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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繁花

第二十四回(下)世事茫茫 感懷會嬌客

浮世繁花 蘭若寺的幽靈 3098 2008-08-11 09:59:24

    “舒舒有沒有聽娘的話?”

  “娘不理舒舒?!毙」媚镉行┪θ菀谗龅簧?,“舅舅,你叫娘陪著舒舒玩,好不好?”熙揚刮一下舒舒的鼻子:“舒舒,舅舅一定幫你?,F(xiàn)在舅舅要和范阿姨說話,你去找翠姑姑陪你,等會舅舅去找你?!?p>  “舅舅,你一定要來找舒舒哦,你不來,舒舒就一直等你?!?p>  “舅舅不會騙舒舒的?!蔽鯎P看著舒舒走遠,轉(zhuǎn)頭對著絲嬈,“你去看看小蕾吧,或者對她有所幫助?!?p>  絲嬈原以為熙蕾只是有些精神壓抑,可她一見到熙蕾,就大吃一驚。她記憶中那個活潑可愛光彩照人的女子,如今已是容顏枯槁憔悴不堪,更叫她驚心的,是熙蕾眼中透出一種形容不出的空洞,那仿佛就是這世界再沒有值得珍惜的,這讓絲嬈的脊背爬上一絲涼意。就算一段婚姻再怎么不幸福,刻骨的相思再怎么痛苦,也不至于叫人變成這樣。

  “熙蕾,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卓羽的姐姐絲嬈。”

  熙蕾雙肩微微一顫,飛快地看了絲嬈一眼,那目光復(fù)雜難懂,似乎含著強烈的仇恨,又似乎沒有。熙蕾又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不再理會絲嬈,熙揚無奈地嘆氣,神情憂郁。“對不起,我?guī)筒簧厦??!苯z嬈只覺得心中酸澀,深深的無力感淹沒了她。

  “與你何干,不用道歉?!蔽鯎P努力收起悲傷,但有些東西,永遠都是傷害與遺憾,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絲嬈也看出熙揚只是在偽裝堅強,他肯定十分擔心熙蕾的狀況,只是,此刻任何言語都沒有意義。熙揚和滄闌不一樣,滄闌像個孩子一般,傷心時會流露出讓人疼惜的脆弱,熙揚卻把脆弱掩藏起來,直到再也藏不住才會爆發(fā)。這個時候,滄闌需要人安慰,熙揚卻不需要。絲嬈只能沉默。

  舒舒遠遠地跑來,抱住熙揚的腿:“舅舅,你跟娘說了沒有?”熙揚拉著舒舒,指指熙蕾:“舒舒不可以吵娘休息,我們出去玩。”小姑娘來了脾氣,掙脫熙揚,跑到熙蕾身邊:“娘,你為什么不理舒舒?”熙蕾對舒舒的話毫無反應(yīng),林龍飛嘲笑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傻閨女,你娘是不會理你的,還是到爹這邊來?!?p>  舒舒扁著嘴,轉(zhuǎn)頭看著林龍飛:“爹,你知道娘為什么不理舒舒嗎?”林龍飛走到舒舒面前,捏捏她的面頰:“舒舒,你娘從一年前就不理人了,她也不理爹的?!笔媸嫱鄣乜蕹雎晛?,熙揚忙叫翠姑帶舒舒出去,隨后質(zhì)問林龍飛:“你跟舒舒說那些話做什么,她還只是個孩子!”

  “大哥,我錯了?!绷铸堬w嬉皮笑臉,“以后我還要靠大哥發(fā)財,小弟以后絕對不說了?!蔽鯎P冷冷地看了林龍飛一眼,警告他:“有些事,不該說,就要守口如瓶?!绷铸堬w點頭哈腰,附在熙揚的耳邊耳語。一瞬間,絲嬈渾身流過一股寒意,直覺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熙揚轉(zhuǎn)頭,別有深意地看了絲嬈一眼,道:“你先回去吧,我叫老李送你?!边@是明顯的逐客令了,絲嬈更肯定熙揚是有事瞞著她,她微微有些不快,隨即又釋然。這些日子,熙揚一反常態(tài)的關(guān)心和坦白,叫她生出一些別樣的情緒,覺得熙揚生來就似乎該與她一道,相扶相持,沒有秘密可言。而今,在熙揚刻意的隱藏下,她才了悟,熙揚與她本是兩個不相干的人,不過是因機緣巧合而認識,她又怎能期盼熙揚對她毫無秘密?

  “那我回去了?!苯z嬈淡淡應(yīng)了一句,轉(zhuǎn)身就走。隱約中,她聽到林龍飛漫不經(jīng)心的笑聲:“那小妞不錯,大哥可別錯過了?!?p>  絲嬈開始理解熙蕾的改變,這樣一個男人,怎是托付終身的良人?她心里忽然涌出《紅樓夢》中的一句斷語:可憐金玉質(zhì),終陷淖泥中。一時間,絲嬈悲不自禁,總覺得熙蕾變成這樣,與她有所牽連,以往對熙蕾莫名的不喜歡,也因此煙消云散。

  出了云家大宅,絲嬈見天色尚早,就去了碼頭。那天在集鎮(zhèn)上遇到秀君后,她便天天去碼頭,只盼能再見到秀君,可一連好幾天,都不見秀君再來。

  島上的碼頭并不大,但因剛有船靠岸,人來人往,也顯得十分熱鬧。絲嬈不禁想起,滄闌也曾帶她去紀家的碼頭,那時候也是這樣熱鬧的光景,只不過如今是物是人非而已。絲嬈涌起惘然的愁緒,心痛已然變得很淡,更多的只是無盡的惆悵。她與滄闌無緣呵,所以才會橫生變故,直做了那分飛勞燕。而世事也真?zhèn)€難以預(yù)料,秀君竟然還活著,這也許就是她與滄闌無緣的原因罷。

  突然地,絲嬈就做了決定,她要將秀君活著消息告訴滄闌。開始,她猶豫不決,或者只是因為心底那一點不甘吧,為什么要她去成全滄闌與秀君?對著熟悉的景象,絲嬈終于明白,物是人非事事休,她能擁有的,只是回憶。不如就成全他們吧,至于他們最終的結(jié)局,她無能為力,所能做的,也只是為他們祈禱而已。

  絲嬈閉了閉眼,深深吸一口氣,將心底最后一絲不甘拋掉。一睜眼,滄闌赫然站在面前,一雙黑眸似乎蘊藏了似海的深情,就那么定定的看著她。

  是幻覺嗎?絲嬈不敢相信地轉(zhuǎn)身,直到有人從身后輕輕擁住她,她才顫聲問:“滄闌,是你嗎?”

  “是我,絲嬈,我來帶你回去?!睖骊@的聲音真實地響在耳邊,絲嬈掙開滄闌,笑著問道:“回去?回紀家?我是被休的媳婦,沒等我進門,就被趕出來了?!睖骊@面上浮出痛苦的神色,他急急說:“絲嬈,我知道你怨我不相信你,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了……”

  “不,我不怨你?!苯z嬈打斷滄闌,“我只怨天不給我們共偕白首的機會。”

  “我們可以的,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滄闌有些慌亂起來,他有太多的話想說,急切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我能回去嗎?”絲嬈看著滄闌。

  “那不是你做的,我知道真相了?!睖骊@急忙說道。

  絲嬈眼神清透,似乎可以看穿滄闌:“別人知道嗎?”

  滄闌有點局促,面色微紅:“不知道?!?p>  “那我如何能回去?”絲嬈靜靜地說,“何況,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聽過之后,必不會再叫我回去?!?p>  滄闌一驚,立刻追問:“是什么事?”他感覺到,這是一件大事,他的生活將因此掀起巨大的波瀾。

  絲嬈沉吟片刻,一字一句說道:“秀君還活著,幾天之前,我見到了她?!?p>  “不可能!”滄闌失聲驚喊,“你清楚地告訴過我,秀君跳江死了?!苯z嬈搖頭,笑:“我不過是聽奶奶說她死了。滄闌,我們誰都沒見到秀君的尸體,她跳江之后,就不可以被人救起來嗎?”

  滄闌呆呆地聽著,他想笑,淚水卻不斷滾落。他的秀君姐姐竟然沒有死!激動,喜悅,感恩一齊涌上心頭,千言萬語都化作了兩個字:“謝謝。”

  絲嬈的心微微刺痛,雖然早料到會是這樣,雖然已經(jīng)決定放手,但滄闌脫口而出的感謝,還是傷了她。無論這聲謝謝是感謝上天仁慈,還是感謝她實情相告,都刺在了她心上?!拔揖驼f,我回不去?!苯z嬈浮出一絲苦笑,這么多年,滄闌心底最重要的人,始終是秀君。

  滄闌驀然驚覺,他的態(tài)度傷害了絲嬈。

  “我……”滄闌想解釋,又怕越說越錯。

  “我都明白的,你什么也不必說?!苯z嬈把話轉(zhuǎn)到秀君身上,“我只匆匆見過她一面,不知道她住哪里,你留下來,我們慢慢找一找。”

  滄闌喉頭有些哽咽,原本,他來是要接絲嬈回去,卻不想要面對這么一個難題。上天何其眷顧于他,安排兩個如此美好的女子在他身邊,上天又何其殘忍,兩個女子,他注定要辜負其中一個。

  “對不起,對不起……”滄闌不停道歉。絲嬈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用不著道歉。原本就是我插進你與秀君之間,如今把你還給她,也是應(yīng)該。不說這些,跟我說說二嫂的情況吧,究竟是誰害她的?”

  滄闌絲嬈找了一處僻靜的海灘,席地而坐,開始說起這些日子紀家發(fā)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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