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宗山門內(nèi),有一種特制的飛舟供修為不深的門人使用。飛舟以百年以上天生自帶一絲靈氣的靈木煉制,長有數(shù)丈至數(shù)十丈,可容納十?dāng)?shù)人至近千人,由專門的弟子操縱,定時的往返于山門內(nèi)諸多固定的地點,以方便門下修為低微的弟子出行、辦事。
一大清早,青鋤就捧著厚厚的一疊寫滿了字跡的紙張,一路小跑的來到了距離林逍居住的‘嵌靈湖’最近的一處飛舟站點,趕上了第一班飛往一千二百里外元宗藥山的飛舟。駕御飛舟的弟子準(zhǔn)時的驅(qū)動飛舟飛起,以極高的速度飛向正東方。
飛舟的速度極快,只花費了不到兩柱香時間就降落在一片茫茫大山前修建的一座院子里。青鋤小心翼翼的謝過了那名有著金丹期修為的御舟弟子,抱著那一疊紙張,順著院子的邊緣,沿著墻腳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向了院子正北向的大廳。
這座院子正好卡死了通往后面一片大山唯一的山谷通道,院落有前后兩進(jìn),占地大概在十畝左右,正中的大廳一字兒排開有十八間廳堂,正有一隊隊的身穿藍(lán)色粗布道袍身背藥鋤的青年男女,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在一些身穿青色道袍的道人帶領(lǐng)下,穿過這座院落,順著后面的山谷走進(jìn)大山里去。
藥兒低著頭,有如一只小老鼠般溜過了院子,盡量的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身體蜷縮著,緩步行走的時候,身體都快縮成了一個肉球兒,就這么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順著墻腳往前蹭動。
高空處,踏著一道紅光的林逍面無表情的看著青鋤這般小心的走過院子,心里無端端的有了一種不怎么舒服的滋味。
大羅丹道的覆滅和藥兒的死,將林逍的心碾碎成了一片荒漠。但是他畢竟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人類天生的感情是不會這樣容易的消泯的??蓱z兮兮的青鋤的出現(xiàn),就好像一片細(xì)小的種子落入了林逍荒蕪的心田中,給林逍帶來了一絲對如今的他而言無比寶貴的生氣。林逍對青鋤,并沒有什么異樣的感情,他只是單純的將青鋤視為了他需要保護(hù)的對象而已,就有如他曾經(jīng)擁有過的那只小狗。
青鋤對如今的林逍而言,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讓他的心神不至于徹底的崩散,起碼讓他還能保留一種活人應(yīng)該有的情緒。
青鋤在院子正中的大廳前方的臺階下探頭探腦的看了一陣,這才小心翼翼的,真的有如一只偷米的小老鼠一樣,畏畏縮縮的走上了臺階,飛快的朝右首第三間大廳飛奔而去。但是,她才跑出了不到兩丈遠(yuǎn),旁邊就有幾條青影射了過來,一只小手猛的拎住了青鋤的肩膀,將她有如稻草人一樣高高的甩了起來,在空中晃了一道弧線后,重重的往地上一杵。
“??!”青鋤小聲尖叫了起來。被人甩起來在空中蕩了一個圈子,然后重重的丟在地上,青鋤只覺自己兩條腿子一陣震痛,下半shen都酸麻得沒有知覺了。她本能的抱緊了手上的紙張,低著頭連連鞠躬道:“秀師姐、雅師姐、潔師姐、雄師兄、英師兄,你們早!”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眉目如畫,但是眉梢眼角帶著不可一世的驕狂味的秀麗少女懶洋洋的抬起手來,輕輕的撫mo了一下自己的鬢角,冷冷的說道:“小青臉,昨兒個你怎么沒去我房里幫我打掃???嗯?昨天午后一直到現(xiàn)在,就不見你的人影,你跑去哪里玩了?”
另外一名有著兩條濃濃的眉毛,臉面也粗獷有如男子的少女則是用力的抓住了青鋤的肩膀,大聲呵斥道:“你這丑八怪小青臉!你昨天沒有幫我去藥圃鋤草,害得我被師叔痛罵了一頓!你說,我今天摔你這一下,你冤枉不冤枉?”
又有一名看似怯生生,柔弱有如風(fēng)中楊柳的少女慢條斯理的伸出手指,尖細(xì)的手指輕輕的掐住了青鋤的耳垂慢慢的擰動著。她‘嗤嗤’的笑道:“青鋤兒,青鋤兒,你膽子怎么突然變大了?嗤嗤,潔師姐叫你幫忙清洗一下道袍,你居然也敢忘記?”
除了這三位少女,另外兩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英俊少年則是雙手抱在胸前,冷笑連連的看著青鋤。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名少年才冷笑道:“丑八怪,秀公主、潔郡主、雅小姐昨天可都很生氣!你自己說吧,這次該怎么懲罰你?”
另外一名少年嘿嘿怪笑道:“是抽你三鞭子呢,還是~~~”少年伸出手指撥動青鋤的下巴,將她的右臉側(cè)向了自己。只看青鋤的右臉,她實在是一名俏麗可愛的小美人兒。少年吞了一大口吐沫,臉上突然閃過一片*的笑容,他低聲笑道:“還是,嘖嘖,其實只看你這半張臉嘛,倒也是個討人心疼的小美人!反正你資質(zhì)不夠,不可能得到高深道法的傳授,你的童女之身嘛~~~”
“嗯?”那秀公主冷哼了一聲,瞪了那少年一眼,突然一耳光抽在了青鋤的臉上,將青鋤打得一個趔趄,狼狽的摔倒在地。秀公主高傲的抬起頭來,用眼角余光看著青鋤冷笑道:“小賤貨,這么快就學(xué)會勾引人了?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么樣長相!哼,今天總之沒你的好果子吃,你懷里抱著的是什么?嗯?你昨天不見了一整天,就是去折騰這些個事情去了?”
那粗獷有如男人的雅小姐一把抓住了青鋤緊緊抱著的厚厚一疊紙,用力的搶了過來。她‘嘎嘎’怪笑著翻動著那些紙張,看到上面只是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藥材的名字,后面附著這些藥材的數(shù)量,她就隨手將那些紙張丟了出去,慢條斯理的踩住了青鋤細(xì)嫩白皙的手掌。
腳掌慢慢的用力,雅小姐怪笑道:“小賤貨,秀公主說了,今天沒你的好果子吃!嘿嘿!你昨天偷偷溜出去玩,不小心從山石上摔下來摔折了手臂,你看,雅師姐幫你想得多周到???嘿嘿,你是要斷一條手臂,還是兩條呢?”
被嚇得半天出不了聲的青鋤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里涌了出來,感受到了手臂上的疼痛,青鋤這才抽抽噎噎的說道:“嗚嗚,我沒有跑出去玩,是,是一乙祖師派人把我?guī)ё叩?,嗚嗚,是一乙祖師要我去做事的?!?p> 猛不丁的聽到元宗內(nèi)務(wù)總管一乙道人的名號,三女二男同時嚇了一大跳。秀公主的臉抽搐著,大聲呵斥道:“胡說!一乙祖師是什么樣的人?他會派人來找你這么個不中用的小丫頭?胡說八道!雅,把她的兩條胳膊和一條腿子都踏折了,讓她乖乖的在床上躺幾天,看她以后還敢說還!哼哼,一乙祖師?就算以我公主之尊,想要見一乙祖師也是難于登天的事情,何況是你這個丑八怪?”
雅小姐裂開大嘴興奮的笑著,腳下就待用力踏斷青鋤的胳膊。
林逍架著劍光慢慢的自空中落下,正好落在了雅小姐的身后。林逍有氣無力的用那沙啞難聽的聲音干巴巴的說道:“我作證,青鋤說的是真的。一乙前輩的確是讓她去做事,這,沒有虛言。”
幾個青年男女回過頭來,詫異的看著林逍。他們沒有看到林逍御劍飛下的情景,故而一個個還是用那種高高在上的、狂傲不善的目光不屑的掃過了林逍。那嬌滴滴、弱不禁風(fēng)的潔郡主怯怯的看了林逍一眼,低聲喝道:“哪里來的下賤胚子,也敢在我們面前說話?你知道我們是誰么?你又是什么東西?能替這個小丑八怪作證?”
連續(xù)遭遇兩次滅門之災(zāi),林逍的性情大變。他雖然沒有入魔變成噬血如狂的殺人魔王,但是心性卻也是變得極其的冷漠,可以說有點不近人情。聽了潔郡主的話,林逍只是淡淡的說道:“我不是誰,我替青鋤作證,是因為她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是誰?我不在乎!”右掌快若閃電的抽出,只見五條青影一閃,‘啪啪啪啪啪’幾聲脆響過處,三女兩男哀嚎一聲,同時飛了出去。
林逍雖然修為降低了大半,但是畢竟他結(jié)成了金丹,尤其是肉體受過天火鍛煉,比起一般的修道者強大了許多。他輕輕一揮手,就有數(shù)百斤的力量,更何況這幾道耳光,他是用足了力氣抽出去的,每一道耳光都有千斤以上的力量??!
一公主、一郡主、一小姐,加上兩名跟班的年輕男子,五個人同時張開大嘴、小嘴,噴出了三十幾點碎玉。他們的滿口大牙,被林逍一耳光抽飛干凈,血水有如泉水一樣從破裂的牙床上涌出,順著嘴角‘滴滴答答’的流下。林逍用力過猛,他們不僅僅是牙齒被抽飛了,就連面頰骨都被抽出了一條條裂痕,眼看著他們的臉蛋飛快的腫了起來。
三女兩男痛得在地上哀聲尖叫,卻因為下巴被林逍一張抽裂開,他們就連張嘴大叫都不能。最終他們的慘叫聲只能從鼻孔里噴出來,卻變得有如發(fā)狂的野豬一樣的‘哼哼’聲。
袖子輕輕一卷,一股柔和的氣浪將地上零散的紙張卷起,整齊的飛回了手中。林逍拎著青鋤的肩膀,將還在不斷抽噎的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見你出門的時候好像很是害怕,所以,林大哥跟出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p> 青鋤飛快的用袖子抹過臉蛋,將臉上的淚珠兒擦拭干凈,飛快的眨巴著眼睛,用力的將眼眶里的淚水弄干。她輕輕的抽噎著,卻強行的擠出了一絲笑容看著林逍笑道:“林供奉~嗯,林大哥,謝,謝謝!可是,他們都是~”青鋤有點畏懼的伸出小手,兩只小手緊緊的抓住了林逍的袍袖。
“公主?郡主?”林逍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說道:“就算是那公主的父親又如何?想來,我的腦袋比她整個王室的腦袋加起來,還要重一點。”連逢大變的林逍,不僅性格上開始有了變化,就連他對事物的看法,也開始有了一定的轉(zhuǎn)變。
誰也說不清這種轉(zhuǎn)變是好是壞,但是起碼對林逍而言,當(dāng)他有了這種奇怪的變化后,他在修道界活下去的機會,就大了許多。
“哦?”青鋤呆呆的看著林逍,不敢接他的話頭。青鋤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林大哥一個人的腦袋,會比秀公主全家的腦袋加起來還要重一點。要知道,秀公主可是啟朝如今在位的皇帝最心疼的小公主,啟朝整個王室所有人加起來,怕是要有數(shù)十萬人吧?
林大哥的腦袋是用什么做的?他一個人的腦袋,怎么會比幾十萬個人的腦袋加起來還要重呢?
林逍拉著青鋤的手,朝右首第三間大廳行去。林逍根本就懶得看地上躺著誰,他自顧自的邁開大步朝前走,他的腳丫子,就這么施施然踏過了秀公主的面門一腳,踏過了潔郡主的胸脯一腳,順便還將那心狠手辣的雅小姐給踢得暈了過去。
至于那兩位跟班的青年男子雄師兄和英師兄?林逍已經(jīng)不用再去做什么,他剛才抽耳光的時候,就格外的照顧了這兩人,兩人的半邊腦骨都碎了,就算有靈丹救治,沒有半年的功夫,他們也別想爬起來。他們的淫褻話語,徹底的激怒了林逍,林逍是很克制住了自己,才沒有對他們下殺手。
第三間大廳內(nèi),一名身穿青衣的老者,也就是青鋤說過的李大爺接過了林逍遞過去的紙張,慢慢的翻動起來。
漸漸的,李大爺滿是笑容的臉蛋凝固了起來,他呆呆的望了青鋤一眼,又傻傻的看了看林逍,驚問道:“青鋤,你剛才說,他是?”
在李大爺面前,青鋤顯然輕松自在了許多。她怯生生的小臉上也露出了真正開心的笑容,她輕聲笑道:“林大哥,是本門新進(jìn)的供奉!”
林逍默不作聲的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塊紫玉雕刻的令牌,這是一乙昨天留給青鋤,讓青鋤交給他的供奉令。
李大爺?shù)哪槼榱顺?,干笑著對林逍行了個禮,有點茫然的問道:“小老兒藥山五管事李樂見過供奉。只是,供奉的單子上開列的藥物雖然都不珍貴,但是數(shù)量上,實在是有點嚇人,不知道供奉要這么多藥材做什么?”
“數(shù)量上,很嚇人?”林逍隨手抽過一張紙張,指著上面的‘甘草一百萬斤’皺眉道:“這個數(shù)量,很嚇人么?”
李樂干笑道:“甘草不值什么錢,但是一百萬斤么,就算是配藥,這也要多少人吃喝的?何況您開出的藥單里面,最少的一種‘紫心草’都要十萬斤,這,這個~~~”李樂又瞥了一眼林逍手上的供奉令牌,不錯,沒看錯啊,的確是玄宗頒發(fā)的供奉令牌,有了這令牌,就可以調(diào)動元宗的一部分物力和人力,但是林逍開出來的藥單子,也實在是太嚇人了一些吧?
三千七百九十八味常用的藥材,最少的一種都要十萬斤!天呢,他這是要干什么?
林逍輕輕的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給我準(zhǔn)備藥材,這件事,我會向一乙道長解釋的?!?p> 說完,林逍隨手將供奉令牌丟在了李樂面前,轉(zhuǎn)身拉著青鋤走出了大廳。他淡淡的說道:“我要用這些藥材煉丹,熟熟手。你調(diào)動這么多的藥材,想來也有麻煩,就拿我的供奉令牌去做吧?!?p> “煉丹?熟熟手?”李樂差點被林逍的話嚇得暈倒在地。
這是哪個門派出來的怪物供奉?這么多的藥材,只是拿來練練手?
李樂搖了搖頭,抓起了令牌小心翼翼的揣進(jìn)了懷里。
他望著林逍拉著青鋤走出去的背影,臉上卻漸漸的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青鋤,也許跟上了一個好的主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