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廚房丑時就開始起火,丑時過半,娘親房里小丫鬟就來與豆蔻說:“夫人吩咐,小姐該起床準備了!”。
豆蔻大概未時就已經(jīng)來到我房間,悄悄將秀蔓與怡卉叫醒,兩人梳洗之后就安靜的端坐在外間。待見上房中的丫頭過來提醒之后,就拿了燭臺走進里間將我叫醒。
這時廚房的兩個粗實婆子將洗澡水抬進房后,恭敬的退下。豆蔻則在浴桶里撒上幾種香花,我披著個毯子睡眼朦朧的被秀蔓扶進梳洗間,被豆蔻抱起來放進熱騰騰的水里,洗了個香噴噴的香花浴。在用了一碗清粥之后,就被伺候著穿上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層的大紅正服,長發(fā)也被梳理的整齊亮潔,還在耳后插上了平時從來沒帶過一次的三頭金簪,施粉擦脂后,在額頭中央為我點上了紅紅的梅花烙,又輕抿一下唇紙,最后將那麒麟玉佩帶好后才算大功告成。
豆蔻為我裝扮完之后又細細打量一會,才感慨的道:“小姐現(xiàn)如今是越發(fā)好看了,再也不是多年前那個在府里四處搗亂的小主子了。”聽著豆蔻的感嘆,看著銅鏡中影著盛裝華服端坐著的小身影,一種恍惚涌上心頭。已經(jīng)將近五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不知道自己還能享受多少這樣美好的時光,更不知道豆蔻嘴里那頑皮的小主子,是否也如我一般被天神眷顧。
豆蔻說完看我抿下嘴沒說話,才又推了推邊上發(fā)呆的怡卉,笑罵道:“發(fā)什么呆呢!現(xiàn)天還黑著,外面涼著呢,還不將昨天燙好的披風拿過來。這點眼色都沒有,小姐平日里都白疼你們了?!?p> 被推醒的怡卉伸伸小粉舌,眨下眼睛笑道:“奴婢是看小姐今天這么漂亮,比別人家的新娘子還漂亮,看著看著就呆了!”
豆蔻看看也是一臉呆相的秀蔓才撲哧一笑道:“好了,別耍嘴皮子了,小姐還得趕著去夫人房里請安呢!一會再派人來請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披上大紅滾金邊的披風后,才帶著秀蔓與怡卉朝爹娘房中走去。豆蔻將我們送到“相思閣”院子門口處,目送我們沒入黑夜后,才轉(zhuǎn)身回了房。
幾位哥哥早已聚集在爹娘房中竊竊私語說著什么話,我看著眾人都是盛裝打扮,連平日里素愛穿白衣的風無崖都是一身大紅正裝,對比到自己的裝扮就不算太過突兀了,才稍微放下心來。
看我走進房中后,所有人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有驚訝、有開心、有心慰。
看大家都對著我發(fā)呆不語,沒辦法只好微笑著,上前向眾人一一行禮。半天后,盛裝打扮的娘親才拉過我的手,心慰的打量著我道:“思兒如此穿著正好,大方又得體,這梅花烙畫的也是美極了?!?p> 老爹也是心慰的摸著自己的胡子,點頭道:“吾家有女初長成??!”
聽了雙親的話,我低下頭輕笑不語,任憑娘親拿出一副小金豆為我配上。
爹娘看看時間差不多剛好卯時三刻,就帶著我們?nèi)恳迫肭皬d端坐入位,老爹端坐正位,娘親帶著我與兩位哥哥端坐右側(cè),三位表哥則端坐左側(cè)。
入座后,所有人只是垂目不語,若大的前廳竟是鴉雀無聲。垂目的我只感覺一道熟悉的目光一直盯著我不放,于是偷偷回望過去,就見風無崖眨幾下眼睛后又抿嘴一笑,笑的我一慌又怕被大家發(fā)現(xiàn),只好趕緊抵下頭。
一直端坐到巳時,門外才傳來騷動,常寬管家一路小跑著進來說:“八皇子一行馬上就到了?!?p> 老爹趕緊帶著大家向前門迎去,已經(jīng)端坐將近兩個時辰讓我腿都完全麻木了。起身跟在娘親身后走了幾步,就覺的一拐差點跌倒,幸虧一雙手及時扶住了我,抬頭一看竟然是新杰表哥,只好投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輕點一下頭后繼續(xù)跟上娘親的步伐。
這條街上早已被衙門禁嚴,平日里熱鬧的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所有人站好后,就見遠遠的一隊人走來,皇家御用的明黃色被太陽照射的耀眼生輝。
打頭的是十八位騎白色御馬的御林軍,后面跟著一架八匹馬拉乘的金碧輝煌的馬車,車后又跟著八位看似是太監(jiān)樣子的人,太監(jiān)身后又是十八位騎白色御馬的御林軍。
馬車在門前停下,就見有太監(jiān)上前放好下車凳,掀起車簾,又有一位老太監(jiān)小步上前雙手攙扶著終于露面的“八皇子”。
多年不見,曾經(jīng)的溫和少年雖然還是那么溫文而雅,但眼神中卻隱約透著幾絲精明,全身更是散發(fā)出一種不威卻讓人震撼的感覺,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皇家天威吧。
老爹與娘親一臉激動神情,帶著我們集體跪下磕頭行禮,八皇子卻絲毫沒有皇子做派,上前一手扶住老爹,一手扶住娘親,笑道:“恒林此次是以侄女婿的身份來拜訪的,姑丈與姑母不需行此大禮,該是恒林向兩位請安才是?!焙蜌庠捳Z讓在場諸人都是心神一松,我家雙親大人自然不會讓八皇子向自己請安,來回寒暄一番之后,一行人才急忙返入府內(nèi)。
全部人進入大廳之后,我們所有才一一上前行禮,新城表哥他們自然與之熟悉,倒也沒說什么客氣話,只是笑問了幾句來山州的路上可還平安,又問了問幾時回京的話。
倒是在大哥與二哥上前行禮時,那八皇子顯的格外親厚,向老爹問了幾句大哥平日里功課如何。待知曉大哥將參加明年的科舉后,笑的更加開心起來,還讓隨身太監(jiān)給了大哥一套御用文房四寶,說是希望大哥可以金榜提名。
在我與風無崖上前行禮時,那八皇子卻無語端詳了我們半天,在我懷疑是不是有什么問題時,才聽上頭發(fā)出幾聲悶笑,才聽道:“無崖近來可好?我道是今日你如何這般乖巧,原來是在你未來媳婦面前賣乖了?!?p> 又是幾聲悶笑讓我頭大了半天,才想起風無崖每年都會隨姨丈進京向皇帝請安,自然也就與八皇子交好,開這幾句玩笑也不過是拉近彼此關(guān)系罷了。偷瞄了邊上的風無崖一眼,那小子竟然臉上還泛著絲絲紅暈,一看就是給人說中心事心虛的表現(xiàn),就聽他輕咳一聲,語帶不滿的回道:“八哥別開小弟玩笑了,沒看小弟這還跪著呢!”
八皇子也不生氣,又笑道:“平日里被你父親罰跪幾時辰都沒見你皺下眉,今個怎么就這么急了?我看是心疼你媳婦跪著吧!”這話不光聽的邊上風無崖咳嗽加劇,就連我家雙親與在場諸人都是咳嗽起來,我則是早已經(jīng)將頭低的不能再低。
八皇子見氣氛和諧輕松起來,才笑著說快些起來吧,然后讓隨身太監(jiān)搬了兩個小矮凳,讓我們兩人上前坐到自己身邊。
坐下后的我心里長噓一口氣,才又聽到那八皇子對著我家老爹贊道:“素聞姑丈博學多采,姑母家教嚴格,膝下三子更是年少聰慧,今日一見果然不差。”看老爹與美人娘急忙起身客氣,才笑道:“相知賢弟年方十六,即將入京赴試,切不說中與不中,就是這等氣魄也叫人羨慕。相憶與相思皆年幼,卻也是臨威不亂,一派大家風范。這些可都是姑丈與姑母的功勞!”說的我家雙親是眉開眼笑,滿臉心慰的看著我們?nèi)置谩?p> 又說了一會閑話,才揮手將眾侍衛(wèi)及隨身太監(jiān)打發(fā)下去,只留下先前的那位老太監(jiān)一人伺候,見閑雜人等都退下后,八皇子才收起笑容起身躬手彎腰行禮道:“前些日姑丈快馬送良策,解恒林于危難之中,恒林自是感激不盡……特此向兩位長輩行禮以示謝意!”
老爹眼見著即將成為太子的八皇子向自己行此大禮,惶急道:“八皇子身高位貴不必如此,快些起身吧,休要折煞老夫!”。旁邊美人娘也是心疼的道:“只要寧兒過的好,我們做什么都是應當?shù)?!八皇子不必委屈了自己?!?p> 八皇子見兩位長輩都是面露難色,也不好再說下去,只是又說了些關(guān)于新寧表姐的話,說是一切平安,自己出京前還讓自己轉(zhuǎn)達對兩位長輩的問侯。最后則拐彎提出此次大哥進京,自己定會多加照顧,而老爹只需安心打理書院,按照現(xiàn)在書院的名氣,有待一日必定展翅。
話說的隱晦,但傳達給老爹信息已是足夠了。
午時有太監(jiān)于門外稟告說皇子該起程了。雙親挽留對方說待用過午餐離去才好,但被婉言拒絕,一行人只好將八皇子送出府門,又是一番磕頭行禮后,才目送隊伍離街而去。
一大清早就開始折騰,早讓我又餓又累,精神不濟的用過午餐之后,就趕緊回房小憩起來。
隔了兩天八皇子又派太監(jiān)來報說,明日即將起程趕赴青州,所有人都不必再前往送行,爹娘得了信后,在其離開之時便不再前去送行。
風無崖也不急著回青州,說是等大表哥他們起程后再回不遲。爹娘只好安排人送信回青州,向姨丈與姨娘報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