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離開晉城的日子只剩三天,我將要緊的東西收拾收拾,打算去城門那邊看看小晴他們。
跟七哥說了一聲,七哥依舊毫不懈怠的跟著我去,我也沒辦法,只好由著他去。八哥應該已經(jīng)回去了,七哥不用再找他,這兩天氣色倒是不錯,再也沒有疲憊之態(tài)了。
遠遠的還沒到城門口,就聽到街頭的老百姓交頭接耳的談論著堯化城那邊與西域聯(lián)軍的作戰(zhàn)情況。
大梁是遠近國家中最富有的一個,正因為如此,引得貧窮弱小的西域各國一直垂涎不已。其中帶頭的當屬最接近大梁的赤蕉國,這次西域聯(lián)軍正是由赤蕉國發(fā)起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原本挺安分守己的幾個小國家這次倒讓它游說動了,給邊關百姓帶來了這場災難。
說到赤蕉國,聽說這個國家最出名的就數(shù)兩樣:一樣是美人,另一樣則是赤色香蕉。赤蕉的美人我在京城的一些教坊里倒也見過,的確是充滿異域風情,別有一種誘人之美。但是我最向往的還是赤色香蕉,聽說在赤蕉國,除了王室和貴族,就只有絕對絕對的富豪才能嘗到這種神奇的水果。這也是赤蕉國名字的由來。
這赤色香蕉據(jù)說也是很好的藥材,光是這點就已經(jīng)使它身價倍長,更別說它還被傳的神乎其神的。我早就想嘗嘗了,仔細想想,我來到這里十四年來還一直沒吃過香蕉呢。沒辦法,這里與前世的世界不同,有些事物前世沒有,相對的,前世有些事物這里也沒有,比方香蕉。
所以,聽到赤色香蕉的時候,我當即就動心了,當時一直在品月師兄面前念叨著要嘗嘗來著。好不容易等到今年商家的采貨掌柜要去西域,便囑咐他一定要給我?guī)蠋赘貋怼,F(xiàn)在好了,戰(zhàn)亂一起,貿易也停了,連帶著我香蕉也吃不到了。
想到赤色香蕉,我有些抑郁,七哥一直走在前面,似乎感覺到我的情緒,回過頭來,問我道:“怎么了?怎么好像很沒精神?”我剛想回答,就看見旁邊一個大嬸唾沫星子直飛的在轉播前線戰(zhàn)場盛況。
“哎呀,你是不知道那個慘啊,我兒子就在先鋒營里面,那是什么地方?里面可全是不要命的打頭陣的人哪,我兒子昨天寫信來了,說原先一直打不贏,先鋒營也損失大得很,可是昨天大將軍帶傷上陣,親自砍殺了西域毛子的頭領,大家這才來了士氣,大破敵軍哪……”
“郭大嬸,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兒子在先鋒營還有時間寫信給你?我可不信?!币粋€中年老伯在一邊邊搖頭邊說道。
“當然是真的,這可是趙書生讀給我聽的,準沒錯,我兒子說是大將軍親自選他進的先鋒營,趙書生說了,大將軍那是知人……知人善任!”郭大嬸想必沒想到有人會反駁她,氣的臉都紅了,連帶聲音也粗了起來。
我笑了笑,對七哥道:“這些百姓倒是有趣,兒子在先鋒營那樣的地方不但不擔心,反而覺得很光榮?!?p> 七哥笑了笑,“大梁素來尚武,百姓們這般也是正常?!?p> 我了然的點點頭,難怪蕭祁想要上戰(zhàn)場,是想在皇帝面前脫穎而出吧。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難道是我那次刺激他的話他當真了?不然他也沒必要這么爭取功名啊。我當時是怎么說的來著?好像是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去爭取……
蕭祁出征西域,不會就是爭取的行動吧?
不過話說回來,他明明前天才被我救了,怎么昨天就迫不及待的上戰(zhàn)場了?這樣會對清除余毒很不利啊,他要爭取沒錯,但不至于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吧?難怪西域聯(lián)軍會敗了,再勇敢的也怕不要命的不是?
不過他這也太浪費我的回春丹了,我心疼啊。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他那天蒼白無血的面孔和胸前橫七豎八的劍傷……我拍拍腦袋,蕭祁,你真是陰魂不散!
不過換句話說,他這不要命的打法,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不用嫁給他了……打??!商九歌,以后不能說這么混蛋的話了。我狠狠的拍拍腦門,想讓自己清醒點。再這樣下去,我要變成詛咒白雪公主的壞皇后了!想起蕭祁那天浸在水中光潔白皙的肌膚,還真有些白雪公主的范兒呢!
“聽說大將軍是當今圣上的九皇子啊,好像還不到弱冠呢?!币粋€年紀輕輕書生模樣的男子在我身邊擦身而過,與身邊并肩同行的另一個書生說道。
我無奈的嘆口氣,這下好了,這場仗要是勝了,不僅會滿足大梁的大國心態(tài),還會讓蕭祁名滿天下了,到時候爹娘肯定更樂意把我嫁給他了。
我和七哥緩緩走著,正好跟在那兩個書生后面。剛剛說話的是個白衣書生,他說完后,身邊著青色衣衫的書生立即道:“可不是嘛,聽說他當日出戰(zhàn)時身上帶著傷呢,斬了敵軍頭領回來時,連盔甲縫中都滲出了血跡呢。還說他一回大帳就倒下了,還好有神醫(yī)柳如風在,才救了他一命?!彼磉叺陌滓聲敿磁浜系捏@呼一聲,道:“真乃英雄出少年啊?!?p> “原來竟這般兇險,這九皇子倒真是個英雄人物?!逼吒缏犃藭膶υ?,回身對我笑著淡淡說道。
我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算是肯定。七哥啊七哥,如果你知道了他就是我訂親的那位,你還會不會這么說呢?
不過聽了書生的話,我心里倒是安穩(wěn)了很多,既然有師父在,蕭祁肯定會沒事,那也就沒有人會來找我索命了對吧?我說過,我現(xiàn)在可不是什么無神論者了,早在我穿越過來的那天起,我就相信這世上是存在鬼神之說的。想到這里,我腦中靈光一閃,嗯?既然如此,那么,那晚的人影是怎么回事?
我腦海中轉了幾圈,突然想到一個最大的嫌疑人——越龍成。他一直打聽我救的人是誰,是不是那天晚上就是想去尋找線索的呢?
唉,真郁悶,到底是誰這么無聊,沒事扮鬼嚇人?我心里邊嘀咕邊在心里尋找著嫌疑人,反正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越龍成。
一路上邊走邊聽,用了近半個時辰才到城門口。誰叫越龍成住的地方是富人區(qū),離城門自然也遠。
跟七哥轉了個彎,以為下一刻小晴就會叫著“八度哥哥”飛奔過來,誰知道我還沒看見任何人,七哥卻一把將我護在背后,右手手臂反手緊緊抓著我胳膊,左手握緊了云淵劍。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七哥如此如臨大敵。只是耳邊似乎傳來哭聲和喊聲。努力的想要伸出頭去看看,卻被七哥箍住胳膊動也動不了。
“呃,七哥,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沒辦法,才十四歲,個子不夠高啊,我急死了。
“九妹,好像……出事了?!逼吒缇尤唤形揖琶??我愣了一下,他好像說的很猶豫,很憂心。
“七哥,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讓我看看啊,我……”話還沒說完,七哥猛的松開了胳膊,像是無法承擔重量般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我一下子失去了束縛,趕緊探出頭去,卻愣在當場。
眼前還是前幾天排滿帳篷的地方嗎?為什么會一片狼藉,所有的人都慌忙的嘶吼、喊叫著親人的名字,他們的旁邊是趾高氣昂的守城士兵,還有一群好像是流氓地痞一般的地頭蛇。城門大開,士兵們怒氣沖天的驅趕著難民們出城,一邊的地頭蛇則趁機打劫,搶劫錢物。一個地痞模樣的人持著刀追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漢,那老漢嚇得暈了過去,地痞卻哈哈笑著動手在他身上摸索起錢財來,而他們旁邊早已散落了好幾具尸體。
我胸中怒火中燒,本來好不容易才救治好的人這會兒說不定也已舊病復發(fā)了。顧不了這么多,我快步跑了過去,恨不得把這群士兵、流氓砍了才痛快。七哥在身后趕緊追了上來。一邊的百姓早已沒有蹤影,似乎被嚇跑了。這邊的景象跟剛才街上的景象簡直猶如兩個世界。
我沖過去一把揪住一個正在調戲一個姑娘的地痞,粗著嗓子嚷道:“你們在干什么?”
地痞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立即就要動手,我施展輕功,輕輕避了開去,七哥趕到,下一刻,云淵劍已經(jīng)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身后緊跟著想要趕來相助的地痞們嚇得一哄而散。
“說,你們這群混蛋在干什么?”我大腦里一片空白,耳中全是難民們哭喊的聲音,也不知道小晴和君君怎么樣了。
“這位公子,這位大爺,您悠著點兒,這劍可沒長眼哪……”地痞小心翼翼的看著我,又膽戰(zhàn)心驚的看向七哥,一臉的諂媚樣。最后在我嚴厲的目光中終于想起要回答我的問題,趕緊抖索著說道:“是城守大人吩咐的,大人的意思是,既然堯化城那邊兒已經(jīng)打贏了,這些難民們也沒必要老在我們晉城待著了,所以我們就請他們回去了啊,嘿嘿……嘿嘿……”地痞討好的笑著,猥瑣的臉上滿是褶子,讓人生煩。
原來如此,竟然還有這樣的道理,為了自己不麻煩,竟要把逃難至此的難民們趕走。難道這個城守的心不是肉長的?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同情嗎?再說,就算要趕人,怎么能用這樣粗暴的手段?看著地上枉死的幾個難民,我怒不可遏。我生平最討厭的便是這種欺負弱小的無良上位者。在前世這種人也不少,我沒少憤青過,如今眼前的景象更是驚人,已經(jīng)鬧出了人命,我更不可能無動于衷了。
我重重“哼”了一聲,剛想說話,地痞突然大叫了一聲,“張爺救我!”我轉頭一看,原來領頭的士兵發(fā)現(xiàn)這兒的情況,正往這邊趕過來。他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上怒氣沖天,手中已經(jīng)拔出了刀。很好,真的是很好的詮釋了官匪一家的道理。
七哥倒轉手腕,劍柄重重的擊在地痞的頭上,后者悶哼一聲,軟軟的倒了下去。七哥身形不停,轉身提劍迎上那個被叫做張爺?shù)拇蠛邮勘种械牡?,大胡子生生被他逼退好幾步,然而就這幾步,七哥的劍已然欺上他的脖子,大胡子當然不敢再動,只是啞著嗓子吼道:“哪兒來的搗亂的?你們可知我們是奉命辦事?”
“好個奉命辦事?!蔽依湫陕?,站到他面前,“你們城守大人不顧難民意愿,強制將難民們趕出城,就不怕惹來什么事端?何況還是跟這群流氓地痞一起,就不怕上面怪罪下來?”
“哼,我們大人朝中有人,難道還怕這些個家破人亡的難民不成?”大胡子一臉不屑的看著我,直到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殺意時才僵住了身子。
我忍住心中的憤怒,冷笑著問道:“那我倒要請教一下,你們大人的名諱是什么?”
“我們大人的名諱也是你能問的,我怕告訴你嚇死你?!贝蠛咏┲碜?,強撐著面子說道。他身后的士兵早就將我們圍了起來,只是在一邊帶著懼意看著我們,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
“你且說來聽聽?!蔽遗瓨O反而淡定下來。
“哼,那你就站穩(wěn)了,小心待會兒聽到了別嚇得閃了腰,”大胡子一臉趾高氣揚的瞪著我,“我家大人就是當朝左相大人的親侄子劉淮劉大人。怎么樣?怕了吧,識相的話趕緊放了我,不然劉大人定要你好看?!贝蠛舆€在逞強。
原來是這樣。我冷冷的笑著,直到笑的他眼中凝聚起越來越多的懼意,笑的七哥擔憂的看著我。我卻只在唇間冷冷的擠出兩個字:“劉——淮!”
左相的親侄子?哼,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