是森羅殿里的執(zhí)守夜叉一樣,默默嘲笑著腳下無助的人類。
十人都有點害怕了,趕緊相互靠攏,順著來路往回疾走。
沒走多久,遠處忽然傳來呱呱兩聲烏鴉的鳴叫,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雖然無人說話,心情卻更加沉重。
無論是在白蘇穿越前還是穿越后的那個世界,烏鴉都被視為不祥之物,在這種要命的時候聽到幾聲烏鴉的怪叫,人人心里都是說不盡的晦氣,腳下步子立刻變得更快了些。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遠處呱呱又是兩聲怪叫傳來,白蘇忽然道,“走了這么久,我們怎么還是在這片林子里,我記得我們來的地方可是非常陡峭的。”
其他幾人其實也早就感覺到了一種異樣,只是慌亂之間沒有想到這層而已。
祝星沅左右望望,目光忽然一凝,指著一棵大樹道,“這里我們好像來過的,我對這樹有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