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最近在西苑的地盤里極少蹦跶,倒不是因為上次被沈三斥責吃了教訓,更不是因為正視到齊氏的主母之位,而是怕了同住西苑的那位卓氏。這位官太太自己沒個屋里人不說,看見別人家的妾侍也一貫不給好臉?;ㄒ棠锱隽藥状伪谥蕾嵅坏奖阋撕?,也知趣地不再往前湊。只這婦人心性活泛,不懂安耽何物,這邊不成馬上就拱那邊。時不時得往東苑跑跑,與大太太偶遇個一兩回。小梁氏起先自持身份并不怎么搭理她,也就面子情地承應一下,作為一個當家主母,對西苑的那些污糟事怎會不知一二。不過這花姨娘不愧是掌柜娘子出身,交接人的本事似與生俱來,幾下下接觸下來,竟能堂而皇之地貼著小梁氏身邊了!
要說也是小梁氏自己變了心態(tài),自從二房舉家歸來,她覺得人前人后事事都被卓氏壓了一頭,完全沒了當家主母的威嚴。覺得為沈府勞心勞力的是她,最后風光霽月的卻變成了卓氏,而這憂憤還只能埋在心底,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能傾訴。現(xiàn)在卓氏和齊氏兩妯娌又走得那么親近,直怕有朝一日等老太太歸寧,自己在沈府的地位難得保全。又加上沈香緣被禁一事,多少有些怨忿二房不夠出力周全,以至于女兒在人前大大失了顏面。這回花姨娘主動前來結(jié)交,等于給她在西苑生了一對特別好使的耳目。人就是這樣子,一旦得失心太重,就禍福未知了!
此事也有三言兩語傳到了琴鶴苑,老太太聽說了以后只是面色黯了黯,沉沉地嘆了口氣,之后避著人與連媽媽叨了好一會兒話。便讓人好好預備二房一家上京的行裝。
二老爺進京的時期定了下來,在十日之后,不過沈義卻決定此次上京只帶上長子沈傲一人,留下卓氏與幼子在江州再住段時間,替他在老太太跟前盡盡孝道。老太太聽說之后以父子在京城身邊需得有人照料為由加以勸說,無奈沈義堅持己見,又道貿(mào)然帶家眷一起前去,怕一時半會兒朝廷沒法安置。老太太無法,只得作罷,心里卻省得此子純孝,只叮囑若安頓好了便早日派人來將卓氏母子引接上京。
這些日子,沈傲兩兄弟時不時地就往晨景苑跑,沈亥自然是還在勉力與那張半石弓較勁。另外兩人則在樹蔭底下斯里慢條地飲茶說話。
“當年跟過那位王大夫的藥童現(xiàn)今也成了城南藥館的跌打大夫,據(jù)他所言,當年王大夫走得極為倉促,周圍原先親近幾個都不曾料想到,還留了好大一堆笨重的家私散與眾人,只說統(tǒng)統(tǒng)不要了,等到了那南邊再置辦新的。算算走的那時候,也正是妹妹病后不久?!?p> “這個大夫必定是有古怪的。老家哪里有說么?“
“走的時候沒有對人交代,不過那跌打大夫依稀記得平日里有次聊天,王大夫說起過他的原籍好像是在南邊一個叫承恩的小地方?!?p> “承恩?天大地大,一時何處找去!“
“傳信讓人留意著就是了!“
沈傲說這話的時候輕描淡寫,香思心思一轉(zhuǎn),瞬間明白了他傳信給誰,叫誰去留意了!繼而想到元桂所說的那“村子“,眼前之人也是他們其中之一么?還有已故的大梁氏,看來華爭這一股子人所圖非小??!
在談到有關(guān)大梁氏留下巨額財富的傳聞,以及那個消失不見的甄姓下人時。香思笑了,直接告知了沈傲,那甄媽媽一早就被華爭安置在某處,想知道什么還是直接問他的好,不過估計不會有什么收獲,已是個盲眼的婦人。
沈傲還主動述說著自己與父親上京的事宜,告訴香思以后若有什么想要的東西而江州沒有的都可以托他捎帶諸如此類。香思只是意興闌珊地聽著。
一旁時不時傳來沈亥或興奮或失望的叫喊聲……
卓氏其實心里想隨丈夫全家一起上京,但她雖然有時性子火烈、言語直接,大面上卻依舊是賢惠明理的,否則也不會一直被自己丈夫所愛重。既然沈義已如此決定,她作為妻子自當順從他的意思。只是作為女人,她更曉得遠香近臭的道理。三房是無礙的,齊氏這人綿軟,本是個人進一尺,她退一丈的性子。從那進門后兩人就一直交好??墒谴蠓磕沁吘筒煌?,她與齊氏,原先就和已故的那位更親密些,同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素來清淡,記得那會兒的小梁氏甚至都極少走出自己屋子,除了偶爾會到老太太處問安,出現(xiàn)在人前的時候也多是與大老爺在一起?,F(xiàn)如今輪到她當家理事了,聽聞管起下頭的人手段很是狠厲辣絕,如果自己還像在秦州那般,保不準對方會生出什么想法……
不管眾人心思幾何,沈義父子進京的日子還是轉(zhuǎn)眼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