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币粋€陌生男子的聲音傳來。
“平南王?!鳖M趸矢ΧG的聲音。
亦菱看到陸君心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而吳銳則是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地喝著酒。
隔壁的兩人寒暄了幾句,皇甫禛道:“我這邊一切順利,可就只等平南王了?!?p> 平南王上官絕塵道:“我那邊還有一些事需要處理,不過不會讓睿王等太久的?!彪S后兩人壓低了聲音,亦菱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了。
亦菱站起身,輕輕地走到墻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把幽蘭居和雅蘭居之間的墻檢查了一遍,也不知道這墻是誰設(shè)計的,看似是由普通的木板制成,實際上木板下埋了許多細小的銅管,亦菱湊近墻板,感覺雅蘭居內(nèi)說話的聲音又清晰起來,竟像隔壁的兩人就在自己身邊說話一樣。
“這次盟會景帝竟讓你代表云國出席,會不會給太子創(chuàng)造了機會,對你不利啊?!鳖M趸矢ΧG小聲道。
“我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倘若這次父皇派我代表云國來寧國參加盟會,是在給太子創(chuàng)造機會,那么這樣也未必對我不利,他們并不知道我們之間的約定,更不會想到派我來懷遠會更方便我們聯(lián)絡(luò)和謀劃。”平南王上官絕塵小聲道,聲音沉穩(wěn)自信。
“也對,趁這幾日盟會,我們可以共議此事,不過云國那邊……”
“睿王放心,云國那邊我留了親信盯著,況且就太子那性格,成不了大事。”
“雖說如此,也萬萬不可大意。剛才來的路上還算順利吧,有沒有被別人發(fā)現(xiàn)?”
“你還不相信我?當然沒有,不過我從行宮出來時,看到趙子逸,李卓璃,洛沉碧,皇甫祉,岳悠然,言熙明幾人在一起,而且還有你那位九皇弟,稀奇得很?!?p> “哦?這么說七弟他們是受了皇兄的指派招待各國來賓,九弟那人一向閑得很,去湊熱鬧也正常,不過若是我七弟發(fā)覺四國來賓中只有你不在行宮內(nèi),會不會起疑心呢?”
“這倒是沒事,我已經(jīng)囑咐了屬下,若有人找我,就說我外出賞賞懷遠的的夜景,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的。倒是你,總是關(guān)注皇甫祉,要我說,你應(yīng)該多注意一下你那位九皇弟,他和言熙明走得很近,那言熙明可不簡單?!?p> “嗨,他和言熙明走得很近說明不了什么,他們是表親?!?p> “哦,表親?”
“你不知道吧,言熙明之母韓氏,與九弟的母妃韓夫人是親姐妹。”
“竟有此等關(guān)系?!鄙瞎俳^塵聲音中略顯驚奇。
“不過你方才說要我關(guān)注九弟,我也不是沒有關(guān)注過他,早在兩年前,言熙明在朝中出現(xiàn)時,我就開始懷疑他們,便暗中調(diào)查,可兩人并沒有任何可疑之處,至今也未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被矢ΧG又道。
亦菱全神貫注地靠在墻上聽著,一抬眼冷不丁地發(fā)現(xiàn)陸君心不知何時也靠過來偷聽了,再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吳銳也靠在墻邊。不過亦菱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她又把耳朵湊近墻板。
只聽睿王皇甫禛又道:“先不說九弟和言相,最近我倒是有其他的發(fā)現(xiàn)。”
“哦?說來聽聽?!鄙瞎俳^塵表示出極大的興趣。
“前些日子,屬下向我匯報,”皇甫禛的聲音又低了幾分,亦菱不得不把耳朵緊緊地貼在墻上,“說是發(fā)現(xiàn)可疑的黑衣人插手一些事務(wù),開始我以為是玄衛(wèi)或者是你派的人手,后來再調(diào)查,發(fā)覺都不是?!?p> “可疑的黑衣人?這么說是另一股勢力了?”上官絕塵低聲道。
“沒錯,我發(fā)現(xiàn)寧國除了親屬皇兄的玄衛(wèi),七弟和岳悠然的兵力,陳太尉掌管的軍隊,和我手下的軍隊外,還有一股隱藏在暗處的勢力,而且這股勢力不小?!?p> 聽及此亦菱看到吳銳微微皺了皺眉,臉上有一絲凝重,亦菱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陸君心,只見他靠著墻,沉思著。
雅蘭居內(nèi)的兩人沉默了片刻,上官絕塵又道:“不知元帝是否也發(fā)現(xiàn)了此事?!?p> 皇甫禛道:“應(yīng)該沒有?!庇州p嘆了口氣,“唉,我現(xiàn)在越來越猜不透皇兄的想法了?!?p> “是啊,也不知道你那位皇兄是怎么想的,當年即位之初殺伐果斷,干脆利落,現(xiàn)在卻一味地縱容他的這些皇弟,他的皇位怕是坐不穩(wěn)了?!?p> “哼,”皇甫禛冷笑一聲,“這皇位本來也不是他的,也該讓出來了。”
聽及此,亦菱看到陸君心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與殺氣。
上官絕塵又道:“容公子怎么樣了?”
皇甫禛道:“現(xiàn)如今在岳悠然府上,還不錯,只是被軟禁了而已?!?p> “可有什么新的安排?”
“前幾日剛與他聯(lián)絡(luò)過,還是按原計劃進行?!?p> 什么?!前幾日皇甫禛與容卿聯(lián)絡(luò)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亦菱在心中驚呼。
“平南王隨我去城郊軍營看看?”皇甫禛又道。
“好?!?p> 亦菱聞言兩步并作三步?jīng)_至門口,輕輕打開門,露出一條縫,只見兩人從旁邊的雅蘭居內(nèi)出來,皆戴著斗笠,黑紗遮住了臉,守在門外的隨從也跟在兩人身后下了樓。
亦菱輕輕關(guān)上了門,回身看到陸君心,吳銳又坐回了桌邊,二人依舊是一言不發(fā)地喝著酒。亦菱也坐回桌子邊,拿起筷子夾了口菜,一吃才發(fā)覺已經(jīng)涼了,只好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喝了兩口,心中暗道,竊聽這活兒真不好干,聽著挺累不說,連口熱乎菜都吃不上。本來對皇甫禛就沒有什么好感,這上官絕塵與皇甫禛結(jié)盟,因此亦菱對上官絕塵也沒有什么好感。肚子咕咕地抗議了兩聲,亦菱無奈地又拿起筷子夾了個丸子,送入口中。涼的丸子真是不怎么好吃,亦菱心中不由地更加討厭皇甫禛和上官絕塵了。
這時幽蘭居的門開了,“三位怎么想起跑到這兒來逍遙了?”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忽然響起,亦菱條件反射般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末將參見九王爺?!标懢?、吳銳二人起身行禮道。
皇甫祾笑著點頭回應(yīng),又對亦菱道:“怎么?趙將軍見到本王這么激動?”
亦菱嘴角抽了抽,拱手道:“末將參見九王爺?!?p> 皇甫祾很自覺地在桌子邊坐下,拿起亦菱的筷子,夾了口菜,“怎么都涼了?”
陸君心,吳銳對視了一下,又看了看亦菱,三人皆未接話。
皇甫禛像是自言自語道:“這么說你們已經(jīng)來很久了?!?p> 看來只有他一個人來了,大哥他們都沒有來?!伴e王爺”,您可是來晚了,睿王和平南王剛走。亦菱心中暗道,剛拿起酒杯,卻被皇甫祾搶去,皇甫祾仰頭飲盡杯中酒,一雙細長的美眸斜著瞟了一眼一只手還停在半空中的亦菱,眼神要多妖媚有多妖媚,亦菱瞬間有種想把皇甫祾賣到街后邊的迎春館里當男妓的沖動,只可惜他是寧國當今圣上的九皇弟,不然亦菱還真敢這么干。
窗外傳來街上報更的鑼聲,竟已是子時了,亦菱站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皇甫祾一臉意猶未盡地看著亦菱,亦菱完全不予理會。
下樓時,亦菱回身問陸君心和吳銳:“喝得盡興嗎?”
吳銳笑道:“盡興。”
陸君心則是一怔,然后才點了點頭。
走在最前面的皇甫祾也回身問亦菱:“怎么不問我盡沒盡興?。俊?p> 亦菱道:“我原本就是請他們兩個的,你是不請自來的,不算?!?p> 皇甫祾聞言一臉哀怨,亦菱嘴角抽了抽,方才強忍著立即把皇甫祾,買到青樓的沖動,勉強笑道:“今天實在是太晚了,以后又機會再聚嘛?!?p> “你說的?”皇甫祾眼睛一亮。
“嗯,我說的?!币嗔恻c頭,心中卻莫名地有一種已經(jīng)把自己賣了的不好預(yù)感。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被矢Φ挊妨?,笑容嫵媚惑人。
“嗯,駟馬難追。”亦菱點頭,心中暗道,可惜嘍,九王爺,本將軍不是君子,是女子哦。
走到街角,陸君心,吳銳與皇甫祾、亦菱道了別,向另一條路走去?;矢Φ拕t是同亦菱向岳將軍府的方向走去。
遠離了懷遠繁華的街市,皇宮之后達官貴人的住處清幽寧靜,街道上沒有什么人,清冷的月輝灑了一地。
“戰(zhàn)爭,很有意思么?”皇甫祾忽然開口道。
亦菱不禁側(cè)頭看向皇甫祾,只見皇甫祾并沒有在看自己,而是雙眼凝視著長長街道的遠處,似乎在自言自語一般。
“嗯?”亦菱不解其意。
“戰(zhàn)場,很有吸引力么?”皇甫祾又自顧自地道。
“吸引力?”亦菱更不懂皇甫祾的意思了。
皇甫祾收回視線,看向亦菱,“對趙將軍來說,戰(zhàn)場,很有吸引力么?”
“吸引?談不上。只不過是一時的事,也許不久以后就會離開了。”亦菱道。
“離開?你要去哪里?”皇甫祾問道。
“哦,我的意思是離開戰(zhàn)場,不再當將軍?!币嗔獠唤麑矢Φ捖燥@焦急的反應(yīng)感到有些好笑。
皇甫祾點點頭,“也好,一個女孩子不應(yīng)該總是呆在那種充滿血腥的地方。”
亦菱不置可否,對皇甫祾道出她是女兒身的事并未表現(xiàn)出一丁點兒的驚訝。
“那如果過一段時間寧國又會有戰(zhàn)事呢?你還會上戰(zhàn)場么?”皇甫祾又問道。
亦菱直視皇甫祾的眼睛,“過一段時間?”
“哦,我是說如果。”皇甫祾別開了眼。
“當然會?!币嗔饪隙ǖ氐溃绻蟾缢麄兩蠎?zhàn)場,她當然會跟去。
皇甫祾輕嘆了口氣,正欲開口,亦菱卻道:“九王爺大概沒什么閑工夫在這里和我探討女子應(yīng)不應(yīng)當上戰(zhàn)場的問題吧?!?p> 亦菱站住腳步,皇甫祾亦停下來,略帶疑問地看向亦菱。
亦菱毫不掩飾地看了一眼身后圍墻的陰影處,那里隱藏著一直悄悄跟在兩人身后的皇甫祾的侍衛(wèi),不下十人,武功皆屬上乘。
亦菱貼近皇甫祾,輕聲道:“九王爺和你的那位表兄弟最近還是小心行事為好,莫要動靜太大,讓有心人士抓住了把柄?!?p> 聞言,皇甫祾直視亦菱,眼中盡是探尋與疑問,透著精明,全然不見平日的玩世不恭。亦菱也看著皇甫祾,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隨后轉(zhuǎn)身走進了不遠處的岳將軍府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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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紫蕓的房間依然亮著燈。
亦菱輕輕扣了扣門。
門很快就被打開。
“七妹回來了?快進來,今晚如何?盟會還順利么?”荊紫蕓問。
“一切都很順利,沒出什么狀況。大哥和三哥去護送各國賓客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城西的行宮,很快就會回來了。”亦菱笑道。
荊紫蕓聞言點點頭。
“對了,二姐,”亦菱從袖中拿出孟倩云的信,“這個給你。”
荊紫蕓接過信,抽出信封內(nèi)的信紙,打開一看,不禁一驚,“這筆跡不是……五妹她,還……活著?”
亦菱點點頭,道:“我也是今天在宮中見到她后才知道的?!?p> 荊紫蕓面帶詫異,“五妹竟入宮了,莫不是那位孟昭儀?”
亦菱點點頭,“二姐是如何知道的?”
荊紫蕓道:“我這一段時間暗中調(diào)查一些事,無意中發(fā)現(xiàn)有人在和我做一樣的事,竟是一位從未聽說過的元帝的昭儀,不曾想是五妹?!鼻G紫蕓看了看信的內(nèi)容,喃喃道:“果然如此?!?p> “五姐說什么了?”亦菱有些好奇。
“我們近來都發(fā)覺寧國內(nèi)有一股隱藏在暗處的勢力,而且還很強勢,這幾日似乎有所動作?!鼻G紫蕓微微蹙眉。
隱藏在暗處的勢力?竟與睿王說得一樣。
亦菱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問:“二姐,大哥他們與九王爺和言相的關(guān)系如何?”
“他們?還好吧,就同與賢王、陳太尉他們的關(guān)系一樣。”
“沒什么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荊紫蕓一頓,有些奇怪地道:“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呀,七妹問這個做什么?”
“啊,沒什么,就是問一問。感覺大哥他們?nèi)齻€關(guān)系很近,與其他人不一樣?!?p> “當然不一樣了,”荊紫蕓笑道,“一起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的結(jié)拜兄弟,感情必然深厚啊?!?p> 在戰(zhàn)場上一同出生入死么?亦菱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七妹累了一天了,快去歇著吧。”荊紫蕓道。
“好?!币嗔恻c點頭,辭別了荊紫蕓,向閑庭苑走去。
路過信步園的時候,亦菱看到正房內(nèi)依舊亮著燈。容卿還沒睡么?這幾日她日日進宮,一直沒來看容卿。
亦菱駐足望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