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長安的大多數(shù)人來說,這是一個平靜而又乏味的夜晚。而對于李恪來說,這是一個非常不爽的夜晚。
“你干什么要打暈我的妃子,她只是一個女人罷了。”李治看著床前這個神出鬼沒的妹妹,怒聲道。
楊雁不屑的瞥了李恪一眼,抽出長劍,用隨身的繡帕擦拭著。
“你真的好興致,還在這里春xiao苦短,哼。”楊雁擦完了劍,收了鞘,戲謔道:“恭喜你啊,李治已經(jīng)為你準備了幾十個二八嬌麗,只等著你進宮后給你享用呢?!?p> 李恪本來還有些不耐煩的神色突然變的鄭重起來,凝聲道:“你什么意思?”
楊雁嘆了一口氣,狀似不忍的道:“我的吳王,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李治已經(jīng)叫高季輔擬旨,準備對李泰出兵了?!?p> 這事李恪是知道的,他在宮里的耳目也很多,自然知道了這件李治并沒有刻意隱瞞的事情。如今聽她這么一說,眼球一番,道:“那又怎么樣?”
楊雁本來就冰冷的臉上越發(fā)的寒氣襲人,聲音卻越發(fā)的嬌嫩。
“那你又知不知道,在后來對高季輔說了兩個字呢。”
“好自為之吧?!睏钛阍幮α艘宦?,已閃身出了房間。
李恪已經(jīng)猜出了那兩個字,他不懷疑楊雁會騙他。無論是楊家的子孫,還是唐家的血脈,都是最高貴的血統(tǒng),這種人,可以在政治上用任何手段,但最不屑的,就是說謊。
“皇上,你真的打算對我下手嗎?”
李恪對著那彎在黑云中穿梭的明月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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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夜晚,同樣的月色,同樣的勾心斗角。
“劉云,這是真的?”
長孫無忌明顯喜形于色,他早就等著這一天了,這回倒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了,李治既然已經(jīng)活了心思,就肯定會有所行動,自己只需要在必要的時候加上一把火就好了。
“大人,是不是要集合士兵,準備勤王了。”
劉云跪著問。
長孫無忌老奸巨滑的眼睛轉(zhuǎn)了兩轉(zhuǎn),然后道:“不,皇上現(xiàn)在還在猶豫,我們最好去加把火,你找到虎狼,讓他們制造一些假象好了,無論是真是假,皇上都會對李恪起疑。”
“這人呢,只要你有這種心思,有時候就由不得他了?!?p> 長孫無忌似乎實在感嘆李治的身不由己,又或是在說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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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日的清晨,李治早早的就從龍床上爬了起來,連續(xù)兩天的“奮戰(zhàn)”完全把他從低迷中拉了出來,也許男人就是這樣吧,享受過征服的快感之后,才有精神做男人該做的事情。
而這兩天唯一令他有些不爽的就是楊雁竟然和李恪拉上了關(guān)系,李治不是怕李恪多了這樣一個助手,而是怕楊雁和李恪有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若是這樣,李治說不得也要效仿李世民一回了。
反正他已經(jīng)完全的拋下了世俗的束縛,道德,是用來約束百姓的,不是用來約束統(tǒng)治者的。
李治突然有些開始喜歡封建王朝的制度了,至少你可以隨心所欲,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
今天是中朝的日子,也是李治正式下旨討逆的日子,他知道現(xiàn)在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這兩天他可不似旁人眼中的荒淫無度,暗地里,他已經(jīng)秘密的令唐風傳了三道密旨,分別調(diào)右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景國公李道宗入京,說是參加李世民的葬禮,其實……
李治在圣旨上就是直接指明自己的憂心,命兩人帶兵進京,并親寫了圣旨,附了調(diào)兵令牌,以李道宗暫時接管京城外圍分別駐在太原、定州、文水的六萬禁軍。若京城有何異動,半天之內(nèi)就可以趕到京師勤王,而以皇城的堅固,守上半天實在是稀松平常的事。
第三道圣旨就是命還未正式接巡察使旨的民部侍郎殷天授,秘密將太倉之糧完全儲備,以應(yīng)急之用。
其實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秘密完成的任務(wù),太倉之中的探子也不知有幾許,李治本來的意思就是告訴李恪,不要有異心。
“皇上駕到!”
李治今天第一次如此精心的穿了龍袍,并戴上了以前不愿意戴的皇冠。
“我大唐開國之時,高祖就曾對裴寂說道:“隋末無道,上下相蒙,主則驕矜,臣惟諂佞。上不聞過,下不盡忠,至使社稷傾危,身死匹夫之手。朕忝為君王,日夜憂慮,若君臣上下相蒙,互不信任,那豈不是朝綱敗壞,朝廷上下相蒙,百姓更然。我大唐豈不是要步隋朝后塵?”
長孫無忌出班道:“皇上,太宗皇帝以直言納諫定朝綱,自是防此。”
“長孫大人此言差矣?!睆埿谐梢沧吡顺鰜?,對著李治拜了拜,又道:“若君清而臣昏,上明而下蒙,即使皇上在有納諫之胸懷,怕也無濟于事?!?p> 李治點點頭,又道:“張大人有理,不過還是失之偏頗,若皇帝清明,而大臣昏聵,那這皇帝就不算清明了,既是清明,就應(yīng)該拜賢臣以治國。養(yǎng)著一群貪官污吏,即使在想搏個圣君之名,怕也是枉然。”
“各位大人,朕亦想效仿太宗納諫之美事,但朕更希望眾位大人能盡職盡能,整天只捕風捉影,那怎么算是賢臣!”
說到這里,李治拍案而起,笑道:“前日竟然有人誣告吳王意圖謀反,真是滑天下之大謬,三哥忠于大唐,怎是謀反逆賊。朕當時就怒斥他是小人。眾位大人說是不是?”
分列兩排的文武大臣面面相覷,李恪站在那里愕然不語。
武將里的趙孝祖出班道:“皇上所言極是。吳王的才華眾人皆知,想是有人搬弄是非,皇上英明,自不會被那些舞文弄墨的小人所蒙蔽?!?p> “前日司天監(jiān)李淳風秉奏說八月將有大震,朕亦受先皇托夢,八月初一,天降大震,各位大人想來已經(jīng)知道了,大理寺卿唐臨來了沒有?”
唐臨聞聽皇上召喚,出班跪倒,口稱萬歲。
“京師重地,安全更是重中之重,唐臨,朕命你在半月之內(nèi)察京師之疏漏之處,京城一百零八坊都要察。朕的皇宮也不例外,唐臨,你從今日起就要開始準備,九寺皆由你調(diào)遣。若當天有人死傷,朕拿你試問?!?p> “謹遵圣旨?!碧婆R接旨后,面色凝重的站回了班列。
皇上讓自己查視京師,這并沒有什么,可皇上剛剛還說,皇城也不例外?;食强刹皇亲约旱墓茌牱秶?!
唐臨是主管刑政的官員,手下的捕快皆是精明能干之人,前日他的手下就告訴他,說是京城內(nèi)外皆有兵馬調(diào)動的跡象。至此多事之秋,皇上竟然將皇城的查視權(quán)利都外方給他,若不是對他極度信任,就是已經(jīng)對他產(chǎn)生了疑心,拿此試探。
唐臨可不會天真的認為,李治會念著舊情,若是那樣,他又何必今天在這朝堂之上做這一看就知道別有用心的表演呢。
唐臨心里想到了這么多,可明面上還是得接旨,接旨,麻煩;不接旨,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