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哥宏愿

　　　　院外亭中二人嘀咕的開心，還不時傳來幾聲悶笑。

　　好奇他們在聊什么，想想又好笑，青春少年郎聚集在一起還能聊什么？無非就是這家姑娘，那家姑娘的。尤其今天這種日子，說不定蕭宗塵正在替自己表妹說什么好話呢。

　　閉目收拾起自己的浮躁情緒，穩(wěn)定下心神又低頭練起字來。翻開風(fēng)無崖送的《王逸絕筆》臨摹起來，據(jù)說這帖子是前朝書法名家王逸的絕筆，是他最好的一本書法帖子，其筆勢清圓，筆畫遒美、清麗，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被史學(xué)家贊譽(yù)為再無可騏驥之筆，本不屬于我這個年齡可以臨寫的帖子。

　　不過我練字初始，受風(fēng)無崖的影響，加上自己對字體認(rèn)識為零，寫出來的字總是偏向他的風(fēng)格。后被大哥指正之后，就央求我家老爹為我找來多家書法名家的帖子，希望可以寫出自己的風(fēng)格。老爹聽了我的話后，倒也找來很多，我卻都是無法下筆，只有風(fēng)無崖送的這本《王逸絕筆》讓我頗是欣喜了幾日。

　　事競天成，在苦練兩年之后，運用現(xiàn)代審美觀點與立體對比法之后，我已將王逸的字體模仿的有八分肖像，唯他那種“咄咄逼人（優(yōu)越驚人），筆勢洞精”的氣勢，我卻是無論如何也模仿不出。

　　在糾結(jié)多日后，忽然笑自己鉆了牛角尖，被人伺候的小姐日子過多了，也學(xué)會強(qiáng)求一詞。人生在世，每個人的經(jīng)歷與心境都是天差地別，何必硬要去模仿這些呢?；砣婚_朗之后，再觀自己寫出的字，也是圓潤清秀，結(jié)構(gòu)端正嚴(yán)謹(jǐn)，流利娟秀，惟筆力柔弱、軟滑，但又有誰會去責(zé)怪一個女孩，寫出來的字過于柔弱、軟滑呢。

　　寫了一會之后，門外秀蔓報說慕小姐求見，我放下手中筆，怡卉幫我整理一下衣服后，就起身出門迎接。門外的慕語晨身著一件杏黃長裙，身披同色披風(fēng)，婷婷玉立，發(fā)上只別了一支玉簪，看起來要比昨日見時還要清秀上幾分，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我微笑著上前行禮，笑道：“妹妹謝姐姐來探望，姐姐快進(jìn)屋吧”她也笑著拉起我的手，笑語：“妹妹不是在練字吧，聽舅母說妹妹寫的一手好字，讓整個山州才子都是佩服幾分，姐姐可是羨慕的緊呢”。

　　看著如花美眷，聽著軟語呢噥，我也是很受用，好感又添上幾分，隨謙虛著拉她進(jìn)了書房。進(jìn)入房內(nèi)，就見她輕步移至?xí)肋?，拿起我剛寫的幾張字，?xì)細(xì)觀看起來，半晌后才抬起頭，滿臉驚訝之色的望著我，倒讓我有點不自在，只好打個哈哈道：“姐姐，莫非是看妹妹的字難看？”。

　　“妹妹過謙了，是姐姐不敢相信這字乃出自妹妹之手，妹妹如此稚齡，即可將王逸大師的字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若非今日親見，真是不敢相信?？磥砻妹玫纳街菪〔排瑢嵎翘搨鳌??？此f的一本正經(jīng)，不象是客氣話，我只好抽過她手上的字，隨手放到桌上后道：“姐姐莫要笑話妹妹了，大哥可經(jīng)常說我的字太過柔弱、軟滑，入不得目呢”。

　　聽我說起大哥，一雙美目不由透過窗子，看了亭中那錦衣華服的翩翩少年郎一眼，羞澀地道：“姑娘家本就柔弱，乃天性使然，強(qiáng)求不得，是妹妹的兄長要求過于嚴(yán)格了?！?p>　　我捂嘴輕笑，想起作夜娘親的囑咐，隨又拉她的手，來到書桌前，請她也寫上幾個字。

　　她也不推脫，拿起我剛用過的筆，輕扶衣袖，沾了沾墨汁，就在紙上書寫下一首詩。

　　陽歷晴和四月初，煙光澹蕩媚青蕪。

　　蝶翻紫曲香風(fēng)細(xì)，鳥囀芳園稚柳蘇。

　　原來是古人的一首詩，在這里寫出來雖應(yīng)了春景，卻不是自己寫出來的詩，字體雖也是圓潤柔美，只不過在眾多名門閨秀的書法中，只能排到中等而已。

　　看她放下筆，我趕緊笑著夸獎了幾句，她也知道自己的書法平平，俏臉微紅的道：“讓妹妹見笑了，看過妹妹的字后，姐姐倒也難為情自己平日里未能勤加練習(xí)?！?p>　　我只好拉起她的手道：“姐姐莫謙虛，妹妹是整日里只愛練字，其它定然比不得姐姐的?！?p>　　我的話顯然讓她放松下來，笑著說了聲謝謝，然后借著秀蔓上茶的功夫，才聊起了其它的事情。

　　接近午時，有丫頭來傳話，說夫人請兩位小姐到花廳用餐，我們兩人才攜手走出書房。門外大哥與蕭宗塵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亭中薰香爐中的絲絲裊煙，隨風(fēng)飄搖。

　　一頓飯吃下來，娘親又領(lǐng)眾人參觀了一番院子，在花園亭中聽那慕小姐彈了幾首曲子，接近傍晚，蕭夫人等人才告辭離去。

　　看對方盡歡的模樣，對今天的接待也是頗為滿意，如果我家老哥也點頭同意的話，我們常府應(yīng)該就離喜事不遠(yuǎn)了。

　　晚上老爹興沖沖回府后，問起今日之事。

　　娘親拿出慕小姐白天寫的字給老爹，又講字雖寫的一般，但女紅做的卻是不錯，琴彈的也是有聲有色。而且一天下來都是舉止有度，雖不如大家閨秀那樣面面具到，倒也是算得上出色的小家碧玉了。

　　老爹笑問旁邊悶頭吃飯的大哥，意見如何。

　　大哥瞪一眼旁邊偷笑的二哥，堅定的回道：“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兒子現(xiàn)在并無此心意，還望父親母親大人見涼！”

　　爹娘都驚訝于平時溫溫儒雅的大哥，會有如此堅定的神色，隨問如此出色的女子都不能動心，那要如何的女子才能配的上我家麟兒？

　　大哥回道：“業(yè)未立，何以成家！當(dāng)年父親大人也是高中狀元之后，才迎娶母親的，兒子不孝，亦想仿父親大人之舉?！?p>　　老爹也是為常家子嗣之事憂心，隨又勸說半日，無奈大哥是鐵了心硬了腸的拒絕。

　　邊上美人娘看老爹越說越激動，心疼平日乖巧的兒子被丈夫怒罵，隨又如平日里一樣做上了墻頭草，無條件倒向大哥一方。幫著大哥質(zhì)問老爹，說：“當(dāng)年你不也是一脈單傳，家中獨子，都可在高中狀元之后才成親，為何如今換做我兒就不可？難得我們知兒有如此志氣，當(dāng)需成全，我們不是還有憶兒嗎，就讓這不爭氣的小子早早成親，為我常家添香延脈即可”。

　　邊上看好戲正看到興奮處的二哥，聽娘親竟然將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一口飯噴出，抱著手上之碗就跑出房去，臨走還來一句：“業(yè)為成，何以成家！”

　　氣的美人娘指向小兒子逃竄的方向的玉手亂顫，老爹也是吹胡子瞪眼，罵道反了，反了。

　　老爹被美人娘的臨時倒戈弄的苦笑不得，只好扔下一句全憑夫人做主，就起身晃去書房看起了閑書，由著這對母子留在房內(nèi)，繼續(xù)表演那母子情深的戲碼。

　　看老爹終于發(fā)話不管此事，大哥笑意深沉的對娘親道：“娘，您心疼兒子，兒子定當(dāng)為您爭氣，考回個狀元來。讓娘親您既當(dāng)狀元夫人，又當(dāng)狀元娘！做咱大齊國最幸福的女人，兒子這就回房溫書去了?！彪S起身告辭，帶著志滿瀟灑回房去了。

　　娘親看著邊上偷笑的綠衣與秀蔓等小丫頭，才回過神來，郁悶自己又一時激動，中了兒子的奸計，違了事先與丈夫商量好的說辭。

　　看著邊上手拿筷子輕笑的我，才端起身段，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道：“兒大了中留，幸虧我還有思兒這么個貼心的寶貝疙瘩，來，思兒喝點豆腐羹，這可是娘親今個親自下廚做的哦！”

　　大哥未來幾年就這樣渾水摸魚的定了下來，第二天大哥就直接跟隨老爹去了書院。有了昨晚的定議，對待按帖來拜訪的凌夫人與凌小姐，娘親雖然也是十分周到熱情的接待著，但少了多方面試探之后，一天下來，氣氛要比昨日輕松許多。

　　第二日娘親備了些禮品，讓綠衣親自送到蕭夫人府上，蕭夫人也明白，這相親風(fēng)波就此揭過。

　　如此度過了春天，迎來了炎炎夏日，老天并沒有因為四月份全城人的祈禱而保佑山州，整個大齊一半地方都陷入干旱，四個月滴雨未下，大齊國陷入空前的災(zāi)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