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矮小莊稼漢的指引下,改扮成老道士的陸師爺飛快的騎著馬兒,在崎嶇的山道上奔行。
馮牧原本是小書童,后來又改扮成小道童,只因為他們那一身裝束,對行走江湖更加有利。
他背著小雀兒,全力運起輕功,奔跑在馬兒后面,不敢落后半點。
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后背也早已經濕透,可是不管多累,他都必須堅持下去。
因為這是在與死神爭搶時間,若是再耽誤下去,就算能夠順利找到醫(yī)治小雀兒傷勢的大夫,也錯過了最后的診治時間。
馮牧的雙腿開始發(fā)酸,這于他而言確實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挑戰(zhàn),他獨身一人能夠追上奔馬,可背著一個小女孩卻更顯得吃力。
漸漸地,他和馬兒的距離越拉越遠,前方的陸師爺察覺到了他遠遠落后,便勒住了韁繩,飛身下馬。
“容不得半點耽誤,將小丫頭交給我,你騎馬在前方帶路,就算累死馬兒也要在半個時辰內趕到?!?p> 陸師爺說著,馮牧便迅速將背上的小雀兒交給了他,陸師爺沒有背在背上,而是雙手抱在懷中。
馮牧與他再不耽誤,足尖一點,馮牧便躍上馬背,不會騎馬的莊稼漢正在馬上驚魂未定,一見這小孩飛掠上來,更是驚訝不已。
前方是一條岔道,馮牧出聲問道:“往哪邊走?”
“啊?”莊稼漢似乎還未回過神來,馮牧焦急問道:“該走哪條路?”
“往,往右邊。”
聽到莊稼漢的話,馮牧雙腿一夾,抖動手中的韁繩,駿馬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莊稼漢重心未穩(wěn),險些跌落下去,好在馮牧及時將他扶住,不過他依然驚魂未定,說話也結結巴巴。
抱著小雀兒的陸師爺奔行的速度遠超過馮牧,他在一躍一落之間便飛出了七八丈,駿馬被甩在他的身后。
“鞭策馬兒,讓速度在加快一些。”陸師爺一步踏出,身子在半空飛躍,莊稼漢哪見過如此陣仗,以為是天神下凡,兀自在心中默念阿彌陀佛。
馮牧一鞭子下去,大喝一聲“駕”,駿馬吃痛,猛然竄了出去,莊稼漢只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強忍著才沒讓翻涌的胃將食物抖出來。
饒是如此,騎在馬上的馮牧也依然沒能追上陸師爺,陸師爺?shù)纳碛芭c他們越拉越遠,馮牧卻不敢再鞭打馬兒,因為這已經是它的極限,再強行讓它加快,它奔跑在石子路上,只會前蹄跪倒,到時反而弄巧成拙。
遠遠看著前方,馮牧出聲問道:“前方又是岔路,該往哪走?”
“往,往左?!鼻f稼漢緊緊捂著嘴,艱難的說道。
“陸伯伯,前方向左。”馮牧朝前方飛速奔跑的陸師爺喊道,陸師爺聽到之后,便迅速往左方飛掠而去。
二十里山路,他們沒用到半個時辰便跑完了,在莊稼漢的指引下,陸師爺抱著小雀兒跑入了東長街,莊稼漢說在街的盡頭處,有一家醫(yī)館,李大夫便在里面。
就在馮牧向陸師爺喊完話,打算策馬跟上時,馬兒卻一頭栽倒下去,太過疲勞的緣故,口吐白沫,樣子十分痛苦。
在那關鍵的一瞬間,馮牧提起莊稼漢的衣領,從馬上飛躍而起,才沒有因此受傷。
將矮小莊稼漢放在地上,強忍多時的他再也忍不住,跑進一間草叢,便狂吐起來。
馮牧沒有再理會那名漢子,在馬上修養(yǎng)好之后的他,提起向街的盡頭飛奔而去。
陸師爺抱著小雀兒來到醫(yī)館門前,卻沒有見到李大夫,整間醫(yī)館只有一名婦人在打理,而醫(yī)館中已經做了十來個病人,等著看病。
“李夫人,李大夫究竟何時能夠回來,我的頭疼得就快炸了?”一名小販模樣的中年男子出聲問道。
其他病人也跟他一樣,臉上浮現(xiàn)出焦急而不耐煩的神情,李夫人看著他們,將頭轉向抱著小雀兒的陸師爺,無奈的說道:“請諸位再等片刻,我家相公去給茅大官人看病,相信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婦人你何必要騙我們,我等都清楚茅大官人的為人,李大夫去了他家,他必然會左右為難,百般刁難,而且他那個寶貝千金又著實蠻橫,李大夫想要盡早趕回來,哪有那么容易?”
其中一名老者,有些痛心疾首的感慨道,聽得他的話,眾人也是默然點頭,無不在心里暗罵茅大官人的蠻橫。
“你說的那個茅大官人家在何處?我去請李大夫回來?!憋w身趕來的馮牧一聽說李大夫被刁難,一時趕不回來,便心中有氣,大聲問道。
“就,就在鎮(zhèn)北方向,離此約有三里路程,最大最氣派的宅院,便是茅大官人家的所在。”
聽到那名老者說完,馮牧抱拳說了聲謝謝,便轉身向北方跑去。
北邊的道路上,一名背著藥箱的大夫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步履平緩的向南邊走來。
幾歲大的小男孩臉上被打青了一塊,淚痕還未全干,帶著委屈的聲調問道:“爹爹,你是十里八鄉(xiāng)最出名的大夫,為什么茅大官人還如此對待我們?”
胡須被茅家刁蠻小姐燒掉的李大夫,苦著一張臉,才三十五歲的他看起來卻有些憔悴,他無奈的感嘆道:“果兒,你可知道我們醫(yī)者在三教九流中雖然高于下九流,卻同樣被那些達官貴人看不起。而你的祖父又是鈴醫(yī)出生,為父雖然曾任太醫(yī)院吏目,卻始終地位低下,所以大官人仗著權勢,才會如此欺壓我們。”
小男孩一臉憤然,不悅的說道:“做醫(yī)生怎么了?沒有醫(yī)生他得了病只能等死,在我看來爹爹才是最厲害的人,拯救了無數(shù)人的性命,那些街坊鄰居不是夸贊爹爹是神醫(yī),還經常給我們送東西吃嗎?”
“可醫(yī)道終究不是正途,你還是要跟隨夫子讀書,早日考取功名,也好光耀門楣。”
小男孩搖頭,說道:“我不要考取功名,我要跟父親學醫(yī),像父親一樣懸壺濟世?!?p> “你不后悔?”
“不后悔?!?p> “如此甚好,李家有你繼承祖業(yè),為父倒也欣慰??煨┗厝グ?,不知今日還有多少患者等著我們呢。”
李大夫剛說完,就看到一個飛馳而來的小孩。
馮牧停下腳步問道:“敢問閣下可是李大夫?”
“正是,不知你……”
李大夫的話還未說完,馮牧便沖到他的面前,一把拉住他,就往醫(yī)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