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秋離與蕭楚材趴在七層高樓外,樓里收到一封飛鴿傳信,被叫做軍師的老者看完信之后,詢問身邊的人,道:“王爺來信問如何處置唐伯虎?”
“莫不是那天下聞名的吳中四才子之首,放誕不羈的六如居士?”軍師旁邊的人做富賈打扮,他聽到唐伯虎的名字,著實有些驚訝。
他雖然身處江湖,可喜歡附庸風(fēng)雅,不惜花重金購買唐伯虎的畫,私下最喜歡他的**,可惜買到的真?zhèn)坞y辨,心中引以為憾。
軍師點頭說道:“正是那唐寅,王爺不惜重金聘請他,可他卻太不識抬舉?!?p> 語氣中帶著惱怒,他身邊的這些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氣定神閑的軍師用這種語氣說話。
“敢問軍師,他做了什么事情嗎?”
軍師冷哼一聲,說道:“那唐寅竟不顧身份,脫光了衣服在大街上奔走,還逢人就說是王爺?shù)淖腺e,讓王爺顏面何存?”
眾人聽說這件事之后,莫不變了臉色,這樣的行為簡直是恬不知恥,一人顫聲問道:“那唐寅莫不是瘋了不成?”
那軍師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若他果真瘋了還好,就怕他裝瘋賣傻,若是后者的話,就讓人頭疼了。”
心中仰慕唐伯虎的那人開口說道:“堂堂大才子,名揚天下的人物,若不是瘋了,怎會如此敗壞名節(jié),依我看那唐寅是真瘋了,倒也可惜了他的滿腹才華?!?p> 年邁的軍師將信鴿交給旁人,隨手就將密信撕碎,到他這個年紀(jì)的人,經(jīng)歷了宦海沉浮,終究無法做到淡泊名利,還苦心孤詣的汲汲富貴,心性自然不會如此簡單。
他咳嗽一聲說道:“那唐寅本就瘋癲,做出此等出格的事情于天下人而言自然是驚天動地,于他而言,卻無關(guān)痛癢。他此前就察覺到一些苗頭,向王爺辭行過一次,此番可謂是吃了回頭草。王爺?shù)挠媱澯衷诰o鑼密布的進(jìn)行,他察覺到蛛絲馬跡自然怕牽連其中,為此不惜名譽掃地也要置身事外,又有什么奇怪?”
“那這樣看來,唐寅的命是留不得了。”一個莽漢聽到軍師說那唐寅是在裝瘋,心中本就有氣,他對那些文弱書生的好感不多,就算是眼前的軍師,要不是他的主子要他尊敬,他只怕早就擰斷對方脖子了。
白了那四肢發(fā)達(dá)的莽漢一眼,年邁的軍師捋了捋胡須說道:“糊涂之至,且不說那唐寅天下聞名,殺了他會招致數(shù)不清的麻煩,便是在此關(guān)鍵時候,也不能做這殺雞取卵之事。王爺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貿(mào)然對身負(fù)盛名的唐寅出手,只會弄巧反拙,紙包不住火,流言只會見風(fēng)而長,到時候怎么堵住朗朗之口,若王爺對唐寅寬厚處理,才能起到收斂人心之效?!?p> 聽到這老者的話,樓里一眾人拍馬屁道:“軍師高見?!?p> 沒有理會這些過河后就會舍棄的棋子,軍師讓人回信給王爺說放唐寅離開,并且厚待他,務(wù)必讓天下人都知道王爺是如何寬厚待人,禮賢下士。
窗外的陸師爺聽著樓中軍師的話,不由得感慨這老匹夫好深的城府,留著這樣一個人,始終是一個禍患,就算不能再見到易周,也就是如今的向昆吾,也要先誅殺了這個軍師。
但跟在王陽明身邊的這些年,陸師爺早已經(jīng)深沉內(nèi)斂,若說他原本的性子還有幾分沖動,那么此時的他就好似古井無波。
他自然不會笨到打草驚蛇,這人說的王爺聘請了唐伯虎,那么他的身份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試問全天下,除了寧王,誰又有這等野心?
陸師爺決定放棄找向昆吾一決生死的打算,他輕輕拉了拉蕭楚材,這個年輕人也是一臉的驚駭,在陸秋離的示意下,兩人悄無聲息的躍下高樓,往醫(yī)館中而去。
陸師爺明白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若是真的起了兵戈,就會生靈涂炭,這可是血流成河的大事,比起他的私人恩怨要來得重要。
他打算告別李家,帶著馮牧?xí)节M南,將此事與王守仁商量,讓后者早作打算。
李大夫?qū)⑵拮邮罪椀洚?dāng)?shù)腻X,和那些存下來的診金帶到了茅府,他自然清楚這些錢不夠買下所有的藥材,如今之計只能買下一部分,今后再另作打算。
可惜他的想法遭到了茅坤的嚴(yán)詞拒絕,茅大官人可不理會什么醫(yī)者仁心,在他看來無利可圖的事,他是死也不答應(yīng)。
茅坤以此作為要挾,要李言聞大夫以田產(chǎn)地契做抵押,才肯將藥材賣給他,雖說是心中惱恨,可李大夫也無可奈何,只能苦著臉答應(yīng)下來。
李大夫回到醫(yī)館,說起這事的時候,馮牧義憤填膺,猛然一拍桌子,道:“豈有此理,我去找那茅坤理論,說什么也要把李大夫的田產(chǎn)地契拿回來。”
說完也不顧小雀兒和李大夫家人的勸阻,就飛身出了李家大門,隨后趕回來的陸師爺兩人,聽聞馮牧有出去闖禍了,也不由得眉頭緊皺。
三小姐心情有些郁悶,因為他的大姐在昨天就帶著小外甥不辭而別了,少了一個強援,她今后如何對付那殺千刀的混小子馮牧?
為了讓小妹開心,二小姐茅欣然帶著她出去逛街,身邊沒有惡奴保護(hù),兩人倒也自在。
半天之后,兩人都累了,就打道回府。手拿著二姐給買的糖葫蘆,三小姐的心情好轉(zhuǎn)起來。
對于大姐不辭而別的事情,她已經(jīng)不放心上了,反正與她又沒有多少感情,要對付馮牧,另外聘請武林高手就是了,天下之大,只要有錢,何愁沒有高手為我效命?
三小姐這般想著,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她與二姐到了家門外,卻沒有看到守門的家丁,大門虛掩著,三小姐茅嫣然覺得有些反常,待她逐漸走近,卻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她心中一動,感到大事不妙,便推開了虛掩的門,抬眼望去,只見院子里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
拉著二姐的手,茅嫣然慌張的趕到父親的房間,只見父親肥胖的身軀被一根斷掉的桌腿釘死在椅子上,雙眼睜得如同銅鈴,死不瞑目。
三小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身邊的二姐卻受不了打擊,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