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十幾日就到邊境駐軍了,這幾天必須把邪月拿下,否則駐軍中的調(diào)動易被泄露?!逼萑緦⒉璞旁诿媲鞍珟咨?,霍君離點了點頭,道:“這段路城鎮(zhèn)較少,驛站相隔也遠些,正方便咱們誘他上鉤?!?p> “公主打算怎么抓他?上次失手之后他就再也沒露過面?!碧K明顏問道?!敖裢砀咛庉喪氐娜耸殖废氯种?,明日再撤下一半,后日再撤一半?!逼萑镜馈?p> 蘇明顏點頭:“現(xiàn)在守衛(wèi)森嚴他無處下手,一下子都撤掉又會引人疑心,此法甚好?!?p> 第三日晚,行進的隊伍歇在路邊,用過晚膳戚染道:“我和君離留在車上,舞墨你推著明顏去散散步,漠云你跟他們一起,墨書、云畫,你們跟在暗處?!?p> 準備停當,戚染吩咐將車簾掛起,今晚無風無月,只有遠處露宿燃起的的篝火,幾乎無法照亮鸞車,最適合行刺。
戚染斜臥在軟墊上,霍君離斟了一杯酒放在她手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此生唯有美酒與美人不可辜負?!薄澳愎钾摰倪€少?”風戚染不屑的哼了一聲。“公主若是這么想可是大大的冤枉我了?!被艟x不平道。
兩人你言我語說了好一陣子,外面始終沒有動靜,酒壺漸空,戚染鎖眉壓低聲音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與我爭吵幾句下車去?!薄斑@樣是否太冒險了,兩個人還有個照應?!被艟x劍眉微鎖。
風戚染笑道:“不過是個孩子,不足懼。”“公主此話差矣,人外有人,即便是個孩子,也不可小覷。”霍君離有些不依不饒,風戚染剛有些不快忽然又明白過來,暗笑他入戲倒是快,遂佯裝不悅提高聲調(diào)道:“本宮的事何需你來操心,不自量力!”霍君離聲音也高了起來:“居高自傲,目中無人!你也不過是逞一時威風。”
“亡國之君,早就嚇破了膽吧?竟還有臉說別人?!薄澳悖 薏豢杉?!”說罷霍君離憤然下車離開,走時故意撞了一下天琴,沖她使了個眼色,然后閃身躲到了暗處的矮樹后。
鸞車上傳來杯碟碎裂的聲音,玉棋剛想上車去收拾,天琴拉住她:“公主這會正在氣頭上,別去惹她心煩了,等等再進去。去給公主沏碗三公子配的茶湯來?!庇衿妩c了點頭去沏茶了。
戚染站起身來將面前的矮幾踢翻,換了個座位,她故意將后背對著窗子,凝神聽著背后的動靜。
從外面看,車窗只露出了她的一小截肩膀,即便是被箭射中,也無大礙,戚染就是要逼他入車來行刺。
這孩子年輕氣盛,已經(jīng)有兩次失敗,今夜這么好的機會一定不會放過。她正想著,身后傳來利刃破空聲,戚染微微側身避過。
一個黑影應聲竄入車中,雙手中月牙刺閃著寒光。戚染心想這孩子的兵器使得太雜,恐怕是教他的人不止一個。還沒等她開口,月牙刺已經(jīng)迎面刺來,戚染起身急退,鸞車雖大,總還是馬車,幾步之后后背已貼在車壁上。
邪月見狀將月牙刺一橫,彎刃直逼戚染,眼見著吹毛斷發(fā)的寒刃就要碰到她白皙的玉頸上,邪月忽然如被人點穴一般,不動了。
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不能動,他的頸邊已經(jīng)架上了一把利劍,大概他只要稍稍動一動,腦袋就會馬上飛出去。而握著這把利劍的,是現(xiàn)任公主府主事——霍君離。
戚染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將月牙刺輕輕撥開:“來人,把明顏準備的藥喂給他?!毙霸聞傁敕纯?,霍君離唇角一彎用劍猛地一敲他的肩頭,邪月痛的張嘴呼喊,天琴眼疾手快就把藥倒進了他嘴里。
“放心吧,吃不死人?!被艟x把劍收起來,又恢復了那副欠揍的懶散樣子,轉身坐在了軟墊上。在他收劍的同時,邪月已經(jīng)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癱倒在地上。
“有時我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當年與我對壘的泠葛君主?!逼萑纠砹死硪屡?,“玉棋,搜搜他身上有沒有聯(lián)絡用的東西?!?p> 戚染話音剛落,邪月突然破口大罵,猶如市井小民在街頭吵架一般,不僅難聽還句句不重樣,別說風戚染,霍君離都聽得一愣一愣的,干脆伸手點了他的啞穴。
“公主,除了月牙刺、短劍和一些碎銀兩,還搜到了這個小布包,瞧著像是云畫平日里喂鴿子的。”
“我瞧瞧?!痹飘嬒坪熯M來,墨書和舞墨推著蘇明顏上車?!八趺垂鈴堊鞗]聲音呢?”段漠云皺著眉問,方才他險些以為自己聾了。
“這位小公子被點了啞穴,”蘇明顏道,“不過點穴的時間久了容易血脈瘀滯,等會在下配一副不傷身的啞藥,一天喂一次就可。”霍君離心里暗驚,老三這一本正經(jīng)一副為他人著想的坑人手段簡直不是人,絕對不能栽在他手里。
戚染點了點頭:“這限制行動的藥藥效太強了些,讓他有自行坐臥的力氣便可?!薄肮?,”云畫撥拉著從邪月身上搜出來的小布包,“這里面是喂鴿子的飼料,加了一些特殊的香料,用來吸引受過訓練認得這種味道的鴿子?!?p> “那正好,用他們的鴿子報信,就說得手了?!逼萑镜??!澳亲舟E呢?”霍君離不同意,接收消息的人一定熟悉邪月的字跡,他們沒有現(xiàn)成的文字可以模仿,這孩子也不會老老實實寫東西來供他們模仿。
戚染扶著額角思索片刻,解下腰上的一枚玉墜,橢圓的玉墜上雕著鳳羽,鳳羽彎處刻著一個“染”字,反面刻“奉安”二字。
戚染拿起果盤里的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頓時順著手臂流了下來,引起周圍一片驚呼,“你這是做什么?!”霍君離剛要去抓她的手臂卻被她擋開了,戚染撕下自己的一片裙擺,沾了血跡將玉墜包起來遞給玉棋,“你和云畫用他的鴿子把這個送出去?!?p> “這也用不著公主自己的血啊?!碧K明顏趕緊過去給她上藥包扎,好在傷口很淺,不必涂那生肌祛疤的藥了,風戚染笑了笑:“這樣最萬無一失”。
霍君離盯著她正在被包扎的手臂,后悔沒先她一步想到,用自己的血代替她的,“下次你要這樣先說一聲,我也好……不過……”霍君離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東西是你的信物,見物如見長公主,憑此便可調(diào)動大軍,送給北奕是不是太冒險了?!?p>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戚染眼色暗了暗,“瑞京那邊遲遲沒有消息,他們是對我還有顧忌,拖到我離開堯華,形勢就對我們不利了,這個時候給他們一點甜頭,北奕和端王景王才會動起來,不除掉瑞京里這兩個毒瘤,咱們往后日子過不安生。玉棋,全力封鎖瑞京的消息網(wǎng),萬不可讓風顏珹風顏珣知道我的動向。”
他們所有的談話動作都沒有避著邪月,他此刻又急又氣,偏偏說不出話也動不了,只能干張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霍君離看的好笑:“在六公子邊上給邪月公子放個坐?!薄盀槭裁匆谖遗赃??!”漠云非常不樂意,這個小孩雙眼通紅青筋暴起,看起來太嚇人了。
霍君離壞笑著剛要說話,戚染點了點自己身邊,道:“漠云過來坐吧。”段漠云一愣,隨即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樂呵呵的抱著軟枕坐到風戚染旁邊,留下霍君離瞠目結舌的站在一旁,臉上的壞笑凝固成了怪異的表情,蘇明顏看著呆若木雞的霍君離,無奈的搖了搖頭,泠葛王和奉安公主,真是一對冤家。
冤家斗氣,漠云得利。幸哉,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