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不是沒有點火的工具,而是太復(fù)雜了,用火鐮和火石對敲,敲出火花來點著火絨.每次點火都要花了梅蘭妮很多時間.
有了火柴真讓梅蘭妮高興,盡管是原始的火柴,要在火石上劃亮,但比火鐮火石不知先進了多少倍.
自從搬了新家,梅蘭妮的煤爐基本上是不熄火的,臨睡前,把煤爐用留有一小孔的鐵蓋封存,上放著一大壺水,等第二天早上起來,開爐子,做早飯.
這個時代的家用煤,不象后世用的是加工過的煤,煙大,很污染.
前幾天,楚源和秦煉兩人合伙,一個配制原料,一個弄工具,折騰了幾個蜂窩煤出來,燒起來干凈,成本還低.而且燃燒完全.
梅蘭妮到煤行去買碎煤粉.煤行賣煤,一堆煤賣完,總有一層煤碎剩下,日子久了,堆在院里也是負擔,見有人來買,自是喜出望外.便宜還外加人工送.梅蘭妮用了三百個銅板買了一千多斤煤碎.
不要以為煤行老板好心,那些煤早賺足了,剩下的垃圾也有人買,自然樂得便宜奉送.他還拆空了地方.
買木碳粉和買煤碎待遇一樣.秦煉等人去李木匠家里要來木屑,放進烘爐里烘干.石灰,黃泥這些都是容易弄到的.然后讓王重加水攪拌了,用秦煉的工具做蜂窩煤.做好了.晾曬空地上,華家這會子空地多的很.整個九月,華家基本上都在做蜂窩煤,做好的蜂窩煤整齊的堆在空地上,四周圍上蘆席,頂上鋪著扎好的茅草,以擋風雨.
要說王重,也相當有心,做了十幾天的蜂窩煤,他也知道這是派什么用處了.加水調(diào)合那堆混合物的時候,他也明白那些都是些什么.他自然知道,東家的事情不能對外人說,心里算了算,這比燒柴合算的多,蘇州的柴是五十文一擔.五十文的蜂窩煤肯定比一擔柴經(jīng)燒.
他利用工余時間,也學了華家的樣,做了幾個蜂窩煤,他的原料是向教堂里要來的,只有石灰自己出錢買了.等干的差不多了.讓老婆試一下,沒想到,才燒了沒多久,就把爐子燒炸了,讓他老婆一頓埋怨.他也郁悶得要命.他怎知,華家的爐子是經(jīng)過秦煉特別改造過的.
楚濂的蠟畫已經(jīng)畫完了,梅蘭妮把蠟畫布送到甫橋附近的藍坊.金姆介紹說那里染得好.
梅蘭妮指定要染成靛藍色.染坊的伙計十分的會待客,告訴梅蘭妮十天后就能來取,并給了竹牌做憑據(jù).梅蘭妮算了算要等到重陽節(jié)后才能來取.
安托尼來看過梅蘭妮的繡像后,就再也不主動登門了.但是他還是讓林永青和喬制送舊家具過來,大概,他上次來華家看到華家徒有四壁.就把那一房的破舊家具讓林用青全送過來.
林永青和喬制一次只能搬一,兩件.大件的還要王重去幫著搬.盡管他們跑了好幾次,才搬了三分之一.
開始時,梅蘭妮要給他們些小錢,可人家打死不收.
梅蘭妮心里感嘆道,還是教堂工作人員覺悟高,杜絕小費.
以后,他們每次來,梅蘭妮都要請他們喝茶吃些點心.當然,也不是什么好茶葉,就是人稱高末的那種,第一遍很香,第二遍就無味了.點心大都是梅蘭妮自己做的,每天早上她都要多做些點心,有時是饅頭,有時是花卷,蔥油餅什么的,那是為華家孩子預(yù)備的.因為小孩都嘴饞,盡管芯子是成年人,但皮囊的本能反應(yīng)也是不能抗拒的.所以仍有孩子的習性.宗教人員講究的是艱苦樸素的生活,他們的生活很簡單.食物很單調(diào).林永青,喬制還是喜歡吃華家的點心的.
這天他們搬了兩個床頭柜,搬動時抽屜里面有響聲.等他們離開后,梅蘭妮打開抽屜檢查,拿出了一些框架.木頭有些干枯,土灰色.梅蘭妮仔細看了原來是臺屏框架.梅蘭妮仔細察看了,共是四幅框架.框架很完整,并無雕花.做工很精致.式樣不同的臺屏架.只是木頭看上去很舊了.
齊逸湊過來看,"這是老雞翅木做的."
梅蘭妮不信,"不重啊,不象是紅木類的."
齊逸拿起來仔細辨認,"是老雞翅木,這種木頭是比較輕.失蠟,又長久沒有保養(yǎng),所以成了這樣.保養(yǎng)后就能看見它的紋理了.很漂亮的."
梅蘭妮文,"怎樣保養(yǎng)?"
齊逸說,"當然不能用水洗,要用干凈的布把它們擦拭干凈,再用蓖麻籽油擦拭,等幾天后,重復(fù)一次,這樣,重復(fù)三次,陰干一些時日,用布塊把它們擦拭干凈,用少量的蠟涂抹均勻,然后用干凈的布用力擦拭蠟層,把多余的蠟擦去.再用布把它拋光.這樣重復(fù)做三次."
梅蘭妮說,"聽上去很復(fù)雜."
齊逸說,"我能做,就是不知道哪里能弄到蓖麻."
剛進來的梅朵聽到了,"我們園子里就有野生的蓖麻籽.我去採些給你."
梅蘭妮說,"你能做也好,如果難住了就讓我來幫忙."
齊逸說,"你要刺繡,又要煮飯,洗衣,還要趕制秋冬的衣被,哪里忙得過來,我讓大哥,二哥他們幫忙就是了."
這時,聽的大門有動靜,齊逸說,"定是二哥回來了."迎了出去.
邊峰的生活極有規(guī)律.清早,敦促大家早鍛煉.吃了早飯后,就出門去混丐幫去了,他的‘小弟‘都是乞兒.到了午飯前,他會準時回家.帶回兩,三蒲包的羽毛.現(xiàn)在每天,他會讓梅蘭妮多做些點心,他帶出門去.下午,他都好好在家里呆著.有時會和梅朵去教堂.
晚上,大家在蠟燭下做事.這蠟燭是楚源的配方.
搬到這里,由于不燒稻草,草木灰就沒有了.洗衣就只能靠肥皂了.梅蘭妮的肥皂沒有幾塊,楚源自告奮勇的承擔了這個任務(wù).秦煉自動幫忙.楚源用草木灰(他用換下的屋頂草燒的)加了些其它一些東西,制成了古代版洗衣粉和洗滌粉.
他也做肥皂,他的肥皂比梅蘭妮的肥皂不知好了多少倍.他還做了無煙蠟燭.這個時代的夜晚照明,是很成問題的,用油燈,有油煙,亮度差.用蠟燭,要不斷的剪燭芯.也有煙.只有用到那種蠟燭,才能體會到長信宮燈設(shè)計的意義.
楚濂解釋說,這是因為,做蠟燭的油脂里含有甘油的緣故.
后來,楚源和秦煉研制了好幾次,終于制成了無煙的硬脂酸蠟燭.火焰明亮,由于燭芯用三根棉線編成,燃燒時自然散開,能夠完全燃燒,就不用剪燭芯了.
雖然,新式蠟燭的效果很好,但楚源還是很不滿意.他覺的成本太高了.每月要用五百錢的照明費,而且還要節(jié)約的用.
梅蘭妮在把厚布襯剪成鞋底,再一層層的疊起來.用針粗釘了幾針.一雙雙的排齊,準備有空納起來.棉鞋的面子也襯好了薄襯.鋪上了棉花.這活梅蘭妮已經(jīng)干了三個晚上了.
梅朵在寫植物種植筆記.抬頭對梅蘭妮說,"你用了三個晚上,才把這七雙棉鞋的底和面裁出來,再用多少晚上你才能做出來?"
梅蘭妮手沒停,"可不是,做鞋最費時間了.所以我也很頭疼.早早的做了準備."
梅朵看了一眼邊峰,他正和秦煉在紙上畫弓,弩.
"王重的老婆替人納一雙男人的鞋底才十五個銅錢."
梅蘭妮明白了,心里算了算,一家人七雙棉鞋,鞋面,鞋底的,按照自己目前的水平,如果只用晚上的時間,起碼要一個多月.包給王重家的做,她只要出一百多個銅錢.
心里有了主意,梅蘭妮一輕松,抬眼見三胞胎正在擦拭雞翅木."你們看這臺屏值得做繡面嗎?"
楚源說,"值得,這是好東西."
齊逸對楚氏兄弟,"瞧,我和她說了,她還不信."
邊峰聽了,訓(xùn)斥道,"怎么說話的,讓人聽見了,還不當你是妖孽!"
齊逸用眼看著邊峰,小聲如蚊叫,"這不沒人嘛."
梅蘭妮聽見了,忍了笑,"那你們幾個要好好設(shè)計些圖稿,這次要做雙面繡.最好是雅俗共賞的."
楚濂立刻沉思起來.
梅朵問,"這臺屏是派什么用場的."
后世,梅蘭妮沒少繡臺屏面.她自然知道,"在后世,臺屏純粹是裝飾品.可是,在古代,它還是有實用價值的.它們多數(shù)是放在書案上,擋風,讓硯臺里的墨不要很快的干.所以最好繡些有口彩的,比如,桂花,紫薇,錦鯉魚什么的.當然,口彩好還不夠,要有藝術(shù)性.加上些小蟲,配上詩句,再弄兩枚印章."
楚濂眼睛發(fā)亮,"這個主意好."
梅朵感興趣地,"桂花有‘蟾宮折桂‘的意思.錦鯉魚有‘鯉魚跳龍門‘之說,那紫薇怎么說?"
齊逸解釋,"唐朝中書省種了很多紫薇花,中書省又稱紫薇省,那是唐朝最高的政務(wù)中心.后來凡任職中書省的,皆喜“紫微”稱之.唐朝詩人杜牧當過中書舍人,人稱“杜紫薇”,所以紫薇有做官的隱喻.讀書人,誰不想做官,可這明說了,人家就會說你俗.這紫薇呢,讀書人一看,中意了,意思到了還雅得很."
楚源說,"記得我們小時候,讀過杜牧的紫薇花詩:‘曉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園中最上春。桃李無言又何在,向風偏笑艷陽人。‘紫薇花期長,這首詩也有誰笑到最后,誰笑得最好的意思."
楚濂問梅蘭妮,"你方才說,要兩方印.一方是‘梅氏女紅‘,另一方是什么?"
梅蘭妮說,"畫稿的人也應(yīng)有一方印.我們總不能一直造假.再說,你們的畫藝不比時下的差,只有比他們的好.署上名,日久也能揚名."
楚源說,"這個提議好.你們也別分開制印,只象里起個號就行."
齊逸熱情地,"他們都以自己的居處為號.我們先給我們的住處取個名吧."
這幾個人都蹙著眉思索著.草堂,農(nóng)舍什么的太俗了.
梅朵放下筆,"有了,就叫‘不易居‘吧."
齊逸贊道,"這個名起的好.你怎么想出來的!"
梅朵不好意思地低了頭,"這不是我想出來的,那些年我在北美學習時,去過一個華僑的農(nóng)場,他的房門就寫這‘不易居‘.我就借用了."
三胞胎笑了.
楚濂說,"就用‘不易居‘.那個號就叫‘不易居主‘?"他看著那楚源和齊逸.
楚源沒什么意見,點了點頭.
齊逸沉思著,"什么主人,居士倒底不雅,而我們年齡尚小,不如刻方‘不易居收藏‘印."
楚氏兄弟都認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