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你就知道了?!比逖拍腥诵Φ?。
葉起一咬牙,抱起酒壇子狂飲幾口。
酒壇不重,里面的長生酒卻像是取之不盡一樣,葉起喝了總有六七口,卻總不見少,濃郁而甘洌的長生酒從酒壇里沖入口中,滑進了他的身體里,但這些長生酒好像沒有進到胃里,反而像是一入口就成了無數(shù)的若有似無的氣流鉆進身體里面,首先是五臟六腑然后是周身百脈,最后像是有無數(shù)的酒氣從身體的皮膚毛發(fā)里頭竄出來,帶著一種令人忍不住大嘆一口酒氣的酣暢透體而出。
才幾口酒,葉起就覺得渾身都爽利了不知道多少,像是脫胎換骨一樣。
抱著酒壇,葉起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里的酒氣沖上了腦袋,好像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但這種輕飄飄和剛才在空中飛的感覺不一樣,葉起盯著自己懷里的酒壇,鬼使神差地舉起酒壇又喝了幾口。
“好喝不好喝?”儒雅男人看著葉起,眼神里也有些惋惜,雖然有很多個原因,但無論如何,葉起都只是一個還未成年就被一個或許他這輩子都無法挑釁的龐大勢力滅門的少年而已,這三年來,中年男人雖然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但卻清楚葉起所經(jīng)歷過的所有事情,所以他也明白葉起所承受的一切尋常人不能想象的苦難。
如果葉起沒出息一些也就罷了,被滅門固然是大仇,但自己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偏偏這倔強而執(zhí)拗的孩子,把復(fù)仇當成了這三年唯一的目標,所以中年男人才不得不在暗中看著他,中年男人并不希望葉家唯一的血脈斷送在他的眼前。
“好喝,這酒的名字叫長生酒,喝了就能長生嗎?”葉起酒意上涌,覺得渾身都前所未有舒服的他語氣也少了戒備。
“一入仙門深似海,多少大能追求的無非就是長生兩個字,說來簡單,但卻沒人能辦到,所以喝了長生酒也不能長生?!比逖拍腥说馈?p> “你是神仙嗎?”葉起問道,對于他來說神仙太遙遠了,平時看見一些孔武有力帶著武器的江湖人士都要躲得遠遠的,更何況是神仙?
“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一個修真者。”儒雅的中年男人淡淡道,看著葉起,忽然笑了笑,“如果愿意的話,我可以幫助你成為一名修真者,只要成為了修真者,你就能夠擁有強大的力量。”
“強大的力量嗎?”葉起喃喃道,眼里忽然爆發(fā)出了強烈的欲望,盯著中年男人,“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我和葉家有舊?!比逖拍腥瞬]有意外葉起的反應(yīng),這個孩子在幾年的閱歷所學(xué)會最基本的一件事情就是防備人心,面對葉起的問題,儒雅男人的回答很簡單。
“那在我家被滅門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出現(xiàn)?”葉起質(zhì)問道。
“雖然有舊,但我沒有義務(wù)非幫助你們不可,而且正一道派的實力太強大,我一個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敝心昴腥艘琅f很平靜,冷漠道。
“那你現(xiàn)在怎么又要幫我?”葉起知道中年男人說的沒錯,苦笑一聲,道。
“你最渴望的事情就是為家族報仇,不是嗎?”儒雅男人一語就說中了葉起的軟肋,“而我現(xiàn)在給你一個希望,雖然很渺茫,但總歸比你現(xiàn)在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zhuǎn)的好,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因為無知所以不懼怕正一道派,等你踏上了這條路隨著見識的增長才會知道正一道派是多么的強大,幾乎到了不可能被顛覆的地步。不過你既然一心要為家族報仇,我就看在當年的情分上再幫你一把,否則就現(xiàn)在的你,恐怕一輩子下來陽壽盡了連和正一道派的人接觸的資格都沒有。”
腦海里都是父母長輩慘死的景象,葉起死死地抱著酒壇,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肉里,但就好像沒有痛覺一樣,鮮血順著拳縫滴落下來,吭哧吭哧地穿著粗氣,葉起抬起頭來,用一種讓中年男人看了都覺得驚訝的眼神盯著他,一字一頓道,“我聽你的!”
“這條路會很辛苦,而且一旦踏上就再也沒有了回頭的可能,如果你現(xiàn)在選擇放棄也沒有任何人會怪你,你依然能夠過現(xiàn)在的生活,依你的聰明才智安穩(wěn)地過一輩子并不難。”儒雅男人朝葉起認真道。
葉起并不說話,只是倔強地看著中年男人。
男人點點頭,朝葉起一招手,“過來?!?p> 葉起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伸出手,輕輕放在葉起的額頭,他的手溫暖寬厚,放在葉起的額頭讓他有一種很清涼舒服的感覺,這種清涼從葉起的額頭一點點擴散開,葉起就覺得好像自己全身的血肉骨骼都浸泡在了這種清涼里面,非常舒服。
半晌,儒雅男人手收回來,神色并沒有多大變化,淡淡道,“資質(zhì)還可以,不算什么天縱之才但也足以讓一些大門派看上眼了,不過憑這想要進入那些大門大派還不夠,資質(zhì)先天而成,沒有人能夠逆天改命,不過后天卻可以溫養(yǎng)骨骼血脈讓潛力發(fā)揮到極限,跟那些大富大貴之家培養(yǎng)出來的苗子比你還是有不少的差距?!?p> 葉起剛要說話,中年男人忽然一笑,若有深意道,“不過這一切在你喝了長生酒之后就不算什么問題了?!?p> 葉起一愣,男人的大手忽然一掌拍在了他的額頭,這一次不但沒有一點清涼的感覺,反而是一種痛入骨髓的劇烈痛苦,而之前喝過的長生酒此時不但沒有讓他有一點輕飄飄的感覺,反而像是劇毒的毒藥一樣在他的身體里翻江倒海地翻騰起來。
葉起的感覺就像是胃里有無數(shù)只刺猬在造反,而身上還被無數(shù)把鋼刀一刀刀地劃拉著,這種痛苦讓葉起說到嘴巴的話變成了慘叫,額頭瞬間就有無數(shù)豆大的冷汗冒出來,詭異的是這些汗水竟然都夾雜著絲絲血紅和黑氣,這種血色還有黑氣非常淡,卻真實存在,無數(shù)又紅又黑的汗水從葉起的身體里滲透出來,打濕了他的衣服,而葉起的表情因為劇痛而有些猙獰,瞪大了的眼睛因為強烈的劇痛而有些凸出來,長大了嘴巴喉嚨里卻說不出話,整個人像是蝦米一樣躬起來在,而他早就站不穩(wěn),倒在地上死命地掙扎抽搐。
葉起發(fā)誓他這一輩子所嘗過的所有痛苦都沒有這一次的百分之一來得強烈,根本沒有辦法想象那種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一頭撞在石頭上撞死的痛苦會是一種怎樣讓人難以忍受的劇痛,葉起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他甚至都聽見了自己肺里血泡咕咚咕咚翻滾的聲音,覺得自己的身體內(nèi)現(xiàn)在一塌糊涂的葉起用自己的腦袋,手,拼命地撞擊地面,似乎這樣能夠稍微減輕一下痛苦。
“殺了我!”葉起抓著儒雅男人的腿,艱難道,劇烈的痛苦讓他的嘴唇煞白,而身上的汗珠里黑紅的雜色越來越多,到后來他就好像是一個從倒了鮮血的臭水溝里撈上來的人一樣狼狽。
儒雅男人平靜地看著遭受著無限痛苦的葉起,平靜道,“這就是你的信心嗎?如果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談什么報仇?罷了,我終是高估你了。”隨即嘆息一聲,俯下身伸出手就要幫葉起脫離這種痛苦。
讓他驚訝的是,聽了他的話,葉起竟然猛地掙扎起來,一把推開了他的手。
驚訝地看著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葉起,中年男人可是知道這種淬體的痛苦有多么難以忍受的,當年他就嘗過一次,不過他的痛苦來的遠遠沒有葉起這樣強烈,而葉起的放棄也是人之常情,不過讓他驚訝的不是葉起能夠咬牙堅持而是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了。
這種痛苦的過程叫做淬體,雖然不能說是每個修真之人都會經(jīng)歷的,但一般有些根基的大門派在從世俗招收弟子之前都會把即將入門的門人進行一次這樣的淬煉,第一目的是考驗門人的意志,修道長路漫漫,如果連這樣最基本的毅力都沒有是必然不可能有什么成就的。
其次就是淬體,凡夫俗子在世俗吃了幾十年的五谷雜糧,就算再怎么大富大貴平時吃喝再好也會有雜質(zhì)積存在體內(nèi),而這就是從凡人跨入修真者的最難一階門檻,當然,隨著淬體手法的高低之分淬體的徹底程度被淬體的人所受到的痛苦有著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一大門派招收弟子他們受到的淬體痛苦能有葉起的十分之一就算是優(yōu)秀。
儒雅男人皺著兩道很有味道的劍眉看著葉起在山頭瘋狂肆虐,就像是陷入了一種瘋魔狀態(tài)一樣,從樹木花草到巖石泥土,任何無物體都成為了葉起發(fā)泄痛苦的對象,葉起一拳狠狠打在一塊巖石上,原本應(yīng)該手斷筋裂的他竟然一拳把這塊堅硬無比的巖石給打出了幾道細微的裂縫,眼神里竟是野獸一樣的兇狠猙獰,葉起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這種痛苦在體內(nèi)不斷地累積,從皮肉到血脈最后到骨髓里,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再遭受這種折磨,天知道是什么力量讓葉起堅持在這種痛苦中沒有發(fā)瘋和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