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詩?對于一個從現(xiàn)代而來習(xí)慣了白話文的雯夏來說委實有些難。雖然這些日子她極力模仿身邊人的說話習(xí)慣方式,但是若讓一個從來不曾學(xué)過作詩的人能出口成句,卻有些強(qiáng)人所難。
雖然唐詩三百首雯夏是讀過的,此刻若要背誦出一首來應(yīng)景也簡單,但雯夏心中不喜歡抄襲,就算此刻沒有人和她糾纏版權(quán)問題,她也不愿意借著旁人的智慧來彰顯自己。況且雯夏還有一層顧慮,在座的可都是一些頂尖兒才子,若是此刻她剽竊了先人的詩詞,以后呢?總不能一直靠著偷古人的詩詞來蒙混吧?
雯夏扁扁嘴,方才呂安不也是自認(rèn)不及的么?做不出詩的又不是她一個人,算不得丟人!打定主意,正欲開口,卻見嵇康起身站起,向外便走。
雯夏一愣,難道她做不出詩,嵇康也做不出么?嵇康那才子的名頭可不是憑空撈來的??!他躲什么?
“小康?去那里?”阮籍見嵇康離開,卻不急,斜倚著背后青竹,懶洋洋問道。
“有事?!憋等酉聝蓚€字,快步走出眾人視線。
阮籍絲毫不以為意,只一心一意喝酒。反倒是那圓臉的男子向秀對雯夏解釋道:“嵇康一向如此,任意而行慣了,請郡主不要和他計較?!焙腿罴欠N隨隨便便的態(tài)度不同,向秀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幾分羞澀,甚至微微低下頭避開雯夏的視線。
“傻瓜傻瓜,有美酒在手,又有美人在望,還能有一群朋友一起喝酒,人生至此還能有什么事情比這更美好的?卻又離開做什么?!比罴蚝笠谎錾?,便躺倒在竹下,手中酒瓶還穩(wěn)穩(wěn)抓著,一滴酒都不曾灑落出來。
嵇康走了,方才的事情便被打斷。阮籍喝酒正喝在興頭上,與呂安在一旁不知談?wù)撝裁矗缇屯朔讲抛髟姷氖虑椤?p> 雯夏倒也樂的他忘記,正好讓自己蒙混過光。
這幾個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話題不斷變換著。有時候會幾個人同時說起來,自顧自大聲喊著也不管別人能不能聽清,有事卻又沒人開口,只靜靜地喝酒。
嵇康離去之后卻是再也不曾回來,在座眾人卻也不介意,依舊按著自己感興趣的方向引導(dǎo)話題。雯夏聽了一會兒,有時是關(guān)于老莊之學(xué),有時話題會被引到樂理之上,有時又是關(guān)于養(yǎng)生一類的道家之說。
雯夏對于這些沒研究,插不上話,兼之那幾個人說話根本沒有什么條理可言,話題繞來繞去,隨興而談,想到什么便說什么,更是讓雯夏這個門外漢聽得一頭霧水,云里霧里不知所蹤。
不過雯夏發(fā)現(xiàn),沒有參與討論的不僅僅是她一人而已,向秀也一直坐在一旁垂釣。雯夏方才聽過向秀說話,只覺得他是個有些靦腆的人,而且酒量似乎不大。此刻聽不懂山濤阮籍一群人在說什么,便將注意力放在向秀身上。
從外貌上看,向秀應(yīng)該有二十多歲的樣子,比山濤小些,與阮籍年歲相近??瓷先ニ⒉幌耧的菢右桓背鰤m傲然的樣子,也不像阮籍那樣放浪形骸。向秀那一張圓圓的臉上還帶著幾分與年齡不大相符的稚氣,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更像個孩子。此刻他正微笑著側(cè)頭聽那幾個喝道半醉的家伙談話,不時微微抿唇,卻很少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手中的魚鉤動了,雯夏看到他的目光明明集中到魚竿之上,察覺到了魚鉤的晃動,卻不拽動魚竿,任由水底的魚兒啃食魚餌。
“魚兒都跑了,為什么不收桿?”雯夏已經(jīng)走到了向秀身側(cè),小聲提醒道:“魚要跑掉了。”
“本來就不是為了要吃魚才釣的,釣不釣的到有什么關(guān)系?”向秀笑了笑,將空勾收回來,添了魚餌在上面,又拋回水面。
雯夏注意到他所用的魚鉤鉤尖鈍鈍的,這樣的鉤子,別說他不收桿,就算是收了,也釣不到魚。這人哪里是在釣魚啊?分明是在喂魚!“那為什么不干脆將魚餌撒下去直接給魚兒吃了?那豈不省力的很?”雯夏實在搞不懂這個人,既然不釣魚,干嘛弄個魚鉤來?在雯夏腦海里,釣魚就一定要釣到大魚才算有趣嘛!
“把魚餌撒下去?豈不真成了喂魚?”向秀低下頭看看水面,清冷的溪水都可以一眼望穿,水底有一尾紅色鯉魚游了過去,又將向秀魚鉤上的餌料吃了一半去。
這一次向秀卻沒有再添魚餌,而是用手中本來用作乘酒的杯子從溪水中舀了一杯清水,水沫濺上來,打濕了向秀的袖子,他右手握著杯子,左手微微前伸,擋在右手之前,將那杯水緩緩喝掉。喝罷,向秀還微微閉住眼睛,輕舒一口氣。
雯夏見他喝水就像喝酒一般,還以為他沒酒喝了,好心地將自已的一瓶給他,道:“既然有美酒再次,又何必以水代酒呢?”
“只要有了飲酒的心情,水和酒又有什么區(qū)別?”向秀笑了笑,淺淺的兩個酒窩就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
雯夏看著向秀圓圓的臉上兩個酒窩,便覺得自己食指癢癢地,很想上手去戳兩下。怎么會有人長得這么可愛呢!
但是,理智啊理智,雯夏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指頭,沒真伸上去戳,只是在心里狠狠滴戳了兩下此刻正坐在自己對面那家伙圓臉上的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