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將軍府。
閑庭苑。
亦菱關(guān)好了房門,抻了抻手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男裝。自從她兩個月前從靈霄山上下來,就一直穿著男裝,從未被人識破,今天八成是被那九王爺和言丞相看出來了。
“嘭嘭!”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誰?”亦菱整整身上的男裝問道。
“是我,岳悠然?!?p> 亦菱打開門,只見岳悠然換了一身便裝,并沒有佩劍,在門外拱手道:“趙姑娘,今日多有得罪了?!?p> 亦菱連忙笑道:“沒關(guān)系?!庇汁h(huán)顧了一下外面,“岳公子還是進(jìn)來說吧。”
合上門,亦菱轉(zhuǎn)身,正好與岳悠然的目光對上,兩人都不知該說什么好。
岳悠然站在那里,略顯拘謹(jǐn),臉上還帶著歉意,跟亦菱第一次遇到和今日在醉月樓遇到的狂放與霸氣截然不同,亦菱不禁“撲哧”地笑出聲來,明明是在他自己府上,還這么拘束,讓她有種反客為主的感覺。
“我……”岳悠然剛說了一個字,便頓住了,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好。
“岳公子什么都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币嗔庑Φ?,“今天在醉月樓,岳公子看到了我對二皇……哦,對我二哥的關(guān)注,再加上上次在林中的事兒,以為我是刻意地接近你,進(jìn)而接近二哥,怕我對二哥不利,于是便起了殺意,但是又不好在當(dāng)時動手,便暗地里警懾我。誰知后來我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岳公子便知道了我的身份。”亦菱又輕輕一笑,“二哥和岳公子說過的吧,他還有個妹妹,叫憐月?!?p> “是啊,”岳悠然輕嘆一聲,“子安都和我說過。那是七年前了,那時子安從翳國逃出來,來到寧國,與我結(jié)識,之后便住在我這里,后來我們慢慢就熟悉了。那段時間我們形影不離,下棋、比武、聊天,上至九州千年歷史,下至當(dāng)今五國形勢……”回憶起那段時光,岳悠然眼中滿是笑意,“我們交流想法,發(fā)現(xiàn)彼此的很多看法都十分相似,便認(rèn)對方為知己,然后就結(jié)拜了兄弟。”
難怪在醉月樓時二皇兄叫岳悠然大哥呢,原來是結(jié)拜了啊。
“再后來,我就把子安推薦給了七皇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定南王?!痹烙迫皇栈厮季w,滿臉歉意地道,“今天一開始我真的不知道趙姑娘就是子安的妹妹,實(shí)在是抱歉啊?!?p> 亦菱笑道:“沒關(guān)系的。只是沒想到岳公子和二哥的關(guān)系這么好,還結(jié)拜了兄弟。二哥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不知大哥是否愿意認(rèn)我這個妹妹?”
“當(dāng)然愿意了?!痹烙迫婚_心地笑了。那一身青色的便裝襯著這臉上的笑容,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一位在戰(zhàn)場上讓刀劍染血的將軍、令敵軍喪膽的戰(zhàn)神,而是一位和藹的兄長。
亦菱不禁微微濕了眼眶。
“大哥,感謝你這么多年一直關(guān)照二哥,才能讓我們兄妹今日得以團(tuán)聚。請受小妹一拜。”亦菱鄭重地道,正要下拜,卻被岳悠然扶住。
“謝什么,都認(rèn)了兄妹,這樣不是見外了么?!?p> “將軍,安先生來訪?!币晃皇绦l(wèi)在門外道。
“快請?!?p> “是?!?p> 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趙子安走了進(jìn)來,“大哥?!?p> “來了?!痹烙迫稽c(diǎn)點(diǎn)頭,又問道,“那邊怎么樣了?”
“目前還沒什么動靜。”趙子安神情略顯嚴(yán)肅,“這邊呢?”
“還是什么都不說。”岳悠然此刻的表情也有些嚴(yán)肅,“暫時靜觀其變吧?!?p> “嗯?!壁w子安應(yīng)道,又轉(zhuǎn)向亦菱,神情立刻變得溫和起來,“月兒?”
“二皇兄……”亦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我先出去了,你們聊。”岳悠然說著便走了出去,隨手關(guān)上了門。
“二皇兄……”亦菱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是七年來第一次變模糊了,聲音也有些哽咽了。趙子安走過來輕輕地抱住亦菱,亦菱的眼淚便不受控制地從眼中涌了出來,不一會兒,便把趙子安的衣服打濕了一片。趙子安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就這樣輕輕地抱著亦菱。
過了好一會兒,趙子安才輕聲地問道:“月兒,這幾年過得怎么樣?”
“很、很好,二皇、二皇兄呢?”亦菱抽噎著道。
“二皇兄在這里,當(dāng)然很好了。”趙子安輕輕笑了笑,“后來我得知那天晚上月兒騎馬跑進(jìn)了白骨林,就以為月兒……結(jié)果今日月兒忽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真是……”趙子安不由地一頓。
亦菱抬頭看到趙子安微紅的眼,又開始哭起來。
趙子安連忙笑道:“我們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相聚,都哭什么?應(yīng)該高興才對呀。月兒,我們不哭了好不好?”
“嗯?!币嗔恻c(diǎn)點(diǎn)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趙子安輕聲道:“來,月兒,我們坐下聊?!?p> 在椅子上坐下,亦菱又用寬大的衣袖抹了抹臉,抬頭看到趙子安正溫柔地注視著她。
“月兒,這些年你都住在哪里?過得好不好?”趙子安眼中透出關(guān)切。
亦菱撫了撫衣袖,“那天在白骨林,是師父救了我,她把我?guī)У绞徤缴?,我就在那里和許多姐妹們一起長大。我還學(xué)會了許多功夫呢?!?p> 其實(shí)亦菱并未告訴趙子安真話。亦菱本是靈霄山濯玉宮的弟子,但濯玉宮有一條門規(guī):任何弟子在靈霄山外不得對他人道自己乃濯玉弟子,而是要稱自己為蕪山弟子,包括對自己最親的人。濯玉宮的弟子一般都為孤兒,但是也有極少數(shù)的像亦菱這樣的情況,不過亦菱當(dāng)年所處的情況確實(shí)與孤兒無異。
趙子安寵溺地笑道:“月兒真厲害。聽說大哥前幾日還是我們月兒救的呢,月兒的武功一定不差,改天和二哥比試比試?”
“好啊!那二皇兄可不能讓著我!”
“呵呵呵……好、好,不讓著你?!壁w子安開心地笑起來。
亦菱也笑了,她看著趙子安,心中感到一絲溫暖與釋然。
七年了,她這七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象著與二皇兄團(tuán)聚的情景,甚至有些時候還會夢到。而今天,那些夢境終于成為了現(xiàn)實(shí),她怎能不開心?
這七年來,她住在濯玉宮,一直把濯玉宮當(dāng)做是自己的第二個家,而如今,她找到了二皇兄,就像回到了翳國臨陽皇宮的第一個家里,這種溫暖與幸福的感覺,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
“月兒,”趙子安輕聲喚道,亦菱回過神兒來,“月兒以后就叫二皇兄二哥吧,畢竟我們現(xiàn)在已不在臨陽了,好嗎?”
“好,二哥?!币嗔恻c(diǎn)點(diǎn)頭,趙子安寵溺地摸了摸亦菱的頭,倏爾又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們要是普通人家的兄妹該有多好。”
亦菱不禁一愣,這話好耳熟,在哪里聽過呢?亦菱仔細(xì)地回憶,卻怎么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