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添作五的生意都是陳升先生為我介紹的,他是師父的故交,人脈極廣,今日他將穆向才給帶來了。
楊修夷非得要我吃點東西,我匆匆吃完他帶來的片鴨,便跑去客廳。
過去時,一眼看到客廳里的男子。
他安靜坐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著月白色長衫,頭發(fā)挽的慵懶隨意,跟曲婧兒一樣,用的是一根竹簪。
雖是儒雅書生打扮,卻透著一股閑士的灑然清逸。
這些時日,我越看楊修夷越好看,眼下見到穆向才,發(fā)現(xiàn)傳聞里的穆曲公子好看是好看,但跟楊修夷還有一些差距。
楊修夷身上的英朗瀟灑和朝氣活力,絕對要更勝一籌,而論及沉穩(wěn)內(nèi)斂,楊修夷也毫不輸他。
我下意識朝楊修夷望去。
他有所感的朝我望來。
忽然覺得他這爆表的顏值用來給我撐場子,鎮(zhèn)門面,對我而言,完全是一件非常有排面的事。
輸人不輸陣,我第一次覺得他長得真順眼,不由沖他挑了下眉。
肉眼可見,他烏黑的眼眸浮起迷惑。
陳升起身說道:“田掌柜,這位是穆公子。”
我“嗯”了聲,朝穆向才看去,客套道:“西城穆曲,天下聞名,我也有所耳聞,不知今天來此所為何事?”
“穆公子的內(nèi)人昨日跌下了城外的牡丹崖,派人尋了一整晚,生死未卜,所以來請問田掌柜是否能幫他找到妻子?!标惿f道。
其實剛才吃東西的時候,楊修夷已跟我說了,他們早在山下找到了一具被野獸啃得面目全非的女尸,但穆向才死活不肯承認那是曲婧兒。
我也覺得曲婧兒不會死,她是個妖精,一個懸崖對她來說算不了什么。
“好,”我應(yīng)道,“尋人十五兩,需要對方的貼身之物,先付銀子,如若尋不到,退銀十兩?!?p> 穆向才給了銀子,而后從懷里取出一個香囊,香囊里裝著兩縷青絲結(jié)成的花結(jié)。
他沒有馬上給我,垂目凝視花結(jié)一陣,似有不舍,猶豫片刻后,修長手指將花結(jié)解開,把其中一縷遞來。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我回過頭去,看到陳素顏正望著我們,臉色有些蒼白,身邊跟著回秋。
“你怎么來了。”我說道。
這似乎就有些尷尬了……
她從我手上的頭發(fā)上收走目光,淡笑說道:“田掌柜,我找了你兩天,總算是見到你了。”
她的臉色特別蒼白,像是生病了。
我想到我在她頭發(fā)上面做過的手腳,忽然在想下手是不是有一些太過嚴重。
因為心虛,我避開她的目光,說道:“這幾日我心情不佳,閉關(guān)了。”
她笑了笑,看向陳升,屈身揖禮:“陳叔?!?p> 再看向穆向才,說道:“這位是穆公子吧,我在暖春閣上見過你撫琴?!?p> 穆向才似沒什么心思和她客套,隨意點頭:“陳姑娘有禮。”
陳素顏微笑,垂下目光。
湘竹端著茶水上來,回秋扶著陳素顏去穆向才對面坐下。
我暗自佩服,發(fā)現(xiàn)這姑娘真沉得住氣。
這時看到她面色從蒼白中漸漸恢復(fù)紅潤,我眨巴眼睛,驀然發(fā)現(xiàn),她剛才的慘白好像不是因為生病或者連日做夢。
“陳小姐,”我問道,“你這幾日睡得可好?”
她朝我望來,笑容擠得有些勉強:“嗯,睡得較以往更為安穩(wěn)了?!?p> 更為……安穩(wěn)……
我驚呆。
我分明在她發(fā)上使了那么多小手段,這些巫術(shù)不可能失敗的。
“怎么了,田掌柜?!标愃仡佌f道。
“既然安穩(wěn)了便好,”我收斂心緒說道,“你先等著,我稍后找你。”
“好?!彼龖?yīng)道。
帶著穆向才給的頭發(fā),我獨自進了暗室,在長平石桌上點了兩盞蠟燭,將曲婧兒那縷頭發(fā)放置在白玉石的凹槽里,倒上半瓶酒泉湘露和落英花汁,一股甜香頓時散發(fā)而出。
我在一旁軟榻上坐下,翻著《巫靈典》在查是不是自己哪里出錯了。
大約一盞茶后,幾縷縈紫芒光從白玉石上浮繞而起,朝一旁平案的石陣上飛去。
石陣按照東南西北的方向平鋪,我等著紫光落定,等了好久,那幾縷紫線就一直盤在二一添作五的方位上空,未曾散去。
奇怪了。
我合書起身,將凹槽里的酒水都倒了,用手帕擦凈后,倒了梨花酒和紫云花液進去。
將頭發(fā)重新浸泡后,我用長木撈起一小簇,和鎖魂花瓣一起塞入三梵珠里,低吟咒語,三梵珠跳到地上,打轉(zhuǎn)數(shù)圈后開始滾動。
我跟著追了出去。
從后院跟到前堂,三梵珠利落跳上石階,跨過門檻,滾向別廳,最后慢悠悠的在陳素顏腳邊靜止。
我驚訝的扶住門框,眾人不明所以的望著我。
楊修夷問:“怎么了?”
未待我說話,陳素顏起身說道:“田掌柜,我有些話想和你私下說。”
她的臉色又如剛才初見時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