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本來可以將怒蛟幫的精英全部消滅的,可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那些蒙面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剛回到大廳的龐鵬還來不及喝口水,便發(fā)起了牢騷。
“不管是什么人,肯定不是我們的朋友,看來以后的仗更難打了?!?p> 龐忠心比較細,顧慮也比較多,雖然他身負驚世武功,但骨子里還是個相當怕麻煩的人。
“這幫孫子,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壞了老子的好事。下回讓我碰見,砍下他們的腦袋當夜壺。”
鮑震氣的喘著粗氣,嗷嗷的直罵娘。
“這次夜襲還是很成功的,不過是收尾階段出了個小意外。我們成功的消滅了他們的中堅力量,使他們元氣大傷,而且還燒掉了他們二十幾艘戰(zhàn)艦,龐忠又手刃了敵人的一員大將。更重要的是,我們逼一直尾隨我們的鬼影現(xiàn)了身。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重大的警示?,F(xiàn)在怒蛟幫的實力大體與我們實力相當,而我們的良將猶在,他們的壯士已先行了。如今,最緊要的問題,就是把那鬼影的面紗揭開,否則敵明我暗,局勢會對我們越來越不利。”
張繼天分析的很透徹,眾人都贊同他的觀點。羅天旭覺得他還沒說完,便用眼神示意他繼續(xù)。張繼天明白他的意思,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肯定,鬼影們是否站在怒蛟幫的一邊,但有一點很清楚,他們似乎想讓我們兩幫維持現(xiàn)在這種海上割據(jù)的形式,所以如果想讓潛伏的敵人們現(xiàn)身,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對怒蛟幫窮追猛打。相信很快,我們就能弄清他們的真面目的。”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走,還是和從前一樣蠶食他們嗎?”
龐鵬有些迫不及待,他好不容易練成的霹靂伏魔神通,在這次夜襲中根本沒有機會展示。他迫切的需要新的機會,證明自己的實力。
“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可以跟他們打陣地戰(zhàn)了,只是還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窺伺這雙方的行動。在這幫人的身份還沒有徹查清楚前,我們還是不宜輕舉妄動。這次我們先休整幾天,然后出動一半的兵力去烈礵島的周圍騷擾。其他人在島上留守,并兼顧照顧傷員。這次夜襲雖然很成功的消滅了兩三千的敵人,但我們的自身的損傷也很大。不但一千多名兄弟永遠的留在了烈礵島上,而且還有三百多人身負重傷。我們既要不斷的騷擾敵人,不讓有恢復元氣的機會,也要盡快的恢復自己的戰(zhàn)斗力,更重要的是小心提防一直躲在暗處的強大勢力。這里我要提個醒,這幫蒙面人能在血潮這樣交通、通訊極其困難的情況下,得知我們夜襲烈礵島的準確時間。僅此一點,就可以斷定他們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等休整完畢,就由龐鵬和龐忠?guī)ьI(lǐng)一個艦隊;鮑震、陳風和李氏兄弟帶領(lǐng)一個艦隊。每個艦隊配一艘旗艦,兩艘牙艦,五百手下。還有一點,大家一定要記住,那就是千萬不要貿(mào)然登陸作戰(zhàn),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你們還要特別留心晴礵島的警報煙火,我怕那股勢力會乘島中空虛的時候到咱們家里來做文章。我和大哥還有五弟暫時留守島上,等待你們凱旋。”
龐鵬聽完張繼天的安排,很是滿意,但嘴上卻還是埋怨道:“二哥太小氣,在給我們一千人馬,一定平了烈礵島。是吧,三哥?”
鮑震也對他的安排頗有微詞:“是啊,二哥。那天不過是殺出前幾個蒙面人而已,你就讓一半人馬在島上留守,這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p> 張繼天佯怒的瞪了龐鵬一眼:“老四,知道你三哥的脾氣,還故意在這挑唆??匆粫也缓煤檬帐澳?。”
龐鵬沖羅天旭吐了吐舌頭,不再敢說什么。張繼天無奈的笑笑,對鮑震說:“三弟,我說過這股勢力決不能小看,你暫且忍耐一下。我相信不久就會揪出他們的狐貍尾巴,讓他們無所遁形的?!?p> 鮑震略嘆口氣,笑道:“二哥,我知道你說的有理。我只是憋得太久,本想好好施展施展,不想到了現(xiàn)在還要這樣畏首畏尾的,心里不太痛快。不過二哥既然說不久就能揪出他們,那我就且等著。等到你揪出他們,我就把他們王八、龜孫的一鍋燉了!”
張繼天聽了,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嚴肅的對龐鵬說:“老四,你剛才挑唆三弟反對我,是不是要造反???”
“二哥,我哪里敢啊。我只是發(fā)發(fā)牢騷而已,沖撞之處,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p> “呵呵,哪有你說的那么便宜?我要好好的罰你!”
羅天旭見哥倆這會就已經(jīng)鬧上了,便對其他人說:“我們先走吧,讓二弟好好教育教育老四。哈哈?!?p> 三人含笑離開了大廳,諾大的承天堂只剩下嚴肅的張繼天和滿臉賠笑的龐鵬。
“二哥,我馬上要領(lǐng)兵出戰(zhàn)了,陣前斬將可是兵家大忌啊!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保證絕沒有下次!”
“還想有下次!我罰你現(xiàn)在馬上去幫海妹照顧傷員,一直到出戰(zhàn)前都不準離開海妹一步,知道嗎?”
龐鵬這才破涕為笑,重重點了點頭,一溜煙的跑開了。張繼天看著他高興的樣子,不禁感嘆道:“年輕,真好啊?!?p> 晴礵島上的人有所顧忌,烈礵島上更是一片愁云慘淡。島上的情況跟張繼天分析的差不多,甚至更加糟糕。每個怒蛟幫的弟子都黑著臉,他們已經(jīng)看出,這穩(wěn)坐了十幾年的海上霸權(quán)在昨天一夜之間傾覆了?;羰烙⒆匀恍闹星宄蝿莸膰谰?,但他是個清醒的人,不會被從天而降的好運沖昏了頭腦,他更擔心的是那幫身份不明的蒙面人。他很清楚,天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那幫蒙面人肯定是有意要他欠個人情。他們到底想要干什么呢?這個問題讓他十分不安,其他幾個堂主卻沒有太在意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蒙面人的數(shù)量沒有引起他們足夠的警覺。
他們的恐懼還都停留在昨夜天龍幫的屠殺上。現(xiàn)在的局勢很清楚:天龍幫再搞一次大規(guī)模的登陸作戰(zhàn),他們十年來的基業(yè)就會毀于一旦。
“大哥,我看天龍幫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磥恚覀円欢ㄒ獎佑迷蹅兊拿孛芪淦髁?。”
霍世英略一沉吟,心中有股怒氣像暗流一樣不動聲色卻異?;钴S的涌動著。沒想到,竟然會被人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逼到這份兒上!他心里這么想,嘴上卻平淡的說:“好吧。將庫存的四十座大炮裝備到四艘炮艦上。全島人員分為四個戰(zhàn)艦編隊,每個編隊一艘炮艦,決不能再讓天龍幫的人踏入烈礵島一步!”
血紅的大海,雖然依舊籠罩著不祥的霧氣,但它還是風起云涌,只平靜了三四天。天龍幫的戰(zhàn)艦難按勝利的喜悅,他們已完全不將血潮放在眼里。就在龐鵬和鮑震以為這又是一次載譽而歸的戰(zhàn)斗時,他們卻遭遇熬了意想不到的反抗。
開始的時候一切順利,利用著朦朧的薄霧,天龍幫的戰(zhàn)艦率先向敵人發(fā)起進攻。借著先手之利和兩艦隊箭矢的掩護,鮑震急切的單艦突進。在他看來,怒蛟幫現(xiàn)在早已是一幫不中用的軟蛋。所謂的海戰(zhàn),不過就是在四弟弓箭手的掩護下,沖到敵艦上進行一場痛痛快快的屠殺而已??上?,這次他的輕敵和魯莽險些枉送了他的性命。
沒人注意到,在黃霧的掩護下,一艘敵艦悄悄的想天龍幫艦隊的側(cè)翼慢慢移動。就在它和鮑震的旗艦距離最近的時候,發(fā)出了四五聲驚天動地的吼聲。四五枚沉重的鉛彈毫不留情的向鮑震所在的旗艦龍翔號呼嘯而來。龍翔號毫無防備,隨即中彈。兩枚擊中船身,一枚擊中甲板,一枚更是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桅桿上。龍翔號頓時大亂,主帆打落,底艙進水,這些危機船員生命的險情也許是鮑震身經(jīng)的數(shù)十場海戰(zhàn)中,最危險的一次。他的臉一下子像凝住了的一潭死水,一種久違的羞辱感攫住了整個人。好在鮑震身經(jīng)百戰(zhàn),沒有完全被這種負面的感情控制。他馬上下令船員放救生船,棄船逃生。
龐鵬也被敵人出其不意的進攻驚了一下,但他馬上意識到事態(tài)的眼中。于是,命令旗手打旗語下令右翼的兩艘牙艦全力朝敵人炮艦放箭。這是一個冷然兵器交映生輝的年代,一方面,殺傷力大的火器因為它造價高、體積大、操作繁瑣、射程短而沒有完全發(fā)揮它們的真正實力。另一方面,冷兵器經(jīng)過近千年的發(fā)展,已經(jīng)可以說是登峰造極。弓箭的殺傷力雖然遠遠不及當時的大炮,但它們的射程卻多出了近一半。一把強弓到了一個好的弓箭手的手里,可以說是無往不利、為所欲為。
不過,放箭雖然能暫時的壓制住敵人的火炮,但只是權(quán)益之計。雙方主要的戰(zhàn)力都在互相對射,現(xiàn)在兩艘牙艦分散了火力,讓人數(shù)上基本持平的雙方,在火力對比上出現(xiàn)了傾斜。長此以往,天龍幫方面肯定會吃虧,雖然知道情勢對己方十分不利,但龐鵬還有更擔心的事情。他太了解鮑震的脾氣了,不親手干掉擊沉他旗艦的炮艦,他是不會撤的。為保鮑震周全,他把艦隊的指揮權(quán)交給大副,又順手在就近的一個弓箭手身上取下弓和箭,然后決然的對龐忠說:“快帶我到龍翔號上去?!?p> 此時的龍翔號距離他們大約有百十丈,龐鵬的輕功不足以獨立飛身到它上面。龐氏兄弟心有靈犀,一句簡單的話已經(jīng)讓龐忠明白了他的意圖。他絲毫不敢怠慢,拉著兄弟二十幾個起落,才來到了龍翔號上。此時,天龍幫的牙艦雖然用箭壓制住了炮艦的火力,但炮艦還是利用弓箭短暫的攻擊間隙,進行了兩輪火炮還擊。龍翔號五艙室全部進水,整個船體已有相當大的傾斜,眼看就要沉入大海了。雖然情勢危機,明知不可為,但鮑震還在船上穩(wěn)把著舵盤:“老子撞也要撞沉你!”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著和敵人同歸于盡。好在這時,龐氏兄弟及時趕到。龐鵬最了解鮑震此刻的想法,他一上船,就拉住鮑震大聲問:“三哥,你的酒葫蘆里還有酒嗎?”
鮑震不解他的意圖,大聲罵道:“你干什么,都這時候了,還問什么酒葫蘆!”
“你快拿出來,我要用它替你雪恨!”
鮑震聞言一詫,將信將疑的松開已毫無用處的舵盤,從懷里掏出了心愛的酒壺。情況緊急,龐鵬來不及解釋,就一下抽出龐忠腰間的龍靈,在落地的風帆上劃下了一塊帆布,然后利落的將它綁在了箭鏑處。
“三哥,我這就點著這支燃燒箭,而你要將這酒葫蘆扔到他們的主帆上面。我要用著燃燒箭引燃他們的主帆!”
鮑震聞言大喜,忍不住喊一聲,妙??!他正要扔酒葫蘆,卻被龐鵬拉住。
“等等,我先把這箭點著?!?p> 他邊說邊從鮑震手中搶過酒葫蘆,然后猛灌一口,噴在了纏著帆布的箭羽上。
“哥,那我干什么?”
龐忠感到情勢危機,而自己似乎幫不了什么忙,不免有些急躁。
“點燃這支箭!等三哥把酒葫蘆扔出去,馬上把他帶回龍云號。要是讓三哥受到半點損傷,我唯你是問!”
龐忠一邊應(yīng)著,一邊從腰際掏出火種,點燃了已經(jīng)沾滿烈酒的帆布長箭。
“行了,三哥,快扔!”
鮑震略一吸氣,將天生的神力與霸道的內(nèi)力全部集中在持酒葫蘆的右手上。龐鵬也猛提一口氣,將手中八十斤的強弓拉滿。
“扔!”
隨著鮑震的一聲輕咤,暗紅色的酒葫蘆如飛鳥般,向著百丈遠的炮艦急掠而去。龐鵬運足目力,手中的弓箭隨著酒葫蘆緩緩的調(diào)整方向。由于海上的黃霧還未完全散去,小小的酒葫蘆在飛過了五六十丈距離后,便再也看不見了。龐鵬只能依靠經(jīng)驗估算出酒葫蘆到達敵艦主帆的時間和位置。弓弦又控了兩三秒才射出去,利箭帶著淡淡的青煙,刺破長空,呼嘯著疾馳。
又過了兩三秒,敵艦主帆位置突然抱起一個火球,而后隔著百丈遠的龐鵬聽到了一陣慌亂的呼喊。他這才用力揮了下已讓汗水濕透的掌心的拳頭,然后來不及做任何慶祝的動作便縱身跳到了海面上。
此刻,龐忠已將鮑震安全的帶到了龍云號上,即便是輕功冠絕天下的他,此時也累得氣喘吁吁。畢竟這水上漂的輕功太耗費內(nèi)力,不過他仍不敢休息片刻。因為龐鵬還在海面上。以他的輕功是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龍云號上的,而一旦落入水中,這龍云號附近漫天的箭雨,便無從躲避了。
龐忠強提一口氣,再次縱身來到海面上。血紅的海面此時的浪花高了些,似乎大海這個無情的看客被兩幫的爭斗提起了興致,正在通過這樣的方式為雙方加油鼓勁。龐忠一邊小心的踏著浪尖,一邊仔細的尋找著那個熟悉的略顯發(fā)福的身影,而龐鵬正吃力的踏著海浪,緩緩的朝他靠近。不過,他縱身的高度和跨度越來越小,鞋和褲腿也已沾滿了血紅色的海水。
照這樣下去,再有兩個起落,他便會落入水中了。龐忠知道,一旦他落入水中,那即便是自己也不可能將他再從水中拉起來。情急之下,他迅速的用龍靈削斷自己的綁腿,然后又一個起伏間利落的將兩個綁腿接成一條長二三丈的長繩。
此刻,兩人還相距二十幾丈遠,他們都看到了對方,努力的朝相遇的方向沖刺,可龐鵬的小腿已經(jīng)差不多全部沒入了水中。再有一個起伏,他就會完全掉進海里。龐忠急中生智,左手緊握剛接好的長繩,右手再次將龍靈抽了出來。等再度落到海面時,他俯下身子,雙腳一點,整個身子如箭般水平的朝龐鵬射去??上?,這雙腳之力,還不足以讓他躍過近二十丈的海面。每當身體下降到將要觸及海面的時候,他便用龍靈擊水,好重新獲得前進的力量。這樣用劍擊了三次海面后,他才來到了哥哥的近前,左手一探,用長繩纏在了龐鵬的右手腕上。
龐鵬此時已盡全力,根本無力再次躍起。龐忠只能再次雙腳踏浪,猛地將龐鵬拉起。又用了兩個起伏,他才吃力的掉轉(zhuǎn)過方向,拉著兄長朝龍云號馳去。這次,兩兄弟二十幾個起落才來到距龍云號近二十丈的地方。這里已經(jīng)有敵方射來的零星的箭矢,它們呼嘯著擦身而過,像是在對兩人的狼狽幸災樂禍,而那囂張的尖嘯更是不斷的刺激著兩人緊張的神經(jīng)。
龐忠到這里也達到了極限,不可能像剛才那樣帶著龐鵬繞到龍云號的后面,利用船身擋住不斷襲來的箭羽。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剛剛龍翔號的幫眾們逃生用的救生船隨波逐流,有一艘便飄到了離天龍?zhí)柌蛔愣傻牡胤健}嬛业耐饶_也已被血潮打濕,兩人在看見船后,互遞了個眼色,落入海中。
龐氏兄弟的境況都被焦急的鮑震看在眼中,他很內(nèi)疚。知道正是自己的意氣用事,將兄弟二人置于如此危險的境地的,但此時還不是內(nèi)疚的時候。兄弟二人還沒有完全脫險,他必須做些什么。他也注意到了那條唯一能救兩人性命的救生船,略一思量,馬上抽身來到了底艙,慌忙找了一捆拇指粗細的長繩。
等他提著這捆繩子回到甲板的時候,龐氏兄弟已經(jīng)從海中爬到了小船上。海流將小船推得離龍云號更近了,兄弟二人在小船上小心的抵擋著越來越密集的箭羽。鮑震正想朝兩人喊話,卻發(fā)現(xiàn)龐鵬的左臂上已插了一只斷箭。他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因為他知道在這樣的毒霧中受傷流血意味著什么。一種久違的自責鞭撻著這個熱血翻涌的漢子,他強壓住所有不利于行動的感情,迅速的從一名弓箭手的箭囊中抽出一束箭,再用剛拿來的長繩一捆,然后用力將捆成一束的箭矢朝龐氏兄弟所在的小船擲去。當看見箭矢牢牢的插在船頭時,鮑震忍不住的狂吼一聲:“撤!快撤!”