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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騷

第八章 宿慧

雅騷 賊道三癡 2418 2012-01-18 21:30:58

    酷暑天氣,還是上午就已經(jīng)悶熱難當(dāng),不遠(yuǎn)處投醪河岸的高柳鳴蟬沸沸盈耳,蟬們有時會不約而同地一靜,靜得讓人耳朵頗感不適。

  張萼滿臉油汗,“嘩啦嘩啦”地?fù)u扇,突然把扇子朝那書僮打扮的美婢懷里一丟:“給我扇涼。”

  那美婢雙手執(zhí)扇,賣力地為張萼扇風(fēng),雖然張萼喜怒無常,有時會發(fā)脾氣打人,但西張富貴,即便是婢仆也是臉上有光,若輸?shù)綎|張為婢,那臉可丟光了,而且要吃苦受累,東張的婢女可是要洗衣做飯的,看那個伊亭就知道了,洗衣洗得手脫皮。

  “嗯,燕客公子一定不會輸?shù)?,不會輸?shù)摹!边@美婢使勁這么想。

  張?jiān)故遣辉趺闯龊?,心靜自然涼嘛,他在考慮贏張萼什么東西——

  “喂,介子,說啊,你想要我的什么?要不除了這個美婢之外我再加白銀三十兩,如何?”張萼催促道。

  張?jiān)_口了:“我說對了書名,既不要美婢也不要銀子,只需三兄以后對我言聽計(jì)從,而且要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在我面前你的那些公子脾氣一絲也不要有,我會呵斥你的。”

  “你!”張萼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來,氣得呼呼喘氣。

  張?jiān)俗粍?,摸到折扇,輕輕搖起來。

  張萼怒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行,依你,全依你,哈哈?!?p>  張?jiān)溃骸叭粲腥搜远鵁o信,賭輸了卻要反悔那怎么辦?”

  張萼怒道:“我張萼不是那么卑鄙下賤的人,我答應(yīng)的事就沒有食言反悔的道理,我只看你怎么贏我!”

  “好?!睆?jiān)溃骸拔襾碚f你方才念的是什么書——”

  “你說,你說?!睆堓嗥磷『粑?,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必勝的信心竟在這一刻動搖了——

  就聽張?jiān)従徴f出三個字:“金——瓶——梅。”

  張萼的呼吸先是一滯,然后驟然粗重,不說話,光在那喘氣,又從美婢手里奪過折扇拼命扇,半晌,嘶啞著嗓子道:“你,你怎么知道這書?這絕無可能啊,絕無可能!”

  張?jiān)患膊恍斓氐溃骸拔也粌H知道這書名,還知道你方才念的這一段的回目?!?p>  “回目?”張萼腦袋已經(jīng)有點(diǎn)發(fā)懵:“那你說說是什么回目。”

  張?jiān)畹溃骸袄钇績核秸Z翡翠軒,潘金蓮醉鬧葡萄架?!薄督鹌棵贰愤@一回的描寫極其露骨,張?jiān)∠笊羁獭?p>  簌簌的翻書聲,張萼翻到這一頁了,其實(shí)張萼知道張?jiān)f的回目沒錯,但還是不由自主要翻到這一頁看看,他真的懵了——

  “介子,你看過這《金瓶梅》?”

  “嗯,看過?!?p>  “在哪里看到的?”張萼真是無法置信,張?jiān)趺磿馈督鹌棵贰?,這是他前天才從大父枕邊偷出來看的啊。

  張?jiān)溃骸安灰獑柲敲炊?,我只問你,這賭局我贏了嗎?”

  張萼默不作聲,使勁扇扇子。

  那個美婢聽張?jiān)f不要她做賭注,頓覺輕松,卻又有點(diǎn)怨尤,覺得自己被張?jiān)p視了,心道:“東張窮鬼,請我我都不來,哼?!?p>  見張萼臉漲得通紅,額角直冒汗,這美婢便捏一方胭脂汗巾近前,媚聲道:“公子爺,小婢給你擦擦汗,公子爺不用著急上火,介子少爺也是和你開玩笑的,這賭約不算數(shù)——”

  “啪”的一聲脆響,張萼一巴掌將那美婢扇倒在地,吼道:“我張燕客何時說話不算話過,有人說我是紈绔、我是敗家子,但我不是潑皮無賴,你這賤婢敢輕侮我,今日非揍死你不可。”

  張萼正怒氣無處宣泄,這婢女也算湊趣,拳腳交加,打得那美婢滿地打滾,哀哀直叫。

  一直在書房外候著的武陵趕緊進(jìn)來,站在少爺身邊,生怕張萼發(fā)起狂來亂打人。

  小丫頭兔亭也在門邊探頭探腦,一臉的驚嚇。

  張?jiān)酒鹕?,一拍書桌,喝道:“張燕客,你既說自己不是潑皮無賴,那怎么還是言而無信!”

  張萼怒沖沖道:“我打我的婢女,關(guān)你何事?!泵偷匦盐?,他打賭已經(jīng)輸了,他得聽從張?jiān)姆愿溃坏脕y發(fā)脾氣——

  野馬一般的張萼強(qiáng)自按捺住內(nèi)心的狂躁,聲音憋得粗嘎:“我不會食言的,介子,你說,你要我做什么?”

  張?jiān)溃骸安患保阆然厝グ?,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就是了?!?p>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啊,張萼滿臉羞紅,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門邊的小丫頭兔亭趕緊一閃,不然都要被張萼撞到。

  那個書僮打扮的婢女這時掙扎著爬起來,哭哭啼啼整理著鬢發(fā)和衣裙,然后向張?jiān)A艘桓#骸敖樽由贍敚℃净厝チ?。”抹干眼淚正待出門,卻見張萼大步流星回來了,就以為張萼又要揍她,唬得臉煞白,就想往張?jiān)@邊躲。

  張萼沒理她,徑自走到張?jiān)媲?,說道:“介子,請你告訴我,你在哪里讀過這《金瓶梅》?”說著,將手里的袁中郎手抄本搖得唰唰響,不搞明白這事他會發(fā)瘋的。

  張?jiān)鸬溃骸拔易缘昧搜奂埠?,在昏瞑中沉思,開啟了宿慧,很多書都是前世讀過的,就是這樣?!?p>  張萼“呃”的一聲,心想這也太神奇了吧,但又不由得他不信,介子的確象是變了個人似的,言談?wù)Z氣有種不怒而屈人之勢,讓他不敢輕慢。

  小丫頭兔亭在門邊怯生生道:“少爺,魯醫(yī)師來了?!?p>  張?jiān)Φ溃骸翱煺垼∥湎热?。?p>  小奚奴武陵小跑著出去迎接魯云谷,張萼沒有立即就走,他要看看魯云谷為張?jiān)窝奂病?p>  ……

  紹興文風(fēng)極盛,大多數(shù)家世清白的紹興子弟少年時都會進(jìn)入社學(xué)讀書,到二十歲左右見考取秀才無望,這才轉(zhuǎn)投他業(yè),或經(jīng)商、或游幕,魯云谷也是這樣,讀書不成轉(zhuǎn)而自學(xué)醫(yī)理,他對醫(yī)道有天賦,醫(yī)不經(jīng)師,方不襲古,敢于用新藥方,屢有奇效,他最擅長醫(yī)治小兒疾病,從醫(yī)短短數(shù)年,名揚(yáng)紹興八縣——

  魯云谷不俗,行醫(yī)之外,于茶藝很有研究,吹得一口好笛,手植的蘭花多有名貴異種,他最看不慣別人抽煙、酗酒和隨地吐痰,因?yàn)椴幌肟吹竭@些,他很少出診,只在家中接治病人,登門為張?jiān)窝奂菜闶抢饬?,第一次是拗不過張母呂氏的苦苦哀求,后面兩次卻是自愿來的,因?yàn)樗X得少年張?jiān)哉剺O有意思,不是俗物。

  魯云谷跟隨小奚奴武陵到張宅正廳坐定,就看到戴著眼罩的張?jiān)执钤谝粋€小丫頭腦袋上走了過來,而跟在張?jiān)磉叺木故菑堓唷?p>  魯云谷認(rèn)得張萼,張萼是山陰縣的著名紈绔,名氣不小,魯云谷對張萼簡直是深惡痛絕,原因在于年初在龍山花會有人出售一盆名貴的梅瓣春蘭,魯云谷本想買下,卻被張萼搶了先,搶先也就罷了,卻與人斗氣,當(dāng)場將花了五兩銀子買下的梅瓣春蘭用腳碾得稀爛,酷愛蘭花的魯云谷氣憤不過,上前理論,張萼一句“關(guān)你何事”,揚(yáng)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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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友們給力,《雅騷》沖到新書第八了,沖沖沖,再沖。

  特別感謝書友網(wǎng)俠,《雅騷》首度見紅,掌門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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