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七國之亂—第一節(jié) 開始吧
楚王劉戊被捕的消息傳出后,各路諸侯坐不住了。
大家并不是同情劉戊,因為這個人并沒多少可令人同情的地方,只不過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罷了。
實際上劉戊能夠成為第一個被欺負(fù)的對象,也算是咎由自取。說白了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地道人。
他的爺爺叫劉交(第一任楚王,劉邦的小弟弟),好讀書,多才藝,曾是荀子的徒孫。當(dāng)了楚王后,召攬?zhí)煜氯迳?,一門心思研究《詩經(jīng)》和先秦典籍,多少有點書呆子的意思。不過經(jīng)他這么一搞,成績還是有的,最起碼朝廷對他不怎么防備,不但劉邦如此,連呂雉對他也很放心。
劉交死后,兒子劉郢客繼任楚王。可他在任時間比較短,只有四年。不過在這四年里,他還是干了一件事——教育兒子。他搞教育的手段也值得借鑒——請名師。傳授學(xué)業(yè)的是兩代楚王十分交好、魯學(xué)詩經(jīng)派的祖師爺申培公,就是在央視大劇《漢武大帝》中那個在漢武帝面前哼哼哈哈不置一詞的“申公”;輔佐政事的是三代楚王的老師韋孟,一個舉世聞名的儒學(xué)家。請來泰斗名師還不夠,更招募百家英杰齊聚楚國都城。一時間,楚國書香氛圍極其濃厚。
俗話說“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劉郢客應(yīng)該深有體會。老師們個個都是精英,絕不是蓋的;可學(xué)生卻是“蓋的”。這些名師碰到劉戊,算是他們倒了八輩子血霉。
如果劉郢客能咬著牙多活上幾年,可能劉戊也不會搞的太出格,最起碼能會在濃厚的書香氛圍中熏出個人樣??刹恍业氖?,劉郢客死的太早。他這一閉眼,二十出頭的劉戊就甩開膀子鬧開了。
史料里用了一個詞概括了劉戊的楚王生涯——淫暴。他在這方面做的挺過火,老爹剛一閉眼,他就毫不客氣地把老爹的小老婆們照單全收,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他這種行為放在匈奴,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在儒學(xué)興盛的彭城,算是一道奇聞。
他的行為很快召來儒生們的質(zhì)疑和反對。當(dāng)大家慷慨陳詞之后也都幸運地領(lǐng)了賞——挨打、當(dāng)奴隸、砍頭?!百p賜”的豐厚程度參照每個人言辭激烈程度而定。并且劉戊處事“公正”,童叟無欺,無論是誰,都能如愿以償。
老師申培公也沒能幸免——當(dāng)奴隸。儒家講究“尊師重道”,老師講句話,就被折騰的沒個人形,耍的有點大了。
劉戊這種搞法,讓韋孟看不下去。寫了一首詩,把劉戊諷刺了一番。劉戊雖然耍橫但不是傻子,很快揣摩透了詩中的韻意。當(dāng)他想明白后,也好不吝嗇地為韋孟送上了一份厚禮——挨打。
劉交、劉郢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召來的儒學(xué)大師,劉戊只用幾天就把他們給弄趴下了。
不久后,申培公退居故里,當(dāng)了個私塾先生,終身不再出門,亦不見賓客——“唯王命召之乃往”。韋孟也遠(yuǎn)走他鄉(xiāng),終老沒再露頭。
申培公、韋孟一走,很多儒生們也紛紛離開。爺爺、老爹兩代人幾十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劉戊破壞力還真的不一般。
趕走這些礙人眼的老家伙,劉戊就自由了。經(jīng)他折騰十六七年后,楚國文不興武不備,成了一個十足的軟柿子。
不過這也沒關(guān)系,他沒想過當(dāng)皇帝,只要能盡情淫樂就行。然而還是出了問題。
薄太后駕崩服喪期間,劉戊沒忍住下半身,結(jié)果闖出了禍。在當(dāng)時這是一條極重的罪責(zé)。晁錯也為他量了刑——削除王爵,殺頭。
這是一棒子把他打死的節(jié)奏。
劉戊在廷尉署鬧了幾天后,泄了氣:看來這次要玩完。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他滿心絕望時,劉啟笑呵呵地站出來當(dāng)“好人”。畢竟是親戚,“砍頭”有點重,“削王爵”也不用,交點“好處費”算了。很快朝廷下旨收回原楚國東??ず脱ぁ?p> 劉戊摸了摸腦袋:還好,這吃飯的家伙還在。少幾塊地盤雖然很著惱,但只要留得吃飯的家伙,就有接著鬧騰的機會。
就在劉戊做客廷尉署時,晁錯也沒閑著——“更改法令三十條”,專在諸侯們違法違紀(jì)上做文章。如此一來,諸侯嘩然。
諸侯們反對聲音雖然強烈,可朝廷里卻驚人的平靜。雖然這只是表面上的平靜而已。
當(dāng)然,之所以會能如此平靜,還和一個人目前的生活狀況有關(guān)。這個人是竇嬰。
在“削藩”這件事上,竇嬰無疑是反對最堅決的一位??蛇@位仁兄目前的生活狀況不是太好。
由于在“家宴”上和姑母唱了句反調(diào),讓竇漪房極為惱怒。第二天就除了他的門籍(出人宮門的名籍),不準(zhǔn)他入朝。
雖然他幫了劉啟,可劉啟對他也不怎么感冒。一則劉啟不愿違背老娘的意愿,二則竇嬰反對削藩。如此一來,竇嬰成了個里外不是人的家伙,人見人煩。
你們不待見,我還不伺候了呢,小小一個“詹事”,沒什么可留戀的。所幸托病辭官,回家遛狗去了。
竇嬰背景那么硬,還落了這么個結(jié)局。群臣揣度一番后,很自覺地閉上了嘴。
當(dāng)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小,“削藩”的腳步就愈來愈快了。
很快,朝廷一連頒布了幾道詔令:削奪趙王劉遂的常山郡;削奪膠西王劉卬的六個縣;削奪吳王劉濞的豫章郡和會稽郡。
當(dāng)然在下詔前,朝廷也都給這幾位老兄定了個罪名。不是生活糜爛,就是貪污腐化,反正都有借口。
動靜鬧的越來越大,諸侯們很不樂意。有人哭,有人罵,還有人跑到晁錯老家恐嚇威脅。
晁錯無所謂,他既然敢冒險強行削藩,早把這條命給賭了上去??伤辉敢饬?,專程從老家趕去京城,進(jìn)門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俗話說疏不間親,你小子卻專干這等事,就算為朝廷百年大計著想,也得替老晁家考慮。
晁錯一頭磕在地上,堅決地?fù)u了搖頭,“忠孝不能兩全,此事兒子萬難從命?!?p> 晁太公慢慢起身,“晁家危矣?!本従徬蜷T外走去。
當(dāng)晚,晁太公服毒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