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迢迢看不見自己身體的變化,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動了,心里很是恐慌:我是不是中風癱患了?如果以后都這樣呢?豈不是會活活餓死?外婆從小就教育露天睡不得!我怎么沒牢記呢?!如果有下次,我再也不貪圖晚上睡覺還能看風景,說什么都要先弄間房。
接著迢迢努力的用不能轉動的眼睛瞄啊瞄啊,拜睡姿奔放之賜,她終于瞄到自己耳畔保持嫦娥奔月式的手臂從材質上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由鮮活的血肉變?yōu)榱艘环N類似于玉石卻比玉石更瑩潤的石材。再將眼睛往下使勁,她那條保持奔月曲線的石質大腿赫然入目,借一斑以窺全豹,由手腿可以推全身——她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尊雕像!
人怎么能變成雕像呢?原因很簡單,朔月。也就是說迢迢的生理期跟著天上的紫月變化,當紫月自天際完全隱沒能量最弱的那一天,女神奧術的力量也相應的被消弱,這具依賴這兩種能量將靈魂與雕像契合一起而塑造出的特異身體就產生靈與肉分離的不穩(wěn)定狀態(tài)。靈魂的歸靈魂,雕像的歸雕像,雖然還在交織在一起但是各自為政無法融合。
迢迢能看,能聽,但是就是不能動。這種狀態(tài)挺象夢靨,明明有清晰的感覺,但是就是動不了。旁邊花瓣上擺著螢火蟲火炬,幽幽綠光是這漆黑夜晚唯一的光源,看看籠子里生龍活虎上下紛飛的光點,再努力用眼角的余光瞄瞄四周濃得象墨潑似的夜色,想找點安慰。
三眼呢?好像在谷里。花蜘蛛呢?應該在巡山吧。
夜風吹過,耳聽遙遙傳來幾聲凄厲的長嘯,相對于冷清是浴谷,森林里現(xiàn)在很熱鬧哦。
迢迢瞪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向老天抱怨:“你玩我吧?我好不容才有點適應叢林生活,剛取得點小成就,你就讓我變石像不能動彈。上輩子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值得你這么關懷!
夜的前半晌,絮絮叨叨默默罵了一氣,拉拉雜雜將從穿越的那天開始的各種怨氣委屈統(tǒng)統(tǒng)宣泄而出,罵到最后罵累了將雙眼一閉養(yǎng)養(yǎng)神,精神了,繼續(xù)罵。如此這般幾次三番,終于連罵的興趣都失去了,只睜著眼睛發(fā)呆。
夜的后半晌,花蜘蛛威風凜凜地馱著三眼來到她身旁。
迢迢所化的雕像躺在荷花瓣上,惟妙惟肖得在暗夜里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但是一個與真人最顯著的區(qū)別卻在頭發(fā)上,真迢迢的頭發(fā)是漆黑柔軟的發(fā)絲,雕像的頭發(fā)是與肌膚同一質地的石材。
天真的三眼不理解,迢迢怎么就變成了一尊雕像,老是跳到迢迢身上一次次的用爪子去檢查她的頭發(fā)想尋找恢復的跡象。
花蜘蛛大人就更直接了一些,它用蛛絲將僵硬的雕像拖起來,吊到眼前反復觀察,搞得迢迢不住的在心里咆哮:“看你妹啊,還不快將老子放下,你這個笨蛛,說你呢!還看,尼瑪還掉個個看!不要研究了!那是我的新款大短褲!”
花蜘蛛看來看去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把迢迢原樣放好,帶著滿腹疑問去執(zhí)行公務。
三眼先無精打采玩了一通螢火蟲火炬,接著又跑回來,意興闌珊的趴到迢迢旁邊,不時的用喙捋一捋雕像的頭發(fā),最后終于失望的蜷在迢迢頸邊睡著了。
第二天,哪怕豐饒女神繼任者變成雕像,暮雨森林照樣亙古不變的朝云暮雨日升日落。所幸變成雕像后,諸多生理行為同時停滯,迢迢感覺不到渴也感覺不到餓,更不需要上廁所。
守在她身邊的三眼就不行了,它不但需要喝水還得需要找食。頭部不能轉動迢迢目送它蹣跚離去,默默祈禱它能順利下到谷內。三眼說過它是神鳥迅風的后裔,最堅毅頑強的種族,沒自己在身邊它也能照顧好自己。
發(fā)呆中,目睹太陽陰影一寸一寸的挪動,水晶天棚不遮陽,迢迢被曬了個頭昏眼花。晚上,三眼和花蜘蛛又一同來了。迢迢猜可能是三眼請求花蜘蛛把它背了上來的。
花蜘蛛倒沒再將迢迢拉起來仔細察看,只埋頭用自己的八只瘆人怪眼湊近俯視了將近一刻鐘,才呼嘯而去,那長著血紅花紋的漆黑眼球,讓迢迢差點產生心理陰影。
花蜘蛛一走,三眼迫不及待地跳到迢迢的肩上,熱切的去啄她的頭發(fā),似乎這樣迢迢就會恢復原樣。它啄了很久,久到迢迢聽著噗噗噗的敲擊聲都快睡著了。
第三天,迢迢已經(jīng)接受了變成雕像的事實,閑來無事在腦中回味自己看過的各種電影和小說。您問為什么不回味過去,或是不屈不撓的努力,反而沒心沒肺的沉迷于虛幻?別逗了!現(xiàn)實這么殘酷,回味過去展望未來都是找虐,還是娛樂自己比較現(xiàn)實,起碼注意力轉移了生活的痛苦就不會那么具體了。
到了晚上,三眼和花蜘蛛同一時間又準時到達,也不知道它們是怎么商量的,天快亮時,迢迢在迷迷噔噔中就被花蜘蛛背到了山谷下,小心的安置到山寨樹底下。
當早上第一縷陽光升起,三眼就不停地啄山寨樹。
才醒過來的山寨樹不勝其煩:“干什么,你這只呆鳥!快住嘴!”
三眼聽不見山寨樹說話,仍一個勁埋頭猛啄,山寨樹怒了,打開樹枝一旋轉,將三眼刷出去老遠。
三眼跳著尖叫:“花蜘蛛說你可以給迢迢吃果果,把她變回來?。 ?p> 山寨樹見三眼情緒激動,再掃一眼躺在腳下變成雕像的迢迢:“你鬼叫什么,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咦,這塊石頭現(xiàn)原形啦!”
它伸出心枝覆在雕像的額頭上停留半晌,又慢慢的縮了回去。這個狀況它沒遇到過,在心枝的觸感中,迢迢就是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像,雖然有微弱的女神氣息纏繞,但雕像就是雕像,不像生靈有骨骼皮毛五臟六腑神識意念,它實在不知該從何入手。
“要吃果果!”三眼見山寨樹診斷半天,最后竟然想合攏樹枝不管,頓時大怒,拍著翅膀助跑幾步,撲騰到山寨樹長紅果的樹枝上,硬叼下來一顆紅色復原果,放在迢迢嘴唇上。
嘴唇有弧度,第一次沒放穩(wěn),滑了下去。三眼叼起紅果再一次把它放在迢迢的嘴唇上,在旁邊期待著迢迢能張開嘴把果子吃下?;ㄖ┲氩皇钦f吃下果子就好了么?
雕像一動不動,三眼滿眼失望。它瞪著放在迢迢嘴上的紅色漿果,突然伸出爪子使勁摁了下去。血紅色的漿果瞬間破裂,汁水濺了雕像一嘴一鼻頭,像是被硬生生地摁出一管鼻血。
氣得迢迢暴粗口:“混蛋三眼,等老子好了,一定喂你吃漿果,吃好多個漿果!”
三眼聽不見,它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漿果的汁水其實根本無法流進雕像緊閉的嘴里,失望地啄了幾下山寨樹,耷拉著剛長毛的翅膀走了。
一條小蛇藤從水潭里游出來,卷起樹下的雕像,一路從水里運了過去。心寬的迢迢居然意外發(fā)現(xiàn),變成石像呼吸這項功能也免除后,在水下一點都不覺得憋悶,想待多久待多久,這算是順帶福利吧?
蛇藤先生看著變成雕像的迢迢很郁悶,它也象花蜘蛛一樣把雕像翻過來復過去的研究,雕像上女神烙印氣息存在就表明迢迢意識依然存在,為什么想盡辦法都感受不到,聯(lián)絡不了呢?
迢迢心底替他回答:“因為位于不同頻道?!闭f完覺得挺押韻配上HIP-HOP腔:“我看得見,聽得見,但是你們接收不到!因為不在一個頻道!”
蛇藤先生欣賞不到迢迢的說唱樂,對活人變雕像的原因翻來覆去搞不明白,最后唯有長嘆一口氣,命令小蛇藤將迢迢送回山寨樹底下,自己躲回蛇藤墻中去傷腦筋。
迢迢躺在山寨樹下,太陽出來曬太陽,暮雨來臨沖淋浴,白天蛇藤拉她去研究,晚上花蜘蛛來探視,三眼作做陪護。雖然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日子倒也過得豐富多彩。
迢迢已經(jīng)作好了長期抗戰(zhàn)的準備,在她看來這種狀況最好就把自己當成一抹幽魂。當幽魂挺好,不需操心衣食住行。過個百八十年她吞吐日月精華說不定還能修煉出個新身體來。怎么過都是過想開點。
在剛做好心理建設第二天下午,她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一切恢復了正常:手是手,胳膊是胳膊,有血有肉,頭上也恢復成頭發(fā)該有的樣子,絲絲柔軟順滑,光亮漆黑有彈性。
“我看出來了,您確實想把我弄得我精神崩潰?!碧鎏鲈跈z查完身體后對著老天吶喊!
那邊廂蛇藤先生聽到動靜大喜:“果然是這樣啊,朔月讓你變成雕像,隨著紫月力量的增強,你又恢復了正常,整整七天,擔心死我了,話說為什么你的雕像狀態(tài)會維持七天呢?”
“因為大姨媽一般要來七天!”迢迢咕噥道。她也不明白,為什么七天前的下午明明是要來大姨媽的狀態(tài),怎么一下就活人變成雕像了呢,掐著點的又變了回來,整整七天,大姨媽都沒有這樣準時說完就完的。
女人每個月都要有那么幾天姨媽拜訪的日子,這具獨特的身體難道以后每個月那幾天都會變成雕像?那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這種變雕像的大姨媽行為準不準?。坎粶士墒且鋈嗣呐?!
試想,你在攀巖或玩高空滑翔等風險性活動的過程中突然來了大姨媽,沒關系,只要你沉著冷靜,最多弄臟褲子丟個小臉。但是,如果在攀巖或玩高空滑翔等風險活動過程中突然變成了雕像,后果就不用我多說了吧?折胳膊斷腿那還是輕的,粉身碎骨絕對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